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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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而密闭的空间里，突然闯进了无限阳光。
我坐在地上，当眼睛接触到阳光的那一霎那，赶紧避开了头，即使这样我还是感觉到眼睛一阵刺痛，忍不住就流下了眼泪。
密室的门不知何时已被人打开了，门外站着几个带着蓑衣斗笠的人。这些人呈两排站在门外，皆都规规矩矩的。
不用猜我也知道，这些人肯定是莫拒霜的手下，只是我很好奇他们究竟是怎样找到这里来的。
莫拒霜早已醒了，此刻他正截然而立，一脸孤深飘远的神情。
我笑着站了起来，兀自朝门外走去，但愿能赶上成亲。
“你受伤了。”莫拒霜的声音不重不轻，如风一般徐徐的传入了我的脑海。
“不小心硌伤的。”我看了看自己一身血迹斑斑的样子，知道无论怎样都要给他个解释的。
“昨夜。。。。。。发生了什么事？”莫拒霜欲言又止，语气极不确定的问我。
“我们两都中毒了，万幸的是我恰巧发现了解药，接着一夜好眠直到刚才。”我尽量将昨晚的事说的轻描淡写。
“只有这样？”莫拒霜明显不相信我。
“仅此而已。”我无奈的耸了耸肩，示意如果他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那么就此拜别。”莫拒霜淡漠的扫了我一眼，就迎向门外那群等候他已久的人了。
我站在原地好半晌，望着他不染霜华的衣衫和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望着望着。。。。。。竟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发起呆来。
索性古人的衣袖比较长，刚好可以遮住伤口。
我寻思着自己如果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夏翻云眼前，恐怕会被他一掌拍死。于是跳上房顶，决定随意找个房间，先偷身衣服来换上。
说来好笑，自从我来到了这里，这跳人屋顶做梁上君子的事可真没少干。
不对劲啊！为什么今天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可是这翻云堂里却一派静谧，丝毫都没有喜庆的迹象。
莫非是我被关在密室里已经有几天了，错过了婚事，导致翻云堂在天下武林人士面前丢人显眼了？
可是就算我被关在里面分不清白天黑夜，大致过了多久我还是能估算的，据我推算怎么着我也只在里面关了十来个小时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错过了婚期，夏翻云也应该组织人马到处在追查我的下落吧，可如今我都走遍了大半个翻云堂了，居然连一个端茶送水的丫鬟都没有。
这一切未免显得太过诡异，有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
我立马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往翻云堂的大厅赶去。一路上只觉得这翻云堂仿佛在一夕之间被掏空了，变成了一座死城。
“天啊！”我不由的停下了脚步，往后退了几步。
只看见在一片繁花似锦的簇拥中，两具尸体赤裸裸的被悬挂在当中。
尸体早已被鞭挞的血肉模糊，很显然这两人都是被活活打死的，仔细一看居然是婉娘和难平。
我曾无意撞破这两人之间的情事，当时也为了婉娘的一片痴心而感叹。
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日，这两人就落得如此下场。
不过怎样，死人为大，再怎么也该让他们入土为安。
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从旁取了一片绿叶，运气将绿叶射了出去，绳子割断两具尸体软绵绵的摔在了地上。
此时我的心里一片焦躁，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冷冷的扫了尸体两眼，胃里又涌起了那股熟悉的翻江倒海的感觉：“今日我还有急事未变，日后必来妥善处理两位的尸体，只能暂时委屈两位了。”
翻云堂的长廊建造的符合一切江南园林的特质，蜿蜒而曲折，沿路的树枝如梭子一般，引来的无限光华如银线金线散落了一地。
我独自一个人走在长廊里，只觉看似尽头就在前面，可是走进了才发现不过又是一个转角。
我心中已经大致猜到了夏翻云的目的，其实我应该转身就走的，毕竟这些所谓的武林正派人士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心中虽然这样想着，可是往前走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滞。
我站在翻云堂的大堂前，仰头看了一眼明媚的阳光，再看了看那块悬挂在大厅中央上的牌匾，上面书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翻云堂’。
“夏堂主。”我将手背在了身后，踱步慢慢的走了进去。
“叶一本公子，老夫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今日正是你和小女成亲的好日子，为何姗姗来迟？”夏翻云高坐在首座之上，脸上带着镇定自若的神情。
我看了看四周，散落的狼藉，还有倒在地上的江湖人士，不难想象到他们在发现中毒的初期，皆都打算与夏翻云拼死一搏。
无奈早已失去了先机，只能落得个现在这样全身无力，任人宰割的下场。
“夏堂主，在下有一事不懂，不知可否请夏堂主回答？”我仿佛没有看见眼前的惨象，带着一脸笑容走进了夏翻云。
夏翻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但说无妨。”
我又向前走进了几步：“据我所知，翻云堂作为江南第一大帮派，早已拥有了令天下人羡慕的权势，和取之不尽的财富，不知道夏堂主为何还要在垂暮之年做出如此冒险的决定呢？”
夏翻云注意到我的步步紧逼，可是他依旧没事人一样，只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我：“这权势财富岂能满足得了人，世人莫不是都想拥有更多一点。
我停在了据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夏堂主所言甚是，人又怎么会满足得了。只是在下不懂，夏堂主也是过不了几年就要入土的人了，就算现在得到了这些身外之物又能享受个几年呢？值得你用整个翻云堂来做赌注吗？”
夏翻云气定神闲的坐在太师椅上，手中已经暗暗运气。
我瞧见他一眼防备的神情，露出了个无害的笑容：“还是说夏堂主是一心求死，可是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可是你又千百次的问自己凭什么你要死呢？所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就拖着所有的人都不快活，岂不妙哉？”
夏翻云眼神一变，身影快速的闪到了我的身前，伸出手钳制住了我的咽喉。
“夏堂主不必激动，难道夏堂主不想知道莫清思的下落吗？”我转过头从他微微一笑，用只有我和他才能听见的音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
夏翻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手下用力越发的狠了：“叶公子，老夫真是小巧你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作出一副温良无害的表情：“夏堂主老谋深算，当世枭雄，一本又岂敢在你面前卖弄耍什么心思呢？”
夏翻云突然松开了我，沉着脸坐在首座上看着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着实思考了一番，我究竟有什么目的，回头一看这群武林人士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看我的眼神多是如抓着了救命稻草一样的贪婪和迫切，也有几个傲骨藏在其中从头到尾都是用一副不屑我的样子冷对我。
“夏堂主以为我想就他们？”我呵呵笑了几声，转过身面对着这群江湖人士。
“如若不是，公子是为了碧幽蝉而来？”夏翻云的声音未见慌乱，用稀疏平常的语气与我闲聊着。
“哼，贪欲，人终究会被自己的贪欲所吞灭，仅仅是翻云堂放了个烟雾，你们这些人就将为传说中的武林至宝丧命。”我轻轻走到了慈航静斋的面前，看着脚下躺着的一群婀娜多姿的尼姑，不免感到叹息。
“你这无赖，既不能救我们，现在又是做什么？”一看起来娴静淡雅，隐隐又从眉宇间流露出几分英气的姑娘冲我厉声喝道。
“不是不可救，只是不想救。”我蹲下了身子，嬉皮笑脸的抬起了小姑娘的下巴。
“你这无耻之徒，要杀便杀，我慈航静斋的人士可杀不可辱，岂能被你轻薄了去。”她睁着一双月牙般的眼睛对我怒目圆瞪，眼中水光粼粼却偏又透出那么丝倔强。
“想要我救你们吗？求我啊！”我恶劣的大笑了几声，站起了身子走到大堂中央。
“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
这两句话同时出自众多江湖人士和夏翻云的口。
我收了笑容，冷冷的看着众人：“想活么？那就求我，错过了这次机会，就算你们跪在我的脚下，我也绝对不会怜悯你们。”
我这句话说的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如金石一般。
“在下点仓派掌门，求叶公子搭救。”一名中年人脸带愤恨的率先出口。
“中原镖局请叶公子手下留情。”
“凌虚谷请叶公子搭救。”
求救声此起彼伏的响起，除了几个中原武林大派还是故作面子以外，剩下的人几乎都向我求救了。
我恶趣味的有些想笑，平白无故的觉得很好玩，可是具体那里好玩，我又说不上来。要说心中有多畅快那也不见得，不过就是觉得开心便是了。
我走到了夏翻云的面前，他故作镇定的坐在那里，实际上暗地里已经对我有诸多防备：“莫清思公子，临终前有句遗言想让我传达给你。”
夏翻云原本清澈中透着刚毅的目光，突然变得浑浊不堪，他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身子抖得如筛糠一般。
我嘟嘴吸了一口气，一时半会儿有点下不了这个狠心了。
“他说翻云若有来世，三秋桂子，十里飘香，望再能为君弹奏一曲。”我表情淡漠的冲他说出这翻话。
夏翻云猛地一剑刺中了我的腰间，眼中那狠毒的目光仿佛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我捂住了腰间的伤口，刚才那一剑其实我不是躲不过，只是不想躲而已，索性不深：“我没骗你，我身上有莫清思的亲笔书信一封，莫非夏堂主不想看看。”
夏翻云握着剑的手暴露出根根青筋，蓦地他手中的剑摔在了地上，整个人风中落叶一般丝毫不着力了。
我看了看自己腰间正在汩汩淌血的伤口，突然觉得让我杀人放火不难，让我拿别人的感情威胁别人着实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不过夏堂主若是想看莫清思留下的信，就必须哪一件东西来交换？”我抬起头，目光清冷的看着他。
“碧幽蝉，还是金鲤行波图，莫非你也知道了拥有这两样东西就可以得到前朝宝藏？”夏翻云问我。
“你说的我都没兴趣，我只想要知道究竟是谁在幕后主导了这一切，就凭你一个小小翻云堂的堂主，万不至于能酝酿出这样惊天阴谋。”我问。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你要先将莫清思的信给我。”夏翻云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答应了我的条件。
“你没有恨过吗？”我问
夏翻云不答。
“你没有悔过吗？”我再问。
夏翻云还是不答。
我从胸前抽出了莫清思留下的书信，准备交给夏翻云。
这时突然从外面射进来了一枚暗器，快到我几乎刚刚能捕捉到暗器的样子，夏翻云就已经轰然倒地。
我连忙上前去将夏翻云扶了起来，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死死的看着我。
那双眼睛里如深潭，如漩涡，满满的绝望和悔悟几乎快要将人沉溺在其中。可是一切纷繁的情绪后，是看不尽的残血黄昏，是看不清的十里扬长，是生死都不能放下的眷恋。
是对一个叫莫清思的人的执念。
“他从未背叛过你。”我这句话才刚开了一个头，夏翻云就去了，只是那双眼睛虽然失去了光泽，可是却没有闭上。
我除了沉默只能沉默，身后的那群人并不知道在他们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夏翻云突然死了，皆都欢欣鼓舞的看着我。
我猛地甩了自己一个巴掌，跳了起来从地上的拿起了酒坛子酒通通洒在了夏翻云的身上。
冲天的火光映的整个翻云堂通红通红的，‘噼里啪啦’声音不断响起。
我耳边只听见人群的咒骂着，和趴在地上向外匍匐前进的摩擦声。
我这一辈子从未觉得欠过别人的，这一次我觉得我欠了夏翻云的，最起码我应该在他死前告诉莫清思的死因的。
我将那封信丢在了夏翻云的尸体上，火舌一下子倦了上来，泛黄的纸张就变成了灰烬。
翻云：
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恐怕已不再人世多年。不知君多年可好，望君自重。
这些日子我的身体已经一如不如一日，昨日闲来无聊坐在亭中回忆起往昔点点。想起当年你我在‘望无涯’上切磋比试，纵情谈笑策马西风。
真真是恍如隔世，而今我已经形如枯槁，又有何面目再与君相见。
我生于西域‘天一宫’从小便无爱无恨，此生能遇见君何其有幸。因为君安在，所以我第一次惧怕死亡。我深知倘若我死了，君恐怕也不能独活。这才设下此计，让君以为我舍不得‘碧幽蝉’，叛君绝情而去。
翻云。此生我恐怕都不能亲口向你解释了，一时相逢累你半生怨念，我欠你太多。
碧幽蝉乃邪魔之物，是天一宫的不世秘宝，倘若流落于江湖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故此我将带着它长眠于世。
昨日站在平台上仰望崖上，恍然看见君笑依然。待到再次准备细看时，才发现不过镜花水月一场。
那日你我大战沿江大小十八个门派，一举定下‘翻云堂’的江山。你我把酒庆祝，那天的月色格外清辉。你我纵情谈笑，颇有弯弓射大雕的气魄。而今我一个人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里，这才发现往事如风再不可追。
我这一生年少时雄心比天高，霸气横秋，纵情天下。
到如今才幡然发现，望天涯问天涯，纵赢了天下输了你，我亦何求。
如有来生，我必再为君弹一首傲江湖。
江南三月，烟花扬州，盼于君再相逢。
莫清思绝笔。
逝者已逝，何需多言。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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