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玉》别管闲事

75、第 75 章

　　流云宫里。
　　鸢妃把大公主唤来一同用了早膳，又同大公主交代着少些听老郭氏的话，老郭氏乃山野泼妇，要她与大启长公主一道住本就不合礼数了。
　　鸢妃又开始交代起了大公主往后嫁人的事…….
　　宋玉提着花篮进宫，也无人通报。
　　大公主起身道：“请德娘娘安。”
　　鸢妃瞧着宋玉手中花篮，正想打趣时却觉宋玉的笑有些怪异，起身皱眉问：“怎得了，一大早便皱着眉？”
　　宋玉把花篮搁在案桌上，无视大公主，瞧着鸢妃笑道：“本宫瞧你是母亲做久了，为人都温和不少，可到底也无不暖旁人的心……”
　　“你胡说些甚？”
　　鸢妃怕这样的话伤了大公主的心，有些怒了。
　　大公主攥紧拳头，“德妃娘娘这话什么意思？”
　　从前大公主都是尊敬的喊德妃为德娘娘的。
　　宋玉嗤笑：“阿妍啊，本宫同你母妃也是真心疼你，特别是你母妃，你母妃这人嘴冷，心中却是疼你的……”
　　大公主不耐接道：“这些阿妍自然知晓！”
　　“知晓！你既然知晓为何还要去做那些要本宫与你母妃不悦的事！”
　　宋玉怒道。
　　大公主显然明白了宋玉说的是什么，一侧的手紧抓着裙子。
　　鸢妃不明白宋玉在说什么，“什么不悦的事？”
　　宋玉见大公主面色苍白的模样心中越发笃定，轻笑一声，低头抚摸着自己的珍珠珐琅护甲，又抬头同鸢妃道：“不过是你七年养出了个白眼狼罢了？”
　　鸢妃似是明白了什么，转头盯着身子微微颤抖的大公主看：“你干了什么？”
　　大公主不敢抬头，她到底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知道总会有这一天的，却不想来的这样快，也不晓得如何面对今天……
　　大公主不说话，宋玉又道：“你急什么，她不过是告诉了文嫔，良妃与俪贵妃落水的缘由，以及，是何人使她们落水失去孩子的。”
　　鸢妃两步上前打了大公主一耳光，用了些力，大公主被打的后退两步，扶着案桌才站稳了。
　　“我瞧你真是疯了！”鸢妃晓得其中利害。
　　不说文嫔会如何为她长姐报仇会途生多少事端，也不说良妃知晓这事后会如何，且说俪贵妃。
　　皇上深爱俪贵妃，若知晓俪贵妃当年落水另有内幕，且是怀着恶心要俪贵妃掉了孩子会如何盛怒。
　　想来，轻则是废为庶人永居冷宫，重则……性命难保。
　　大公主冷笑，撑着桌案直起身来，“疯了？我早就该疯了！”
　　“你们不过是把我当工具罢了……”大公主指着宋玉，“你，你给我裁衣裳，要我伴着祁儿玩耍，不过就是要人觉得你和气！不过就是利用我要父皇觉得你温弱良善！”
　　大公主又看着鸢妃，抹了把泪，“还有你，养了我这么些年的母妃！初时，你设计养着我便是为了在宫中有一席之地！现下，也是利用我这一长字要你往后更加好过些！如今，父皇常来这处，你更是想着要和父皇生一个孩子！生一个你自己的亲生孩子！”
　　鸢妃不想自己视如己出的孩子这样想自己，气的声音颤抖，“你果真是被老郭氏教坏了！本宫当初便不该要老郭氏同你住一道！”
　　大公主挑起眼角，带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戾气，“可她至少为我好！你呢……”
　　鸢妃见大公主的仇恨模样后退一步，眼眶盈上了泪，捏着绢子的手抵着胸口。
　　宋玉迈腿站在鸢妃身前，面对着大公主，替鸢妃遮住大公主的视线，不等大公主开口便又抬手打在大公主脸上。
　　“啪——”
　　宋玉比鸢妃有力，大公主白皙的脸上浮现出分明的指印。
　　留夏大惊，扶着大公主便要出言不敬，可又被宋玉冰冷的眼眸吓退。
　　宋玉冷脸喝道：“鸢妃乃刘家嫡女，一心一意教养你，把她所学皆传授与你，你却听信一山野泼妇的挑拨，不仅做出那样的蠢事，还对你的母亲恶语相向！”
　　青萝也偷偷落泪。
　　这宫里，只有宋玉与青萝二人知晓鸢妃自从养着大公主后温柔软和了多少。
　　大公主捂着脸，从宋玉的身侧望着宋玉身后失神的鸢妃，大公主此时也心疼鸢妃，她知道自己错了，可少年人的自尊叛逆不允许自己低头。
　　脱口而出便是冰凉的刀子，“她算什么母亲……”
　　鸢妃闻言跌坐在圈椅中。
　　她算什么母亲。
　　自己到底算什么母亲呢？
　　宋玉被大公主气的笑了两声，“是啊，算什么母亲？”
　　在青萝与留夏惊讶的目光里宋玉又道：“哪有母亲会辛苦的为旁人的女儿早早做打算，怕孩子往后每个好归宿，开始笼络自己不爱的丈夫？怕孩子嫁入权贵人家被欺辱？孩子十二三岁时便开始给她物色夫君？”
　　大公主惊醒，是啊，若鸢妃真的要个自己的孩子，那凭她的本事，早早的便该生下了…….
　　大公主跌倒在地，看着圈椅中的鸢妃。
　　鸢妃紧闭这样，微微扬起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大公主想喊母亲，干涸的喉咙上下蠕动，脱口的却是母妃二字。
　　母亲与母妃，明明一字之差，其间的情谊却是相差万里。
　　宋玉俯视着大公主，“燕国如今有意与大启结盟，一连赠送大启两座城池，你父皇正愁没有回礼，你去同皇上说，要皇上送你去和亲罢。”
　　大公主抬头，望着宋玉冰凉的眼说不出一个字。
　　鸢妃起骤然身，“不行！”
　　宋玉转身看着鸢妃，反问：“为何不行！”
　　鸢妃软下声来，“宋玉，燕国那样远，阿妍才，才十二岁啊，她也是在你眼皮下长大的孩子……”
　　鸢妃眼底还有红色，叫人瞧了心疼。
　　宋玉闭了闭眼，“她才十二岁，她十二岁便和旁人出卖你我了，她知道这么多事，郭氏，敬妃，若她往后再说了出来，你我该如何！”
　　鸢妃咬着下唇，轻轻摇了摇头。
　　宋玉不是没有心，她也是真心疼爱过大公主的。
　　宋玉忍下泪意，“刘卿愿，让阿妍嫁去燕国就是最好的法子了，她手上握着的，是你我的性命啊，我也心疼她，若换了旁人出卖了我，她这会还有命活吗。让她走的远远的，带着我们的秘密，远离大启国。”
　　鸢妃垂下眼帘，她养了大公主七年又如何，自己终究换不来她一声母亲。
　　且她知道太多肮脏事了，可她不过十二岁，若留在大启，这些事会一辈子压在她心中，她将来难免会步郭氏的后尘。
　　何不叫她嫁的远些，她到底还年轻，要她把那些肮脏的秘密带到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土地，开始一个新的人生。
　　宋玉知道鸢妃想明白了。
　　大家族的孩子总是薄情些，有些事，总容易释怀。
　　宋玉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忽然侧过声，对着瘫坐在地的大公主缓缓道：“阿妍，莫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