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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黄粱一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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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电闪雷鸣,乌云布满了天空,殿内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只剩下蜡烛花的爆破声,一声一声,却让大殿显得更静了。
这天也仿佛像迎合着这几天喜怒无常的天颜一样,终究是躲不过一场暴雨的。
楚逸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看向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上,他同父同母的哥哥。那句“哥哥一定会保护你的”还犹在耳畔,只是……终究是物是人非了。
“哥。”楚逸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称呼过楚昂了,“我想这是我最后叫你一次哥了。”
楚逸将手伸进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瓷瓶。
“我知道,你为什么想我死,我也知道,你为什么终究是容不下我的。”楚逸打开瓷瓶,表情意外的平静,仿佛早就想过这一天会到,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这十几年来的相依为命,最近几年的诸多猜测,仿佛一把把刀插在楚逸的心头。但是,他却强忍着这疼痛,忽略楚昂越来越冷的眼神。
“我不想你为难。只求你一件事儿。”楚逸一头饮尽瓷瓶中的液体,“我不想葬在皇陵,我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那里躺着。你让我走吧,顺银江而下,远离这里。”
楚逸伸手捂住胸口,嘴里的血一丝丝的,缓慢但是不停歇的流出来,弄脏了他的手,他的衣服,他脚下的地。
“哥,算我求你。”楚逸坚持的看向楚昂,“以后,我再也不能……陪……你了。”
黑暗湮没了一切,楚逸倒在了地上,鲜血还在顺着嘴角不住的往外流。楚昂看着倒在地上的楚逸,心一下一下的胀痛起来。楚昂明白,这是楚逸在帮着他做抉择,否则,他不会一困就困他一个月,却始终没有下处死的命令。
楚昂缓缓地,一步一步的走向楚逸,蹲下神,伸出手,探了一下楚逸的鼻息,那里已经永远不会再有波动了。想起一个月前,楚逸的那句“哥,你不信我了么?”,心脏突然挣扎的痛了起来,越来越痛,越来越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生生的从那里刮去。
但是,楚昂仍旧忍着泪,红了眼眶。
“传朕旨意,逸王一图谋反,已赐死,但念其过往功绩,仍允其藏黄陵,但剥夺其封号及王位。”楚昂看着已经浑身冰冷的楚逸,低声道,“你的衣冠冢会在皇陵,你的尸身……如你所愿。”
十天后,南越边境。
吱吱悠悠的马车声在林间回荡,小老儿时不时的甩一马鞭,悠闲的驾着马车。车内偶尔传出翻书的声音,再无其他。
“公子,我们还有大概三个时辰,就到西林镇了,到时候公子就可以歇歇脚。也让主子好好修饰一番。这一路走来虽然也算顺当,但小老儿的身体也是真有点儿支持不住了。”小老儿虽然在诉苦,可脸上却不见一丝疲惫,反而神采奕奕。
“辛伯,您要是身体不好,岂不是要折煞我们这些年轻人了?!”马车内的公子笑了一声,“知道您这一路滴酒未沾,酒瘾早就有些熬不住了。我已经让雁一去告诉味娘了,让她把主子珍藏的好酒拿出来几坛子,让您老喝个够!”
“那小老儿就先谢过公子了。”辛伯优哉游哉的赶着马车,却明显的加快了。他已经快半个月没有喝一杯了。一想起主子酿的那些酒,辛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手里的马鞭在空中打了个响花,催着马儿跑的更快了。
车内蓝衣公子看着矮桌上茶杯里明显波动加快的纹路,摇头失笑。再看向躺在旁边的主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这一次,可是吓死我们了。若不是苏大夫发觉‘黄粱一梦’少了一瓶,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瞒着我们,瞒着他,从此消失?”蓝衣公子放下手中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书,用手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我岂会让你如意!就算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找到你,你休想丢下我!”
突然,辛伯一把拉住马的缰绳。一边小心翼翼的去摸身后的匕首,一边扬声道,“敢问阁下是什么人?既然来了,就不要偷偷摸摸的藏着。”
树林里除了风声没有其他声音,却说不出的让人感觉到诡异。蓝衣公子也在车内手握长剑,严阵以待。
“怎么,名扬江湖的梅公子就只会躲在马车之中么?”一个扎容大汉从树丛中跳了出来,后面跟着十来个人。只见他们浑身的肌肉都鼓着,肩膀上也都扛着一把几十斤重的大刀,一边说笑着,一边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扎容大汉不怀好意的看着梅子辰,“这岂不是让兄弟们笑话?”
说完,其余人哈哈大笑起来。
蓝衣公子正是名动江湖的梅庄庄主梅子辰。梅子辰不顾外边的辱骂,纹丝不动的坐在车内,手握长剑,随时准备攻击。这帮人来得实在太过蹊跷,不知他们的真正目的为何,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哦,对了,你听说了么?” 扎容大汉故意高声和身旁的人说道,“听说南越的七皇子被他那个皇帝哥哥给赐死了,啧啧,听说七皇子可是南征北讨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的人,可惜……”
“头儿,可惜什么呀?”
“可惜,谋反可是大罪!就是他功劳再大,那也是皇家的污点!所以,他必须死!” 扎容大汉挑衅的看着辛伯气的煞白的脸,“要我说,这种人连畜生都不如!也就是咱们皇帝心善,居然还让他葬在皇陵里面。要搁我,肯定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了!”
“你!”辛伯刚要出手,只觉得背后一阵风掠过,梅子辰便如疾风一般举剑刺了过去。
扎容大汉也不是好对付的,一把几十斤重的大刀舞的虎虎生风。梅子辰一时间竟也拿他没辙。其余人看扎容大汉给他们的眼神,默契的点了点头,一齐向马车攻了过去。还没等他们到马车那里,树上和草丛里突然跳出来了八九个人,皆是一身短打,清一色手拿软剑,像那群大汉攻了过去。
一时间尘土飞扬,兵器相撞。
辛伯手执短匕首,在马车门口严阵以待。突然,一支冷箭从远处射了过来,穿过了众人直指马车里面。他想都没想,劈手用匕首将其拦腰砍断。刚想松口气,却冷不防觉得背心一麻,原来,刚才的那支箭不过是障眼法,为的就是让小老儿来不及注意后面这支箭。小老儿噗通一声掉下了马车,整个身子都麻痹了,无法动弹分毫。
梅子辰一个横扫落叶,逼得扎容大汉不得不向身后退去。
谁知一转身,梅子辰便看到了一个蒙面的男人抱着车内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你放开他!”
梅子辰想要纵身飞起,却被扎容大汉抓住了脚踝,一把拽了回来。
“梅公子的对手,可是我!”说着一刀劈了过去。
梅子辰连忙翻身躲过,但是却失了上风,打的越发狼狈起来。
蒙面男子没有理会任何人,低头看着怀中的男子,虽然他带着人皮面具没有办法看到他原来倾城的脸,却心里依旧悸动不已,“我说过,你迟早是我的!休想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完,蒙面男子转身抱着男子离开。
扎容大汉在蒙面男子走后,猛地横扫一刀,逼退梅子辰,一吹口哨,“兄弟们,我们撤!”说完,率先带头奔入密林之中。
梅子辰关心则乱,一边想着男子的安危,一边跟扎容大汉打斗的时候已经吃了不少亏。如今,衣服上破了好几个口子,血都印了出来,头发也乱了,还间或夹着几根杂草。其他人虽然也看着狼狈,但好歹大家都没有受什么重伤。梅子辰跑到辛伯的身边,确定他只是中了麻药没有办法动弹之后,一拳打在了地上!瞬间血就染满了手指。他……大意了。
“公子,属下办事不利,请责罚!”众人跪在了梅子辰的身后。
“去……通知雁三,发寻龙令,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主子给我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