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蓬莱［剑三］》碧松壑

16、离开柳镇

　　“哇呜呜呜呜，别吃我！”那小孩被翎歌按在脚下嚎啕大哭。

　　“我的肉不好吃！我只是一棵柳树而已。”

　　“柳树精？”洛云初疑惑。

　　方息影低头对那只柳树精说：“我问你一些问题，你好好答就不吃你。”这只柳树精虽然可爱，但这里但凡成精的东西怕是都比他年纪大得多，他可没被这妖精可爱的外表骗到。这柳树精修为不高，但至少有两百多岁了。

　　“好......好......” 柳树精惊恐的抱着脑袋瑟瑟发抖。方息影觉得自己就像个欺负小朋友的恶霸，看了眼洛云初，对方表情变了变，不过也没说什么。

　　方息影问：“你们聚集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东西吸引着我们，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真的？”方息影突然拿伞插在树精的脑袋旁，吓得柳树精突然解除变化术，变成了一个满脸树皮般褶子的老头，胡子是柳树的根须。

　　洛云初也吓了一跳，他本来还有些同情这个小树妖，看来自己还是不够谨慎。

　　方息影挑挑眉，心道变成老头什么鬼，显得他像个欺老虐幼的人渣，两百岁的树精分明还年轻着呢。

　　“说实话，不然我拔了你的根。”方息影威胁道。

　　柳树精瑟瑟发抖，见糊弄不成连忙说：“那个孩子...是那个孩子，看到那个孩子就想接近他，我从来没害过人，我没害过人，求大仙放了小的！”

　　果然是殷政，他又问：“哦？接近他做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靠近他的鬼怪内心就会产生不明恶意，特别想杀了他。”柳树精说完连忙磕了几个头道：“小的，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小的在柳镇几百年从未对人有过这样的敌意，两年前才突然这样。有......有些妖怪还认为他身上有宝物，只要杀了他就能得到。但我们碰他不得，只有离他近的人类也比较好攻击，但是这些年成功的也不多，只有两年前那个鬼修成功吃了一个老头，听说他最近回来了，又听说他已经死了。”

　　柳树精悄悄抬起头看方息影，突然意识到，那个鬼修没准就是被这位给干掉的，更害怕了。

　　方息影本以为殷政的招鬼体质是因为身怀什么邪物被妖魔觊觎，没想到这些妖魔竟然大多都对他存了杀心！所以那个赵山川就是认为政儿身上有宝物的那一类吗？

　　这么说这两年殷政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独自住在树林里，身边可都是这些想吃了他妖魔鬼怪！方息影看着地上求饶的柳树精也带了杀意。

　　洛云初也没想到，那孩子的情况竟是如此，自己命运坎坷也不想连累镇子。

　　方息影平复了下心情，接着问：“你们在此聚集真全是为了他？”

　　“回大仙，是...是的，有些妖精还是从外地赶过来的。”

　　“为何只有些修为低下的小妖？”

　　柳树精缩了缩脖子，这么多妖精这位都不放在眼里，他毕恭毕敬道：“小...小的不知，小的在这里生活了三百年，见过修为最高的鬼怪就是那个鬼修了。”他自己也是化形不久，正努力修炼呢。

　　方息影想了想也对，那个筑基后期的赵山川回来就想去搞事情，直接附身徐如岚，看来是想搞个大事，却被他给打断了。

　　柳树精突然感到身上一轻，那只大雕竟然把爪子从他身上移开了。

　　“多谢，多谢大仙！”柳树精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方息影拔出插在地上的伞弹了弹灰尘，然后指向它，“慢着，我最后问你，你害过人吗？”

　　柳树精还以为方息影要杀他，把头磕的哐哐响，“没有！没有！小的三百年来从未伤过人，小的只吸收土地中的营养和水就能成长，柳镇的妖精鬼怪以前也从不伤人啊！只是两年前我们突然被他吸引，心中才不受控制暗生杀意，但是这两年除了那个鬼修，我们这些妖精小鬼没有害死一个人！”

　　方息影收起伞，不再为难他，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走。

　　柳树精感恩戴德又磕了几个响头，飞快遁走了。

　　他发誓他以后一定要离修仙的远点，越远越好！

　　洛云初围观全程，走过来道：“方道友，可是处理完了？”

　　“嗯，看来把政儿带走后，这个镇子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方息影摸了摸翎歌的头，翎歌化作一道流光不见了。

　　洛云初只当它回到了御兽佩里，也没多问。

　　两人走后不久，柳湖中央突然冒出一串串气泡，湖面如沸腾般翻滚起来，像有什么东西要破水而出，但一阵紫光闪过，湖面又重归平静。

　　他们回去时，徐子鞅和白逸已经回来了，方息影的门口放了几坛酒，他笑了笑把它们收到空间里，然后轻轻推开门，脱掉外衣，返回床上。

　　方息影刚躺下，殷政就攀到了他的身上。

　　“政儿没睡啊？”

　　“嗯。”殷政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哥哥走了我睡不着。”

　　“嗯？政儿之前没有我是不睡觉吗？”方息影开了个玩笑。

　　殷政不说话，只是把头埋的更深了。

　　方息影轻轻拍拍他的背，“睡吧，别担心，我不离开。”

　　嗯，我记住了。

　　他知道方息影夜晚出去是为了驱赶妖魔，他也实在猜不出方息影的到底是否对他有所图，关键是他不想离开他。

　　殷政细细嗅着方息影身上的气息陷入梦乡。

　　第二天，方息影先去了趟徐员外家，说明了情况，要把地契还给他。

　　虽然徐员外想要挽留，但是方息影表示去意已决，说要继续游历修炼，徐员外也不好说什么。

　　之前方息影说好的要在柳镇定居的事他也不敢问，只道仙人多怪异。

　　徐员外没收那地契，逸园本来就是方息影花钱买来的，他们只是给他提了个方便。一处小园子跟他女儿的命比起来不算什么。

　　最终达成协议，徐员外表示可以帮忙看管逸园，若某天他回来，可以直接入住。

　　方息影又去拜托柳掌柜帮他置办了些衣食住行用品，他甚至买了一张床放在背包里。

　　回去后，殷政也给自己包了个小包，方息影帮他放在空间里收好。殷政手里抱着那个猫面具不肯给方息影收着，方息影就给面具栓了根漂亮绳子，可以挂在腰上。

　　之后，方息影又陪殷政去了余大夫那里，一起去祭拜了他爷爷。

　　余大夫在老犁头坟前絮絮叨叨，说着终于给他报仇了，他可以瞑目了。

　　殷政站在坟前一句话没说，听着余大夫的唠叨静立了片刻，然后跪下，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你终于可以安息了，爷爷。

　　方息影站在旁边看着殷政瘦小的身影颇有感触，他也上前去给老犁头上了三炷香。

　　殷政有些意外，他抬头看方息影，对方对他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然后又伸手拭去了他脸颊上的泪。

　　殷政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泪流了满面。

　　夜晚，方息影送殷政去余大夫家跟他告别，余大夫虽然不舍，但他明白，殷政跟着他是最好的。

　　爷孙俩在一起说了会儿话，无外乎是不要给仙人添麻烦之类的，走之前还给他一盒药膏。

　　方息影也想给余大夫留点什么，但刚穿越来不久，什么都不太熟悉，他想了想，然后拿出一块五行石，试着注入灵力，然后交给了余大夫。也算是个护身符吧。

　　余大夫恭敬地接过用锦囊收起来，小心地放好。

　　天衍宗众人早早都准备好了，只是为了他们又多留了两天。

　　在逸园住最后一晚，隔天一早，几人就悄悄离开，没有惊动柳镇任何人。

　　走远后，洛云初拿出一只小舟，念过法诀，那小舟遇风渐长，变大成为一只精美的飞舟。

　　船身优美，呈暗棕色，配以金色装饰。船身还雕刻流云纹路，着清漆。船舱雕梁画栋，内部各种用品一应俱全，船上可乘坐数十人也不会挤。

　　天衍宗其余四人都很激动，“哇！大师兄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留云舫！我们在外历练你怎么不拿出来，风餐露宿难过死了。”

　　“我们是出来历练又不是出来享受，好了，已经耽误两天，路途遥远，乘这个回去快点。”

　　看来这洛云初身份不简单啊，方息影想。

　　殷政看着这只熟悉的飞舟有些感触，这只飞舟跟他前世师父给他的一模一样，不过他的后来被人追杀逃跑时坠落山崖毁掉了。

　　众人乘坐飞舟往天衍宗方向飞去。

　　----

　　飞舟上，几人已经行了两天了。

　　他们离开时，柳镇的那些妖精小鬼们也都察觉了，大部分也意识到殷政和方息影不在，在柳镇转一圈也就走了。一些不怕死的还是远远跟着，方息影便放出翎歌清理后路。

　　飞舟往北飞去，路途遥远，期间也有不少妖精鬼怪被殷政吸引，但碍于方息影和翎歌在此，也不敢来放肆。

　　路途如此顺利，倒是让殷政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不真实感。

　　当年他被赶出柳镇，自己独身一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知走到哪里，后来听说北边有个天衍宗，十年一度的门派大选要开始了，便开始朝着北边前进。

　　当然，以他招鬼的体质路途极其艰难，他不敢和别人一起走，只能离道路远远的，看着别人往那个方向，然后慢慢前进。

　　路上也遇到各种妖魔鬼怪，比柳镇的厉害多了，他还差点死了，最后是被他的师父岳云天所救，带回了天衍宗。

　　飞舟外有一层灵气屏障，可免于船上空间遭受高空狂风肆虐，也隔绝内部灵气，起到“隐身”的作用。此外，还可控制内部空气流动，船上微风阵阵，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殷政趴在船沿，看着下面广阔的大地，不管是山川还是河流，现在都在他的脚下。

　　忆起当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他还在下面被妖精鬼怪追的到处逃窜，哪像现在能安逸的待在这舒适的飞舟上。

　　都是因为他啊。

　　殷政扭头看着正在甲板上端坐着的方息影，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他。

　　他愈发觉得方息影不像是个有心机的人。

　　那人坐的端正，正捧起一杯香茗，轻酌慢饮。

　　靛青色腰带包裹着纤细腰身，殷政之前已经抱过很多次了，两手轻轻一环就能轻易抱住，那人也只当他是小孩子在撒娇。臂上飘带被风吹的随风飞舞，雾蓝衣摆飘逸若云雾，当真仙姿绝然。

　　不管他到底目的如何，殷政觉得一定要把他抓在手里。

　　那人正在跟洛云初对坐，二人此时相谈甚欢。

　　殷政看着方息影对洛云初笑，突然有些不爽，在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

　　方息影突然感觉有人在看他，转头看到殷政正在盯着他。

　　殷政趴在船沿，下巴抵着胳膊静静的看着他。仔细瞧瞧就会发现殷政小嘴轻轻崛起，一副不爽的样子。

　　方息影放下茶杯对他笑了笑，“政儿。”

　　殷政如沐春风，“哥哥！”他起身跑到方息影身边扑到他身上伸手搂住他的腰。果然很细。

　　“政儿怎么了？”

　　“唔。”殷政把头埋在他身上深吸了一口，才道：“天衍宗的人会讨厌我吗？”

　　方息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猜想应该是这孩子被孤立怕了。

　　他轻轻摸摸殷政的头，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