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夜半补眠

1、回归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艾伦眼前只有一片令人失去五感的纯黑色，他开始挣扎起来——艾伦不喜欢这样暗的环境，总会唤起他在玛莱卧底时和玛莱士兵、当时的战友共同生活在昏暗战壕里的记忆。
　　一般在他梦里，这种黑暗的最后永远只有一个结局，他杀了他们所有人。
　　——“糟透了。”

　　不知经历了多少，他迷迷糊糊追随着眼前零星的光点，睁开了眼睛。明晃晃的阳光太过刺眼，他一时间看不清眼前事物，耳畔传来温暖熟悉的女声：“艾伦，你又睡着了。今天的柴已经捡完了，该回家了。

　　仔细一看，微长的黑色直发，哪怕在夏天也紧紧围着的红色围巾——是mikasa啊。他又闭上眼，什么嘛，还以为有什么事......等等？........为什么mikasa会在自己身边？还打扮成这样、这种过去的模样，立体机动装置呢？她头发变长了？各种思绪压得艾伦脑子里一团糟，他一个挺身站了起来。

　　结果这一动作他又发现了不对劲，自己的身体变得很沉重而且视野明显变矮了，他不敢相信地盯着自己的手，不算白皙顺滑但确实很幼嫩。自己躺在柔软的绿色草坪上，享受着失去已久的安逸，他心中有了一个让他无比惶恐又幸福，难以置信的猜测.........

　　身旁的mikasa见他自己看自己呆愣着的样子忍不住催促：“干什么呢艾伦，卡露拉阿姨要等急了，我们说好回家吃午餐的.....”

　　谁知艾伦听了这句话像发疯了一般狂奔，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感受到剧烈跳动的心脏，张大的毛孔和控制不住的汗水，就像曾经每次的战斗中一般激烈
　　“卡露拉，”
　　妈妈！
　　妈妈还活着！真的还活着吗？
　　她在哪？
　　“我要回家。”

　　在拼尽全力的极速奔跑中，艾伦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吵吵闹闹的商户，大口灌酒在街上闲聊的驻扎兵团士兵.......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玛利亚之墙，那样的高大雄伟，从未被侵犯过。不知是跑得太快，还是内心的情绪无法压抑，他的眼眶忍不住发涩，

　　艾伦已经确定，他真的回来了，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是确确实实的“过去”。

　　夏日的风掀乱艾伦的发丝，挡住了视野，但他只朝着那个方向冲去。

　　快点，快点，再快点，想见到她，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可以活下去。

　　终于，在最后的转角，艾伦看到了那个他朝思暮想思念至极的身影，来不及看清楚，他扑.上去抱住了她:“妈妈，妈....我好想你....妈妈。”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泪水已经止不住地向下淌。

　　卡露拉吓了一跳，正在晒床单的手停了下来，轻轻抚着自己怀里的孩子:“艾伦，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更让她惊讶的是，怀里少年的躯体在一阵阵地发抖抽泣，要知道自从这孩子能活蹦乱跳地在地.上跑之后就没有这样撒娇了，更别提害怕哭泣了。

　　“艾伦!是哪里不舒服吗哪里痛说出来。”她把他慢慢拉开一点，蹲下来，和他对视，额头对额头，“没有发烧啊...”

　　“我没事，......只是一会儿没见，想你了而已。”艾伦略带哽咽却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地说着。

　　艾伦吸了吸鼻子，止住泪水，以一种近乎贪婪的眼神盯着她。碧色的眼眸表层闪着熠熠的水光，但瞳孔深处的情感却像一潭浓稠得化不开的池沼，让卡露拉不由得心头一顿。

　　她拿起刚刚为了抱艾伦而放下的被单，轻轻地环住他，遮住他红肿的双眼，小声笑道：“你这孩子，不是早上才见面吗？马上还要一起吃午饭呢。”

　　身为母亲的直觉让她没有去追究艾伦为什么飞奔回来，为什么情绪失控到哭泣。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也要艾伦自己愿意告诉她，其他的，如果艾伦不说，那她相信这件事对于艾伦·耶格尔——她最最勇敢的小男子汉来说，在妈妈怀里哭一场已经足够发泄了。

　　所以她只是把毛巾递给他，“快擦擦脸，小花猫，马上mikasa回来要看你笑话了。”

　　“嗯。”艾伦闷闷地应了。看到母亲，闹了这一顿，他才减少了那种从睁眼开始、踩在云端的虚浮感和恍若梦境的恍惚，而真真正正地意识到，他从那个地狱里回来了，不需要为了追求自由剥夺他人自由了，不需要压抑所有的罪恶感，也不需要....再去赎罪...吗？

　　眼前阳光和煦，鸟语花香，充满生命力；人们的叫卖声和行人的交谈声阵阵传来，裹挟着鲜活的市井气息，如此和平，也如此脆弱。

　　稳下心神，他定定地盯着卡露拉的脸，一字一顿地问道：“妈妈，今天是什 么日子？”
　　“845年XXXX？你今天早上才问过mikasa，你是不是偷偷在外面睡迷糊了？”卡露拉略有迟疑地说道。

　　听到回答，艾伦忍不住长呼出一口气，松开满是汗水的手掌。还有3个月左右，3个月后，人类就会在那一天见到世界残酷真相的冰山一角。
　　3个月的时间，比起人类从743年到现在开始为自由而抗争的时间，实在是短得不值一提。但和他曾经遭遇巨变失去一切的那一天比，又已经足够长了。
　　必须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