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代价》yiling0109

2、二

　　第二天一大早，纪晴带着电视台的一行人及卫卫父子赶去医院继续接受多项检查。在卫卫又一次抽血中，站在摄像机后的宁如烟趁着卫卫不注意的情况下，退出了抽血室，她无法忍受再看着卫卫咬着牙伸出那小胳膊的模样，还有那暗红的血液抽离身体的那种涌动，总会让她无来由的胸闷恶心。
　　宁如烟早知道自己极厌恶医院的，这里充斥着难闻的消毒味，而这消毒味则又意味着人的生死离别。总是极尽所能的不来这类地方，即使是诊所之类，而此刻的她心底里的某块黑暗处也在隐隐的涌动着。脑袋里唯一能传达出来的信息就是赶紧离开这里，脚步也瞬间随之加快。
　　左拐右转，为何总没看到电梯或楼梯，意识到自己走错路线，正想找寻人问路时，眼角却瞄到离她十米处的玻璃房里传来的阵阵婴儿的哭啼声，大脑传达着‘马上离开!马上离开!’，但脚步却不听使唤的靠近那时高时低大小不一的哭啼声。
　　婴儿室里，有安静的睡着的，亦有不停哭闹的，或有伸展着小手的，个个是那么的可爱无暇。宁如烟站在落地玻璃前轻轻地抚摸着玻璃，就如同能抚摸到里面可爱的婴儿似的，眼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慈爱笑容。
　　柔和的目光移过一个个可爱的容颜，移过一个个小小的篮框，接触到最里头的几个保温箱里那光秃秃未着片缕的婴儿时，目光瞬间变化。
　　一个满身插着各式器管的赤裸着身子的小婴儿在她眼前晃着，似在惊恐的对她喊着一声声“妈咪!妈咪!”
　　“不要!不要!”
　　“对不起!对不起!”
　　……
　　宁如烟，停下来，宁如烟，你不是告诉自己不再去想的吗？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的自己不是很好吗？不是很满足吗？停下来，停下来，不要想，不要想……
　　胡乱而无助的挥着双臂，甩掉甩掉，一切都甩掉啊，可再怎么努力仍是挥不去那一幕幕那一声声回荡在耳边童稚的‘妈咪’声。
　　谁来救她？谁来救救她？拜托谁来摇醒她？
　　整个人在晕眩中，胸闷恶心更甚，心如撕裂般，又似被人一刀一刀在刮裂凌迟着，那是怎样的心如刀割般的心痛？
　　抓住了!抓住了!可为何不是那个怀抱，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有人在摇她，拜托再摇重一点，或者直接打昏她吧，为何自己不昏倒呢，为何自己没在当时跟着失去时就死去呢？为什么？为什么？
　　“小姐，小姐…醒醒，醒醒，你是哪里不舒服？小姐？这位小姐你没事吧？”刚出儿科办公室的左凌就看到眼前一身纯白连身裙的女孩蹲在地上胡乱的摇头又挥手的接近疯狂的样子，职业的敏感性，让他马上跑过来探个究竟。
　　不要？不要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这女孩怎么回事，看起来年纪不算大，生病了吗？病发作了？
　　处于医生的直觉及医德，伸手想扶起她，却被对方一把抱住，嘴里仍然低喊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
　　“没事了，没事了。”左凌紧抱着轻轻地拍打着她，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似乎起到了作用，女孩不再揭撕底理，渐渐地安静下来后，扶着她坐到对面的排椅上，让她休息。
　　左凌无法相信自己在近三十岁之际，却被眼前这位女孩给震撼住。
　　当他正式面对眼前自己伸手相助女孩的脸庞时，向来无波的心被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又一下：漂亮，不，那被泪水冲刷过的双眸，那有点过于苍白的无暇脸庞，不单是漂亮两字就能形容的。左凌完全能明了自己此时的感觉不是出于同情，不是单单可怜一个泪眼朦胧的女孩，更不是因为自己的什么医德。
　　他看到那明眸里有太多的伤痛，却极度的压抑着。
　　从一双探究的眼神中清醒过来的宁如烟，窘状的连忙低头用手背擦拭着仍旧在流淌着的泪水。
　　泪水？依旧是咸的。眼泪，不是离她好远好远了吗？为何今天的她失控了？两年来她从未在人前失控过，自以为把自己掩饰的很好，掩饰的自己都以为可以忘却了所有。为何一看到那保温箱就失控了呢？这两年来，自己不是做的很好很好吗？不是很满足很满足吗？看着手背上的水渍，宁如烟发愣着。直到眼前出现一块灰白色相兼的条格手帕，这年头还有人随身携带这东西的。
　　“谢谢。”道了声谢，轻轻地接过手帕，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让泪水停止再度流出后，才拭去脸上的剩余泪痕。
　　看不到她那伤痛的双眼，却能深深感受到她在极度压抑着自己，是怎样的伤痛让如此清新的女孩有着如此的情绪。左凌不解的想着。
　　“嗯？需要我陪你去检查一下吗？”左凌小心的问着。
　　“哦不，谢谢。”无意识的睨了一眼前面的婴儿室，勉强的挤出一贯的笑容，“我没事，算是心病吧。”
　　“那更应该看了，其实人类最复杂就是心理，心理结构上说……”职业病，他的职业病又犯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一句话赌死了左凌准备的长篇大论。
　　“啊!”左凌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尴尬的呵呵一笑，“看来我得下岗了。”看到对方不解的样，马上又说，“哦，看我，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左凌，左右的左，凌利的凌。”
　　“我知道，你是心理医师。”这次换左凌一脸不解了。
　　宁如烟的唇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用手指指指他胸口处的名牌。她也是刚注意到的，怪自己一时的失控失了警觉心。
　　恢复正常的宁如烟，脸色也逐渐出现红润，不再让人觉得苍白无力。
　　才明了的左凌此时又震惊于她的转变如此之快，看向她那一脸的笑意，似乎完全没了刚才那似掉入深渊要人救赎的样，让他不可思议。
　　不愧是心理医生，探究的人的功力的确不容小觑，宁如烟明白自己该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于是想找个借口尽快离开，“呃，再次谢谢左医生的帮助，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转身想离开，却被抓住了手。
　　“你…”左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一时冲动的抓住她不肯放手，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让她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你总该让我这个帮助过你的人知道你的姓名吧？”左凌觉得自己这个借口很烂，虽然与人沟通向来是他的专长，但一直专注于研究心理医学的他，还真的不知道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且刚认识的女孩该如何搭讪。
　　面对眼前戴着无框眼镜的斯文男子，穿着白大褂的左凌，看上去很是温文儒雅，是那种让人很想接近的那种，这也正适合了他的职业。此刻的宁如烟能看出左凌的脸上有着不自然的无措。露出惯有的笑颜，“对，这是我的失误，你好，我是宁如烟，工作于宁东电视台，来这家医院是工作上的一些事。”礼尚往来，向来是中国亘古不变的礼节。
　　“宁东，哦，我知道了，我看过报导，是那个僵尸男孩的事是吧？”今早开会就有领导提起过此事来着，还增派了几个资深医师去协助。
　　“他不是僵尸。”宁如烟纠正他的措词，她不希望更多的人误会小卫卫。
　　“哦，对不起，是我一时口快。”
　　左凌及时承认错误的态度，让宁如烟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笑的摇摇头。
　　“如果有任何可以帮助的话，千万别客气。”说着就从白大褂的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郑重的放在宁如烟的手中。其实左凌心中暗暗希望真的能帮到她的什么忙，不管是什么，他都愿意，只是希望两人之间不会从此两不相见，又成了陌生人。
　　表示尊重的宁如烟，看了一下手中的名片，才抬起头，“谢谢。”虽然很感谢他的好心，但宁如烟并不认为他作为心理医生能帮卫卫治好病，因此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宁如烟以为与心理医生左凌的初次相遇后，两人只会再次成为陌生人，同时那个失误也会划上句号。但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这天的下午他们又相遇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而纠其原因在于小卫卫的病，经过一系列的检查与检测，又经过多方专家论证排除了多种可能，最后得出的结论与医学上的‘癔病’有着极大的相似处，而所谓的‘癔病’则是社会心理因素作用于易感个体的疾病。因此在主治医师的建议下，小卫卫转到了心理学的医科室。而本院乃至本市最好的心理医生就是她早上所碰到的那个左凌医生。
　　对于再次见到宁如烟的左凌是非常激动而惊喜的，这点由他的心脏跳动就可轻易得知。自两人分开后，他就愁着用什么方式让找到她，现在倒好，如此一来不用绕一大圈，人就在他眼前了。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左凌如此笃定。
　　当然作为专业的医生，他首要任务就是治病救人，这是做为医生的最基本的道德，通过自己的专业知识与临床经验对卫卫这个小男孩询问了些问题，以及用‘房树人’画图方式对小男孩做了心理测试。从而得知小男孩的心理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在房树人的测验中，卫卫画了一间房子，但门是关着的，说明其内心是封闭的，是不愿或找不到人交流；在房子旁边画了一颗树，但树下有一个洞，说明他已经受到伤害了；房子的上面是一点点的雨，则说明他是很压抑的，但也表示他想冲洗掉他内心不好的东西。看似单纯可爱的男孩，其实是个很敏感，想法特多的小孩。才十岁的男孩会如此，必与他的成长环境有着莫大的联系。
　　左凌耐心详细的像一干人等解释着医学根据，并建议亲自去卫卫所在的村庄去了解实际情况，以此更好的得出对症治病。而这个建议在大家一致的同意下，于第二天成行。
　　次日在卫卫父亲的带领下，在邻居与亲属的谈话中了解了卫卫的成长经历。王小卫从小就被外出打工的父母送到外公外婆处抚养，也就是典型的留守儿童，而自去年向来最疼爱他的外公去世后，他在心理上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随后他父亲回来，对望子成龙的心态，对他又是打又是骂的，造成他很大的心理负担。加之平日里比较喜欢看港片的僵尸妖怪类电视，如此时间一长，为了得到别人的注意以及疼爱，在潜意识里形成了某种信息，于是就不自觉的发病，有类似僵尸吸血鬼的样子出现在他形体上。其实这些都是他在电视上或从别人口中的神鬼之说在他头脑里形成的信息。
　　如此，终于所谓的‘僵尸男孩’的谜团被解开。

作者有话说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