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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Enchanted(三) ...

  •   5.

      罗丝感觉自己正在逐渐变得不理智。

      这几天罗丝得了个便宜,一空下来就带着几本闲书去找斯科皮,他们生活习惯差不多的自由散漫,打打瞌睡读读书就能消磨一下午,日子过得跟做梦一样轻松愉悦。而且罗丝发现跟闷葫芦相处是一件很让她自由的事情,他从不主动找她,开口都很少更别提交流,对她的生活兴趣似乎寥寥无几,存在的意义就是找书找电影,泡咖啡,还有赏心悦目。
      这是让罗丝最有安全感的距离,太远太近她都会很烦,以前从来没有人给她过,包括父母。所以她把斯科皮划入“同类人”的范畴。
      除此之外的不同是她自己。她好像没有那种新鲜感呈断崖式下滑,拉不住控制不住的感觉了,竟让她产生一种“这样长久下去也不错吧”的感觉。诚然这个人对她意义不同,是她能真正信任能毫无顾忌大发脾气能倒苦水而不去想原则分寸的寥寥几个人之一,信任值甚至高于她母亲——说实在的罗丝在赫敏面前从小就是强装懂事少发脾气,少了一大半小女孩该有的娇气。

      她还没把这些事搞明白,阿不思就朝她扔了个炸弹:“不过你别太当真……我真的就是看你俩闹着玩,现在突然有点后悔了。”
      “什么意思?”
      “哇你不会忘了吧?”阿不思惊异道,“斯科八月就走了啊,一年前就计划好了,大学四年,等等你让我看看时差……”
      他掏出手机来对着国际时区图看了一阵:“六个月季节差,十小时时差,是在你的接受范围之外吧?”
      “……是的。”罗丝说。

      她讨厌远距离,一直觉得隔着这么远还得天天依靠现代科技手段联系真是谢天谢地的麻烦,讨厌过远或过近的人际关系,照她以前的作风,十小时就十小时,自己跑那么远还指望她天天念着太折磨人了,一别两宽最好,现在她犹豫了。
      罗丝没再提这个事情,她照样由着性子过日子,每天去斯科皮那儿蹭书看,坐累了拉着他上街,去了七八次剧院,把麻瓜世界都逛熟了,然后有一天突然人间蒸发,桌上压了张纸条:
      “和罗克珊去那不勒斯湾看海,两天回。”
      第一个看到纸条的雨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果然第三天早上她又出现在自己房间里了,门外一个行李箱,书桌上多了张照片。

      那个年纪的罗丝爱漂亮,把一头齐腰长卷发打理得服服帖帖的,站在日出前的海边,短裤下面肆意地露着长腿,发丝飞扬,扬着胳膊拥抱海风,朝镜头侧过半张带笑的脸。

      “你喜欢就给你了。”罗丝坐在沙发上专注地打雨果给她推荐的麻瓜电子游戏,奈何技术不佳,没几分钟就灰屏了。她往边上挪了挪:“斯科,你帮我试试看……”
      斯科皮默了片刻,认命地开始研究游戏。罗丝打了个哈欠,侧身躺在他腿上,半梦半醒地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又睁开了。
      她闻到他身上很淡很淡的像是薄荷的味道,清清凉凉地点在她鼻尖,很轻地开口:“你是不是快要走了。”
      斯科皮手上的动作停住了,游戏发出一声“死亡”的音效然后灰屏,被罗丝嘟囔着“你也不行啊”拿了回去。
      “是,下个礼拜。”他说。
      “好快啊。”罗丝说,把脑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没多久就睡着了,失去意识前感觉到落在她眼睛上的吻。

      这一回她的回避型障碍发作得迟缓很久,只有偶尔几个夜晚,想打个电话去跟斯科皮说句“晚安”的时候涌起一阵生理性抗拒,全身的细胞都还是嘶吼着“独立”和“你还是一个人更好”。她翻了几个身,把头发都给翻得乱七八糟,打开跟他的对话框,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三天前。她自言自语道:“你看他每天都盯着你瞧了吗?没有,他自己也是那个性子,哪有那个闲心来打扰你。”
      “而且他就要走了。”
      她说服了自己,躁动不安压下去大半,再翻个身睡着了。

      那几天霍格沃茨的同学不管是旅行的探亲的还是在城市里忙忙碌碌找工作的都凑巧聚齐了,约在霍格莫德,说是“最后一次一起旅行”。一大帮人一股脑挤进三把扫帚,罗斯默塔夫人在吧台后面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罗丝跟同寝的几个女孩闹作一团,混着喝了几种不同的酒,后来又不要命地尝了尝火焰威士忌,到最后人倒是还清醒着,情绪不太能收得住。阿不思把斯科皮从人群另一边拖过去:“你去处理一下罗丝吧……我没办法了。”
      他凑过去摸了摸罗丝的头发:“罗丝?你怎么样了?”
      “斯科,”罗丝胡乱抓着他的手,“你在这啊……”
      “我在这。”斯科皮说。
      “你会一直在吗……”

      罗丝睁着眼睛,一向含笑的漂亮眼睛眨了眨,猝不及防地滚下两行眼泪,她摸了摸脸说“我怎么哭了”,有点手足无措。他把她搂进怀里,感觉温热的泪水顺着他的脖颈缓缓淌下,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冲阿不思做了个让他先离开的手势,把下巴搁在她头上,眼睛也莫名的有些湿润。
      “我不想你走……”罗丝闷闷地出声。
      斯科皮先前被灌了几杯酒,也不见得清醒到哪里去,他低下头问罗丝:“我送你回家好吗?”
      她摇头,捂住了还在掉眼泪的眼睛:“我想你陪我。”
      “走吧——走的动吗?”
      “走不动了。”
      “上来,我背你。”

      6.

      大灯有些晃眼,罗丝找了半天找到开关,调到刚好让她眼睛舒适的亮度。光线朦朦胧胧的,她扶了扶额头感觉有些晕,强撑着抬头:“……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半夜。”斯科皮给她倒了杯热水送到唇边。

      罗丝张了嘴喝水,温水在喉咙里转了一圈,那种温柔的触感让她心里泛酸。她握着他的手不肯放,凑上去吻住他,想把这个人所有的温度都留在她身边,像即将溺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罗丝,别难过了,”斯科皮伸手盖在她还沾着泪珠的眼睛上,“……罗丝。”他感觉到她的呼吸,捕捉到她喘气的嘴唇,又贴了上去。

      罗丝坐在他身上俯下身和他接吻,长发垂下来把光线挡得隐隐绰绰,黑暗中彼此的眉目都有些含糊不清。她伸手去摸他的脸:“斯科,我比我自己能想象的……还要喜欢你。”
      “喜欢到了一定能有未来的程度吗?”
      “……不知道。”罗丝静默良久才回答。
      “你认为呢?”
      “我也不知道。”
      “罗丝,听我说,”斯科皮半撑起身子,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你先起来,睡一觉好吗?不会太久的,我很快就会回来……”
      “不要。”罗丝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我不想你走,但没不让你走。”
      “那……”
      “你再让我任性一次,以后就不可能了。”她说。
      “最后再说一次,先起来,”斯科皮呼吸有点急促,名为自控力的弦悬在崩断的边缘,“我不保证我……”

      罗丝直接堵住了他没说完的话。
      少女身形偏单薄,刚长出属于成年女人的线条,昏暗灯光映照之下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长发四散铺开,眼角一模旖旎的淡红色,美得不可方物。

      她那一夜感觉实在说不上好,主要是宿醉带来的晕眩和头痛,她只觉得浮浮沉沉,咬着嘴唇也堵不住将将漏出来的声音,记得他温柔缱绻地从她的额头吻到眼睛到嘴唇,晕乎乎的时候听见他用叹息一般的声音说“我爱你”,然后灵台忽然清明起来,睁眼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像要把他的眉目深深刻进记忆里一样。
      那时候他们都还小,青涩而猛撞,在那个理智与感情无法共存的年纪烧着一身热血,过于激动地面对“离别”这一在往后漫长人生中要面对的常态。罗丝后来回忆少年时代这最短暂而最刻骨铭心的却在当时被她轻飘飘掠过的爱情,哪怕是最艰难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只想过“我不会再这样做”,却也知道自己没有后悔过。
      罗丝还未懂爱情的真谛,只是在尝试着把那个少年小心翼翼地放在她心里。

      她关于那个夏天最后的记忆就暂停在八月初那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
      夏季日出很早,气温不低,罗丝醒得出奇的早,径自穿了衣服到窗口吹风醒酒。她在口袋里摸到一盒烟,木愣愣地拆开点了,刚吸几口就被呛得咳了出声,赶忙回过神,掐灭了烟扔掉,于此结束了人生第一次抽烟的体验。

      她脑子里很乱,想了很多事情觉得自己没一件能做得好,然后一狠心下了决定。她坐在柜子边上的高脚凳上晃着腿,心里空空荡荡的想哭,一直等到斯科皮醒来,揉着一头乱发直愣愣地看着她。
      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用一种很平静而残酷的语气说她接受不了十个小时的时差和这样遥远的距离,跟他轻描淡写地提分手。

      “本来就是我的错,你不用这样愧疚地看我,”她说,“斯科,你想给我未来,可我不一定要得起。我没想过长长久久地和你在一起,也很难接受共享生活的亲密关系——我知道你之前一直在迁就我。”
      她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
      “我没有办法正常地接受你所有的好,迟早有一天——也许很快,我就要离开你了,但至少不是今天,我不想等到未来……无可挽回的时候,还把你困在这里。”
      “我可能在等未来某个让我一点也不排斥的人,可能永远等不到。我不知道你是或不是,但是没必要了,没必要为这个微弱的可能性而放弃未来,所以我只可能是你的阻碍。”
      罗丝从椅子上跳下来,最后吻了他一下,挥挥手说:“不去送你了,一路顺风。”

      一个夏天是可能在一个瞬间结束的,一个人也是可能在一个瞬间长大的。

      罗丝后来终于开始收家里的课本的时候发现那不勒斯湾的那张照片不见了,猜是斯科皮走之前拿走了。和他的通讯记录停在几天之前,果真是隔着时差就再没发过消息。她料想那人沉闷成这样是一定不会主动联系她的,笑了一笑就把界面关了。

      阿不思过来看她,嗟叹了几句:“你们俩一个看起来比一个丧……我现在特别愧疚。”
      “又不关你的事。”罗丝斜他一眼。
      “他走之前话突然特别多,我快被吓死了——十句有八句都是在说你。”阿不思叹息道,“栽你身上真是特别惨的事。”
      阿不思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是不是要准备去霍格沃茨了?”
      “是啊。”
      总算还有一桩让她高兴一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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