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撩》wanderkind

33、Chapter 33(小修)

　　傅松笙尚在愣怔，何美娜已接着道：“阿柏是个非常固执的人，他认定的事绝对不会轻易改变，我只好……从你这下手了。”笑了笑，丝毫不掩藏自己的居心。

　　从她这下手？怎么下手？
　　逼她离开周柏？
　　不可能。
　　只是这样根本不可能装模作样地说前面那一通话。

　　前面那番话的意思是认可他与周柏的感情，倘若奔着让她签支票走人的目的来，先来那么一通是什么意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何美娜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她在整个投资界崭露头角并非这几年的事，自几年前接手西问首席财务官以来，她接连主持过几桩大型国际并购案，那时起，她就以眼光敏锐、手腕凌厉闻名遐迩。

　　傅松笙惊讶了一瞬，脑子开始飞速运转，很快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想法，那么，联想最近发生的事，就只有一个可能。

　　“如果我想的话，需要答应你什么条件？”傅松笙放下手上的汤匙，抬眸正对向她。这几年训练出来的犀利眼神一下子有了用武之地，她看到何美娜眼底微微一动。
　　猫并不永远是软萌的，它也有尖利的爪子。

　　“搞定于通，还是文家人？”傅松笙有意停顿了一瞬，道：“我猜是前者。”

　　何美娜欣赏地笑了笑：“傅小姐，实话说，比起文潇潇，我也更喜欢你。”在傅松笙对面坐下： “没错，是于通……其实我早饭还没吃，我看粥还有得多，傅小姐介意分我一碗吗？”

　　傅松笙立刻给她盛了一碗递过来，道：“在我们继续谈可行性之前，我有一个疑惑，不知何总能不能给我解惑。”拿结婚当筹码，何美娜大概多少将她放到了捞女的位置上，她没有立刻拒绝，想知道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傅小姐请问。”
　　“西问是业内首屈一指的基金，有西问为于通的项目背书，根本不愁吸不到资金。何况，这个项目体量不大，西问就是拿钱打水漂整个投下来，也没有多少钱——而以何总和周柏的关系，西问出面投，和深白出面投，有什么两样？”
　　何美娜拿汤勺在粥面上转了两圈，轻轻一笑：“傅小姐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心中难道没有答案吗？”

　　“……傅小姐昨天也零零碎碎听到了几句陈年往事，我就不跟你遮遮掩掩了，当年怡生濒临破产时，阿柏的父母来求过爷爷，爷爷没有帮忙……这些旧事于恒不用说都打听过，所以在他眼里，姓周的和姓何的表面上是一家，实际上是两家人。而且阿柏自己昨天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何美娜道：“不巧，我还是姓何……但是阿柏的老婆就不一样了，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连财产都共享的一家人……”略顿一顿，补了一句：“我想，你们如果结婚，应该不会签婚前财产协议的，对吗？”

　　“所以，你想让我嫁给周柏，让我以他的名义投资于通。”傅松笙道。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脑子。”何美娜笑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
　　“请问。”
　　“周柏为什么一定要投资于通的项目？”傅松笙道：“于通的项目明眼人看着都不太靠谱，于恒就算想给侄子玩票，也不一定非要咬死了这个。于恒真想利益置换，大可反过来入股周柏的项目，按深白现在的势头，几乎是包赚不赔的。”

　　何美娜笑笑：“医疗这一块你了解过吗？里面有多少敏感的勾勾回回……如果是你，有人找你合作，你会不会非常小心？”舀了口粥送进嘴里：“你听说过有一种东西，叫做投名状吗？”

　　这几乎正中傅松笙的猜想，“所以这是于恒的意思？于恒想拿这个试试周柏可不可靠。”
　　“没错。”

　　傅松笙低头沉默了一会，重新抬起头：“最后一个问题：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何美娜盯了她片刻，须臾，轻轻一笑：“我来之前想过两个方案——如果你爱钱，就拿钱说服你；如果你爱阿柏，我就跟你谈感情……”

　　如果你爱阿柏……
　　傅松笙心下忍不住一嗤——何美娜说了这么多，半个字没提钱，那便是认定了后者。可是她自己都不能笃定的事，旁人怎么就这么轻易下了论断。

　　“……你知道阿柏想要做什么？”何美娜忽然问。
　　傅松笙想起昨天在周柏办公室翻的那一摞文件：“医疗手术机器人？”
　　何美娜点头，又补了一句：“是远程手术机器人。”
　　“远程手术？”
　　“嗯，怎么样？听起来他挑了一块最难啃又最没肉的骨头是不是？”

　　傅松笙没有说话。

　　“这种远程医疗机器人目前在国外主要应用在居家老人的康复护理中，国内现在这一块需求有限，应用场景也有限。”何美娜道。
　　傅松笙想了想，道：“如果想要快速变现，的确很难……但也许这是个面向未来的机会。国内医疗资源分布不均，好的医疗资源都集中在大城市，偏远山区很多人看不了医生，一些简单的小病也没办法得到及时处理。”她曾在医院陪护过一段时间，这一点她深有体会。肿瘤科每天都能看到衣衫褴褛、拖着大包小包的人在走廊来回，很多病，如果及早干预，根本不至于拖到回天乏术。

　　“但是你觉得这些人能付得起那么昂贵的机器人使用费吗？”

　　傅松笙垂眉，思索了片刻，抬头应：“这一块我没做过调研，了解的有限，不过我在想，是不是可以走政府采购，另外想办法将使用费纳入医保？”

　　何美娜赞许地点了点头：“那么你觉得要做到这个，需要多大的人脉？凭深白一个新兴科技企业，贸贸然闯进盘根错节的医疗领域，你觉得，能做得到吗？”

　　傅松笙没有说话。

　　何美娜慢条斯理地舀了几口粥送进嘴里，盯着傅松笙面前的荷兰酱，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一会，忽然开口：“阿柏的父亲是个技术控，他是将第一代胶卷技术引进国内的人，几十年如一日的专注胶卷影像技术迭代，一点一点将怡生从无做到遍布全球的影像帝国。怡生名下有几千项专利，但是你看到……后来，数码时代来了。诺基亚CEO当年说过一句话，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我们输了——怡生也是这样。”

　　“……阿柏从小跟着他爸泡实验室，对技术的热爱是写进基因里的。”何美娜道：“但是他见证过怡生的一夜崩塌，所以他从小最喜欢钻研的就是面向未来的技术。他小时候就喜欢鼓捣各种机器人——喏，就像这个。”说着起身走到那假人旁边，踢了踢早上发出机械音的那个黑匣子。

　　黑匣子立刻发出一声怪叫：“痛死了，坏女人，傅小姐快把她赶出去！”
　　傅松笙：“……”

　　“而阿柏的妈妈，就是我的姑姑何怡，是一个医生。”何美娜续道：“爷爷一共有三个孩子，姑姑其实是他最喜欢的一个，直到她嫁给姑父为止。姑父是西南山区走出的穷小子，爷爷看不上他，不同意两人的婚事，姑姑和阿柏一样，看着温顺乖巧，性子其实很倔。爷爷不同意，她干脆离家出走，到阿柏满月了才回来。那时候姑父生意其实已经有了些起色，可爷爷就是不喜欢他……后来姑父死了，姑姑去了他的家乡支医，一待就是几年。一个大雨的晚上，姑姑为了进村给得了急症的人治病，遇上了山体滑坡，再也没能回来……”

　　傅松笙原本正盯着手里的勺子，听到这里霍然抬起头来。却迎上何美娜的一笑，这一笑和先前的笑截然不同，丝毫没有攻击性，平和亲切，竟有几分款款的温情：“现在你知道……阿柏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个了。”

　　后来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一碗粥用完，何美娜才起身离开。走到门边，忽然想起什么，驻足：“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姑姑叫何怡，姑父叫周潼生——阿柏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深白这个名字怎么来的？”

　　傅松笙一怔。

　　*

　　用完早饭，傅松笙简单收拾下出了门。出门前一看手机，已有好几条未读消息。都是林循发过来的，有一张照片，是观音山顶的日出。

　　林循：【庙和烈士墓我都替你拜过了，渎神就渎神吧。】
　　林循：【看看，多漂亮，为了工作放弃这样的良辰美景佳人，可不可惜？】

　　傅松笙顺手回了一句：【佳人在哪？】
　　林循：【我啊！】
　　傅松笙：【滚蛋！】

　　傅松笙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在楼道里做清洁的娘娘，娘娘一见傅松笙，立刻过来寒暄，好容易走完这一套流程，八卦兮兮地问：“小傅，和男朋友吵架了？”
　　“嗯？”
　　什么男朋友？什么吵架？！

　　“昨天白天我见你和一个长得很帅的小伙子一起出门了……那个不是你男朋友啊？我看他晚上在这楼下站了大半夜，一直盯着你房间的窗户看！”娘娘道：“小傅啊，你有男朋友要跟我说一下的，我还在给你张罗介绍对象呢——”
　　白天一起出门的，林循？

　　傅松笙连忙道：“他不是我男朋友，就是普通朋友。”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你说他一直在楼下？”
　　“嗯，我大排档打烊的时候他还在呢！”娘娘道：“大概一点多吧。”

　　傅松笙陷入沉默，昨天离开的时候她是说要解决和周柏的私人恩怨，林循没阻拦也没掺和，却在楼下静静等了半夜。

　　和娘娘分开走出楼道，傅松笙不自觉望了望观音山的方向，天色一碧如洗，蔼蔼浮云下，依稀可见青山的轮廓。
　　她想起照片上一片热烈的红，心中涌起些复杂的情绪。

　　按照前夜的计划，傅松笙去了趟小李家。一通利诱下来，已近傍晚。

　　傅松笙回家，刚走进楼道，谭晓阳就发来消息，说一会来找她，她正一边走一边回，就接到了周柏的电话。

　　“你……回家了吗？”电话彼端传来他有些沙哑的声音，大概因为高烧才退的缘故。
　　“回了。”
　　“你上楼来趟，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
　　“你先上来……”
　　“我一会还有事，不急的话晚点再说。”
　　周柏立刻道：“急！怎么不急！”
　　“急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事……”

　　周柏顿了片刻，似就手抓起了什么东西，问：“那个……昨天那本书你放哪了？”

　　“就这个急事？”傅松笙纳闷：“我没动过，应该还在你床头柜上。”
　　“不在！”
　　“嗯？那是不是你自己动过放哪了？”
　　“没有，我才回来。”
　　“那……”傅松笙帮他琢磨可能放书的地方，然话未落，就被他急急打断：“真不在。不信你上来看看——”

　　傅松笙听到“不信你上来看看”几个字，忽然反应过来，笑了笑，顺着他道：“哦，我想起来了，我这两天忽然有了点文学爱好，那书我拿走了，过两天还你……”边说往电梯口走。

　　听筒彼端反而一愣，好半天，才像忘词了般挤出一句话：“你、你怎么能不打招呼就把我书拿走了……”
　　“周总这么小气呢，连本书都不舍得！”傅松笙笑着说：“我看完了过两天就还你……”
　　“不行，你现在就还我，那本书里夹着重要的东西！”
　　“夹着什么，我现在看看……”傅松笙按了楼层，装模作样道：“没有啊，什么都没有。周总，你是不是记错了？”

　　周柏又是一顿，好一会，才耍无赖似地道：“没有！不可能！我不管，你现在就上来把书还我……”
　　“周总得先告诉我那书里夹着什么？”电梯上行，傅松笙笑道：“要是巨额支票，我就不还了……”

　　“你……”周柏顿了一瞬，终于道：“支票要多少，你、你先上来……”
　　“我上来还是书上来？”傅松笙笑的更深：“书的话我刚碰到娘娘了，他刚好要去楼上，我让他带给你……啊呀，电梯里信号不好，我不跟你说了，回家还有一堆事——”话落即挂完电话，将他那句急急脱口的“当然是你上来”截成两段。

　　傅松笙笑得轻松得意，像一只觅到了食的老狐狸。

　　电梯过了十楼，继续往上升。

　　周柏见她挂断电话，将手边的书一丢，想都没想就往外冲。
　　到了电梯口，拼命按那个往下键，急的恨不得直接踹开那扇门攀着电梯绳下去。

　　电梯总算到了十二楼，电梯门像闸刀一样打开。
　　周柏看见里面嘻嘻笑着的人，整个人一愣。

　　“你、你怎么在这？”
　　傅松笙虚空比了个长方形，笑道：“我来给周总还书啊。”
　　周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

　　“不让我出去？”傅松笙见他堵在电梯口，几天前还高冷从容的人一下子变得局促不安，有些好笑。
　　“哦、哦。”周柏立刻让开身子，让她出来。

　　傅松笙跟着他回了家，在客厅转了一圈，直奔卧室。
　　床头柜上那本书果然摆的好好的。

　　傅松笙一笑：“想让我上来就直说，干嘛整这些？”
　　周柏尴尬的摸着鼻子，垂死挣扎：“打电话之前这书还不在那的……”忽然拔高声音：“那书里真有重要东西，不信你看！”说着便拾起那本书，塞进傅松笙怀里。

　　傅松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顺手将那书翻开，看到书中夹着的东西时，愣了一瞬，忍不住大笑出声。

　　周柏有些窘迫：“笑什么？”
　　“开口请我看场电影，有这么难？”

　　周柏转过脸，耳根微红：“……也不全为这个。”
　　“嗯？”
　　周柏略一沉吟，才问：“何美娜今天白天找过你了？”
　　“嗯，你怎么知道……她告诉你的？”
　　“粥少了，你一个人没那么大饭量……”周柏低头，轻哼一声：“敢吃我的粥，除了她，没别人了……”

　　傅松笙有些好笑——敢情他这么反常，隐约还有些微怒，是因为别人偷喝了他的粥？
　　比狗还护食呢！

　　傅松笙正要顺口安抚几句，却见他舔了舔唇，忽然掀起眼皮，眸光定定看向她：“我刚给何美娜打了电话，她承认背着我来找了你，还说……”

　　“嗯？”

　　“……说替我向你求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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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怡生=何怡+周潼生；
所以“深白”是什么捏？
**远程手术机器人，现在技术上已经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