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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血煞七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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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与丁月华并肩而行,顺着蜿蜒的小路直达山顶,夜风拨云,月悬中天,山顶处的一片空地上,凌乱的堆起数十块石头,一个小小的人儿平躺在上面,无声无息。
展昭的脚步猛然停住,英俊的脸上满是寒霜,星眸中隐着万分的担忧。
“师兄!”月华轻声叫道。
展昭沉声回道:“勿动!”
丁月华手抚上剑鞘,环视着四周,清凉的微风吹过竟送来了几分血腥之气。
“颜儿!”展昭试探的叫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血腥味越来越浓,展昭的脸色亦凝重起来,巨阙紧紧握在身侧,将内力提至极限。
“师兄,先把孩子救出来吧!”丁月华同时感觉到危险的逼近。
展昭摇头:“此处已被人布下了阵法,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丁月华惊诧的看过去,就见展昭抽剑出鞘,运尽功力将巨阙插入面前的地中,一声巨响,烟尘四起,散尽之后,眼前的景象立刻让她大吃一惊。
刚刚还空无一物的地面上,此刻竟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女尸,腹部全被人划开,死状恐怖骇人。扑面而来的腐败气味令人作呕。
展昭侧目,见丁月华脸色有些泛白,关切的道:“丁师妹!”
“我没事!”月华深吸了口气,稳住自己的心神,“师兄可知这阵法何来?”
展昭沉声:“若我没有记错,此阵名为七杀血阵,至阴至狠。布阵前要在月缺之夜活活刨开七七四十九个孕妇,因为子未出世,再加上母的怨念,故阴气倍增,那些未成形的婴儿亦被施了苗疆的邪术练成了婴蛊,误入阵中的人一旦沾之,便是付骨之蛆,除非施蛊之人,否则无人可解。”
月华第一次听闻如此邪门的阵法,不禁柳眉紧蹙:“这布阵之人实在狠毒,师兄既知晓此阵的来历,必然有破解之法。”
展昭点头:“除了那邪术,这阵也只不过是奇门遁甲之流,只要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得去得当也没什么稀奇,无非是生做死门,死亦生。再在其他诸门加上一些飞蝗毒肖。”
丁月华拔剑:“月华助师兄破阵救人。”
“此时不宜动手。”展昭挺身观望阵内,声音低缓却充满力量,“破此阵必要在天光之时,以阳制阴,一旦暮降光灭,阴长阳消,破阵人就要困在阵中,为敌所灭。”
“那我们只能等到天明,可是孩子……”月华心焦的看向乱石堆,七杀阵起,黑雾缭绕,眼前已不见展夕颜的身影。
展昭平静的道:“他既知颜儿的身份,必然以此要挟与我,故而不会轻易伤害于她。师妹无须太过担忧。天明之战凶险万分,师妹……”
“事到如今,师兄还想撇开月华独自迎战吗?”
展昭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我只是想说,师妹还是运功调息一下,以备明日之战。”
丁月华俏脸飞红,嘟着嘴将湛泸插回剑鞘,转身盘膝坐下。
展昭看着她,不觉又笑了笑,而后才恢复清明,双眸紧锁在面前的七杀阵,面沉似水。
就在丁月华运气刚满一周天的时候,阵内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展昭!”
七杀阵内黑雾散去,一个黑衣男子隐在其中,看不清面容,就见他一手扣着展夕颜的脖颈,阴狠的道:“马上入阵,不然我就杀了这丫头!”
展昭肃穆,对已起身的丁月华道:“师妹,颜儿就拜托你了。稍后入阵,我会带你到阵中心,你救得夕颜之后马上离开,我二哥会在山脚下接应。”
“师兄!”
展昭不顾她言语中的担忧,径自道:“记住:死门入惊门,惊门转伤门,伤门绕杜门,再至休、至景、至开,最终闯生门,而后破阵!”
丁月华轻点螓首,持剑紧随展昭身后跃入阵中。
展昭依着破阵法门,闯入其中,救人心切所以并未出力破阵,只是击退阵中的婴蛊,直奔阵中心处。
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二人便见到了黑衣男子。
“展昭,你果然厉害,竟识得我的七杀血阵!”黑衣男子狞笑着。
展昭提剑在手,双眸清亮,沉声道:“阁下可是苗疆神蛊门的无影血煞?”
“不错!当年你与白玉堂血洗我神蛊门,这笔帐今日便算个清楚。”
展昭看向他手中昏迷不醒的展夕颜,宝剑遥指前方:“把孩子放了,展某与你一决生死!”
“哈哈……”黑衣人长笑一声,将展夕颜用力一抛,“临死之前,就让你们师徒团聚。你身边的小美人,正好为我补足功力,哈哈……”
展昭稳稳的接住爱徒,探查之下发现夕颜只是被点了睡穴,这才放下心来,将她交到丁月华的手上,低声道:“记住我刚才的话,带着颜儿马上出阵去。”
“师兄一切小心!”月华自知轻重,抱紧孩子转身便走。
血煞见状,腾空而起,展昭挥剑荡出一片绝强剑气,硬生生逼退了他的进攻。
一时间,七杀阵内阴风顿起,血煞面目狰狞,招式狠毒,展昭沉稳不乱,横剑迎敌。
丁月华循着来时之路,按照展昭所受之法,小心翼翼向阵外退去,半路虽有婴蛊的攻击,但是血煞倾尽全力对付展昭,无暇操纵变阵,所以有惊无险的脱身而去。
一路下了野竹岭,在山脚处看到了一行人,为首的乃是一名锦衣青年男子,看神色间与展昭颇为相似。
月华上前一步:“来的可是展二公子?”
“正是!”展辉一眼便瞧见了她怀中的展夕颜,“颜儿怎么了?”
“孩子无事,只是昏睡过去,二公子还是先送她回府去。”月华说着将夕颜送了过去。
展辉抱过孩子,问道:“多谢丁姑娘,展昭在何处?”
“师兄正与人在山顶比斗,我要去相助,二公子请先回。”说罢,轻施一礼,不等展辉有所回应,往山顶急速掠去。
展辉抱着展夕颜一时愣住,却也心知肚明,自己帮不上忙,只得先返回云海天总号。
丁月华再回到山顶,眼前已是风云变色,那血煞见武功上赢不过展昭,便隐去身形催动了阵中的婴蛊,而此刻正是阴气强盛之际,展昭一时被困其中。月华虽然未见过此阵,但是亦懂得一些普通的奇门遁甲之术,加之刚刚受过展昭的指点,静观片刻之后,擎剑杀入阵内。
展昭在阵中正陷入苦战,忽然发现阵法有变,似是有人闯了进来,心中便已猜到是丁月华去而复返,不由得剑眉又紧了几分,生怕她被妖阵所伤。那血煞亦知月华到来,施得诡计引得她一路进了阵中央。婴蛊乃是未成形的婴儿,对母亲本就心存怨念,此时察觉到女子阴气,全部冲着月华而去。
展昭看在眼里心道不好,忙喊道:“师妹,快以血退敌!”月华虽不明白为何要用血,不过她对展昭十分的信任,想也没想横剑割破了手腕,鲜血飞出,溅得身边的婴蛊一脸,那些婴蛊登时发出尖锐的叫声,一边张牙舞爪的想扑上去,一边却又畏惧那处子之血本身镇邪的功力不敢靠近,徘徊片刻只好返回来攻击展昭。
岂知刚刚这段时间已给了展昭反击的机会,巨阙翻飞连着砍掉两个婴蛊的头颅,展昭纵身跃到月华面前,关切的问:“有没有伤到?”月华摇摇头,紧张的环顾四下,竟忘了左手的腕处还在滴着血,展昭毫无迟疑的撕开自己的衣摆,仔细的将她的伤处包扎好。
“谢谢师兄!”月华心中的不安与紧张,因展昭的举动而消失无形,低着头柔声道谢。
展昭叹息一声,语带责备之意:“为何不听话?若是出了意外,你叫我如何交代?”
丁月华仰首,明眸内星彩熠熠:“有师兄在,月华当可无恙!”
展昭一时无言以对,月华又道:“已近辰时,阴气大减,正是破阵的良机,师兄可有办法?”
展昭道:“要想破阵无非两种,一是杀他主帅,二是找到镇阵之物。那主帅无非是血煞,可惜他在暗处我们不易攻击。现下唯有注意周围有什么不合情理的怪异东西,那十有八九便是镇阵之物。”
月华点点头道:“我刚进阵来,就觉察到此阵白虎为生门,看来只能死中救生。”
这时就听四周悉悉索索一阵响动,展昭不经一笑,对月华道:“看来不用我们费心,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了。师妹小心!”
月华也是一笑:“月华助师兄一臂之力!”说着晃动手中的宝剑,二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分别向后退去,双剑合璧,破空刺出,正中欲施偷袭的血煞。
一个展昭血煞已然对付不来,现在婴蛊退去再加上月华助阵,结果可想而知。血煞前胸中剑,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就看展昭剑已入鞘,抬起头坚定的喝道:“破!”声落,就听轰隆隆几声巨响,那座妖阵轰然崩溃。
血煞受此重创,顿时摔落于地,口中吐出绿色的毒血。
展昭与丁月华并肩而立,持剑在手,却并未追击。
血煞见大势已去,突然狂笑出声:“展昭,我虽然杀不成你,可是你也别想好过。”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问道,“那个小丫头对你很重要吧?”
展昭见他提起夕颜,神色不禁一变,血煞将此看得清清楚楚,带着报复的快意道:“我在她身上已下了子母蛊,我活她便无事,我死她立刻毒发,哈哈……”
丁月华大惊,回望展昭,见他同样脸色难看震惊万分。
血煞再喷一口毒血,带着恨意气绝身亡。
“师兄,我们快回去看看孩子吧!”月华听闻夕颜有危险,心中焦急的不得了。
展昭点头,二人急匆匆赶回云海天。
此刻的云海天,正陷入一片混乱中,白玉堂穴道解开后,得知展昭一人前往野竹岭救人,立刻按耐不住,抓起画影就要出门,却被展江拦住不得行动。一怒之下,动起手来。
展辉抱着夕颜进门时,二人已由后宅打到前厅,展青霖正气得大喊:“来人,把白玉堂给我抓起来!”
展耀急得不知如何劝解,刚好看到展辉一行,忙着叫:“二弟把颜儿带回来了。”
白玉堂闻言,马上停手,冲过去道:“二哥,颜儿怎么样?”
展辉瞪眼:“闹够了吗!还嫌家里不乱是不是!”
展青霖沉声询问:“颜儿是伤着了吗?”
“没,只是昏睡未醒。”
白玉堂探手搭在夕颜的脉搏上,诊明只是被封了睡穴,这才放下一颗心,抬手解开了穴道。
很快,展夕颜在展辉的怀里动了一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颜儿!”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展夕颜怔怔看了众人半刻,这才恢复清明,起身一下子扑进白玉堂怀中:“小叔叔,有坏人抓我!”
白玉堂抱紧她,愧疚万分。
展青霖忙着安慰:“颜儿不怕,回家了,没事了。”
“爷爷!”展夕颜忽然想起什么,“那个坏人要害师父。”
“什么?!”白玉堂急急的追问,“他是什么人,有没有说名字?”
展夕颜小脸一皱,摇摇脑袋:“没有,他好凶,长得也丑……”,话只说了半句,突然身子一颤,接着脸色一变,双手捂着肚子叫,“好痛!好痛……”
“颜儿!”
展夕颜小脸煞白,身子抖得越来越剧烈,几乎要从白玉堂的怀中挣脱出来。
众人见此惊变,都有些措手不及,最后还是展青霖先有了反应。
“快去找大夫。”而后吩咐白玉堂,“抱紧孩子,别让她伤了自己。”
白玉堂急忙紧紧搂住夕颜的身子,却发现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竟然有些涣散,哭叫着拼命挣扎。
正乱作一团的时候,有人进来通报,丁氏双侠在前来拜会。
随即,有三人走进了后宅,前行的是一对夫妇,男的稳重潇洒正是双侠的老大丁兆兰,身边一名浅粉色裙衫的美丽少妇,只是那一双眸子没有任何焦距,被兆兰小心翼翼的扶着,微隆的腹部昭示着她将为人母的事实。
白玉堂一见,顾不得打招呼,急着喊:“大嫂,快来看看颜儿!”
兆兰见了眼前这情形,也是很吃惊,将妻子领到近前,伸手抓住展夕颜挥舞不停的小手,送到她的手中。
女子娴熟的把手指放在脉搏处,只诊了片刻,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柳眉深深的一蹙,出手如电点住了展夕颜的几处要穴,言道:“快把她送回房去。”
白玉堂快步向后面奔去,其余人亦没时间叙话,全部跟了上去。
丁兆兰的妻子,复姓公孙,名岚,自幼跟随天机老人司徒博研习医术,因为经常以身试药,故而双目失明,丁兆兰遍寻大江南北也没有找到可令她复原之法。
进了卧房,公孙岚由随身的医包中,取出数枚银针,手法迅速的插进夕颜的身子里,顿时让她停止了哭闹,沉沉的睡了过去。
“大嫂,颜儿是怎么了?”白玉堂立刻出声询问。
公孙岚平静的道:“她中了蛊毒。”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登时犹如冰水浇顶,只听公孙岚接着道:“是子母蛊,照现在的情形,施蛊的人已经死了,所以她体内的蛊毒才会开始发作。”
展青霖不解的道:“施蛊之人既死,不是该自行解蛊吗?”
公孙岚道:“一般的蛊毒便是如此,但是子母蛊与众不同,中蛊者与施蛊者生死相牵,一生俱生,一亡俱亡。”
“可还有解救之法?”展耀的话刚问出,门外又急匆匆走进二人,正是展昭与丁月华。
展昭见丁家兄弟在,微微点头打过招呼,再看到床上昏睡不醒的夕颜,焦急的道:“颜儿真的中了蛊毒吗?”
公孙岚将子母蛊又说了一遍,而后道:“蛊毒已发作,如今只有我叔叔可以破蛊救人。”
“令叔父人在哪里?”
“开封府!家叔乃包拯包大人的师爷,公孙策。”
“公孙先生!”展昭大大的意外。
丁兆惠道:“不错,我大嫂正是公孙先生的侄女。事不宜迟,我看快些准备进京吧。”
公孙岚道:“我以银针暂时封住了她身上的蛊毒,十日之内可保平安。”
展昭抱拳道谢,展青霖立刻安排人去准备。
丁月华进门之后便认出了两位哥哥,只是事情紧急没有出声相认,静静的在一旁打量着。
待展青霖与展耀展辉离开房间,丁兆惠这才发现门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姑娘,望着自己笑而不语,十分的眼熟。
展昭知夕颜的蛊毒有解救之法,担忧之情顿时减了大半,这才想起月华,见兆惠一脸的疑惑,笑道:“兆惠,你连自己的妹妹都认不出了吗?”
丁氏兄弟听他一说,立刻惊喜的看过去,丁月华嫣然一笑:“大哥、二哥!”
“小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华道:“师父嘱师兄护送我回家,所以我来了常州。”
“师兄?”丁兆惠一脸疑问,“你们峨嵋还有男弟子!”
“五剑同盟,展师兄与我自是同门之宜。”月华轻快的解释。
丁兆惠眼尖的扫过妹妹的左腕,摆出问罪的口吻:“展昭,我妹妹跟着你,你竟然让她受伤!”
展昭刚要开口致歉,丁月华抢先道:“二哥,此事不怪师兄,我们被困于妖阵之中,若非师兄及时提点,月华已无缘与你们重逢了。”
说着,望了一眼展昭,再道:“当日在昆仑,也是师兄拼死相救,月华才平安脱险的。”
丁兆惠见妹妹极力维护展昭,嘴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丁兆兰在一旁道:“如此我们又欠了展兄人情,这次本是要找你算算旧账,看来是讨债无望了。”
白玉堂直到此刻才安心加入众人的谈话,听了兆兰的话,张口道:“算什么旧账?我哥又哪里惹到你们了?”
丁兆兰环住妻子的肩头:“我与岚儿成亲,他连喜酒都没来喝,算不算没义气啊!”不等展昭说话,径自转向丁月华,“小妹,来见见你大嫂,公孙岚。”
丁月华欣喜的施礼:“大嫂!想不到,哥哥竟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嫂嫂。”
展昭不禁莞尔,丁兆兰无奈的叹气,公孙岚笑道:“妹妹艺满归家,母亲总算盼到你回来了。”
“大伯母身体可安康?”
“一切都好,只是想你想的紧。”兆兰回答
丁月华脸上露出无限温情,笑了笑却道:“大哥、二哥,月华要随师兄送颜儿进京,恐怕迟些才能回家。”
展昭马上阻止:“此事不必再烦劳师妹了,还是随兆兰他们回去团聚要紧。”
丁月华十分坚决的道:“师兄旧伤未愈,月华责无旁贷。”
公孙岚突然插话:“展大哥还是同意月华妹妹前往吧,解毒之事或许还要妹妹出一份力。”
丁月华闻言立刻开心的笑起来,一副娇俏可爱的模样,展昭听了公孙岚此语,心知说服不了月华,唯有点头。
丁兆惠眼睛转了两转:“既然小妹要去,我也陪着。”
白玉堂撇嘴:“你又打什么歪主意呢?”
“好心没好报,小气鼠!”
“臭泥鳅,你再给我说一遍!”
展昭与丁兆兰再一次默契的异口同声喝道:“闭嘴!”
房内顿时一片清静,稍后才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