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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他的考试卷子您看过吗?有没有做一下,现在真的不怪孩子,题又难又偏。”小沐指着数学卷子上最后一道大题说,“五个人拍照,小明必须站在小红的左边,小刚必须两边都有人,美美不愿意站边上。问满足上述要求,一共能照出多少张不一样的照片组合?您会做吗?”

      父亲摆了摆手,低声说:“平时他妈负责学习,我没时间看这些。”

      “对啊,我也不会啊,”小沐向徐菁使了个眼色,“我们都读到博士了,都不会做这些小学数学题。”

      徐菁附和道:“对啊,我连题都看不懂,太难了,这题什么意思?”

      小沐举着卷子逼近大叔,“您看看,咱都不说这题出的绕不绕,咱也不说现实生活中能不能遇上这样的事,咱就说这些名字,现在还有人给小孩起名叫小刚,小红的吗?教学大纲年年更新,怎么连名字都不更新。”

      “哎呀,这题难不难我又做不了主,跟老师说也白搭,这都国家定的,人家孩子既然能做,我这孩子就得做啊。不然,”他两手一摊,说出了一句旷世名言,“不就输在起跑线了嘛。”

      孩子的起跑线是家长,家长不行,孩子才会输在了起跑线。可这话,又有几位家长能听得进去呢。小沐长叹一声,儿童心理咨询这事她干不了,缺乏耐心,缺乏和家长们说话的耐心。

      “孩子都是好的,没有不懂事的孩子,只有胡搅蛮缠的家长。”这是徐菁做了一年儿童心理咨询得出的结论,“你不能跟他们讲道理,讲道理没用,你就得威胁,恐吓。告诉他们血淋淋的现实,你知道吗,上个月,就咱们学校对面那座居民楼,跳下去了一个孩子。才上初二,月考没考好,被家长说抑郁了。最后,家长埋怨学校,学校埋怨家长,打的不亦乐乎,有什么意义嘛。一颗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考试、家长和学校,孩子的三座大山。徐菁要做的,就是愚公移山。

      “大哥,您家是住中华宜城小区吧,你们小区有两个孩子,趁家长不在家,开煤气自杀。好在被邻居闻到味儿了,叫了警察来,才没出事。就上个星期的事,您不信,找保安问问。也是因为被家长打了。不是孩子娇气,打不得骂不得,是现在的孩子,自尊心强,跟咱们那时候不一样,早熟,自我意识形成的早。挨打伤的不是皮肉,皮肉再疼都能忍过去,谁也不至于因为疼就走绝路。是自尊心受不了,所以才会有我说刚才的那些悲剧。”

      “大哥,我真不是吓唬您,还是您这小区,去年啊,期末考试那阵子,有个孩子大半夜拿菜刀站在他爸爸床边上,站了一晚上。他爸爸早上醒了,立刻就跪下了,多谢儿子不杀之恩啊。也是因为前一天,他爸出手太狠了。我都说成这样了,您以后要还是非得打孩子,下手能不能轻一点。别让他记仇,您说这谁晚上不都得睡觉,是不是。”

      在徐菁的恐吓下,孩子父亲终于怂了,蹑手蹑脚地领着孩子走了。

      徐菁说:“家长这座山头还是最容易平的,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只要上升到生死、健康这样的高度,他们还是肯退步的。学校现在也比较好了,还会聘请心理医生,定期帮忙看看,有没有不太对劲的孩子,一经发现,及早治疗。现在躲不过去的就是考试,这个基本无解。上千年科举带来的压迫,无解,大学再怎么扩招也没用,狼多肉少。压力就在那摆着,不学不行。”

      昊贤将灶台擦得亮如明镜,又把擦灶台的抹布洗得干干净净,凉在架子上。

      “大功告成啦。”小沐笑嘻嘻地站在一边,从头到尾稳如监工,“你回国之后,参加高考了吗?”

      “当然。”

      “考上了吗?”

      “当然没有。”

      难怪昊贤的简历上,毕业院校一栏空着。

      小沐凑到他眼前,问道:“那你爸爸打你,是因为你成绩不好吗?”

      昊贤白了小沐一眼,“谁说我成绩不好。”

      你成绩好怎么会考不上大学,小沐硬生生咽下这句话,笑道:“我这不是猜嘛,大部分演艺工作者文化课都一般,艺术和逻辑它不走一条线。”

      “在美国的时候,我成绩还行。回来就完了,数学只考了二十多分,一道题都不会。没办法,两边学的东西差别太大,国内高考的数学题,美国大学生也做不出来。”

      正是这个原因,权贵家的孩子才早早送到国外去读书。国内的教育质量不好评价,城镇差异太大,各省之间也没办法比。只说国内的考试,尤其是高考,真的太难了。莫说国外回来的学生不行,就是把国内的博士生导师拉过来高考,也没有几个能过提档线的,人生的知识高峰都在高三那一年,高三过去,一念俱忘。

      小沐道:“那你干嘛还高三回来啊,就算想报效祖国,也等大学毕业再回来啊。”

      昊贤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既然她问了,他很想把那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她,她应该是可以相信的人,不是吗?

      在这短暂的冷场中,小沐却有了另一番想法。他不想说,他一定不想提起那段往事。因为某个意外,他打伤了Jason老师,他迫于无奈离开了美国,身后留下了滚滚骂名。一定是这样,自己为什么要问呢,她暗暗懊恼,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就不该问。无论什么关系,留下空间和距离,反而能走得更近。

      小沐惊叫一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糟糕,我今天约了咨询,快迟到了。”

      预约时间她记得清清楚楚,还有两个小时,一切都来得及。她这么说,只是想缓解此时的尴尬。心理学要活学活用,永远不要让对方尴尬,才是优质伴侣。

      昊贤一愣,忙道:“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很方便。”

      小沐一溜烟的跑了,比兔子跑的还快。她害怕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怕的是什么。她看出昊贤有话想说,可她担心昊贤说出的真相是她不能接受的,真相往往比想象更残忍。可她更担心,他会骗她,他会编造一个故事,温顺平和,无伤大雅。可她偏偏能看出来,别的本事没有,测谎的技能却出奇的强。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她默默对自己说。

      夕阳洒进咖啡馆,让桌子上的器具都蒙上了一层暖意。中年男子面前的咖啡却没有一点儿热气,可他还在滔滔不绝,丝毫没有停下来喝咖啡的样子。两个小时,他已经白话了足足两个小时,小沐偷偷瞟了一眼手机,确定时间,脸上带着有几分僵硬的笑,静静地等着他说完。

      “一个是老婆,一个是老情人,您说我该怎么办啊。”

      他微微一顿,小沐马上想要插嘴,但她刚说了一个字,他立刻接着说道:“您先听我说,这个事我还没有说清楚。是她,就是我大学时候的女朋友,先给我打的电话。”

      小沐使劲点头。这句话他开场就说了,至少说了三遍,大学时候的女朋友,明天要从美国回来,想见见他,就这么点事,反反复复,说了两个小时。谁能想到,两个小时之后,这事还能再绕回来,从头说起。

      不是看在一个小时一千块的咨询费上,小沐早就走了。挣钱,就不能挑客户,什么客户都得忍着。

      最近直播竞争激烈,好多明星都闯入了直播平台,无论是用户数还是收入,都下降得很厉害。直播不是长久之计,这点小沐早已想到,咨询工作才是长期饭票。必须做好本职工作,她暗下决心,不动声色地听用户诉苦。

      他是在诉苦吗?不不,看他那半挑的眉梢,看他那嘟起的嘴唇,看他那不断喷出的唾液,他哪里是在诉苦,根本就是在炫耀啊。他在炫耀,他家中有一个除了爱他,什么都不爱的老婆。

      “我老婆,真的,连个女性朋友都没有,我总劝她,应该多出去和别人聊聊天,别成天在家守着我和孩子。她不干啊,她说她一天看不见我就要发疯。我在外地出差,大半夜也要和我视频联系,你知道嘛。哎呀,我们结婚都快十年了,她还是这个样子,改不掉了。”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动作是否定,口气却是肯定。

      小沐心道:你老婆才应该来找我。

      至于这位大学时期的女朋友,更是好的没话说。一别十几年,她十几年没回过国,要回国第一个想起来的人,就是他。

      “这个你就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了,我肯定是知道的,交往过两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他说着带有浓重南方口音的普通话,听起来格外自信,“她也结婚了,孩子都有了。我能看见她的朋友圈,她经常晒大自然的嘛。国外没有别的好,高档、方便这些,都赶不上国内的嘛,就自然风光还说得过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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