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五章 真我与角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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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被动的表演者
一大早，娇妹就来到了公司等巴姐，昨晚，接到巴姐的电话，说王导下午有时间，可以去拜会，上午就让她来公司，两人顺便谈谈下午角色的事。王导的助理碰巧是巴姐的好朋友和牌搭子，大名陈豆豆，朋友们都叫他，豆子。豆子安排了王总和她们的这次会面，他还是王总的远方亲戚，这部剧的副导演，圈子里虽混了若干年，却没啥大成就，没有资金、没有人脉，光有一些能力和经验，如今被王导拉上做副导后，初选女主角的事，就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也希望不负众望，于是，他想到了巴姐，他知道她的公司里的艺人都不错，大多科班出身，人美条正、演技还不错，比较靠谱。上周末他把剧本偷偷给了巴姐一份儿，希望她能推荐合适的女主人选，末了提醒巴姐：绝不可外传。巴姐大致看了一下本子，马上就想到了一个合适人选：娇妹；决定就推荐她了。
娇妹坐在会议室不到五分钟，巴姐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见面，她就将手里的剧本拿出来，递给娇妹，说，“听我的好朋友豆子说，这个本子据说上了网络热搜榜的，宋代背景的玄幻爱情小说，他们打算改编成三十六集的电视剧。虽然，导演在国内没啥名气，以前拍过一些实验电影、艺术电影的，没在国内发行的，现在，却拉到了一大笔赞助，搭了班子，豆子刚好是副导演，王导自己选了这个本子，挂的制作公司很有背景，发行之类的应该帮得上忙。”娇妹睁大了眼睛，认真地听着，巴姐接着说，“女主是个宋代的美女，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我认为你的古装造型，外表和气质比较符合女主人设，另外，它又是个玄幻题材，最近开始热起来，你也没演过，可以试一试，你先看一下剧本吧，我临时有事，要先出去，下午两点左右，来接你。”
巴姐说完，站起身了，接着她又仔细地打量起娇妹，说，“你今天的造型，太现代了，我觉得你还是尽量靠近那个本子里的女主形象，找阿宽稍稍倒饬一下，我上次带你去见过的这个造型师，让他弄个古典一点的型，这是他的电话，你约他好了，说我的名字就可以。”说完后，巴姐匆忙出去了。娇妹和阿宽联络后，约好在饭后做造型。剩余的时间，就全用来读剧本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娇妹还在读着剧本，喝咖啡时，也在琢磨角色的感觉。一点钟，她来到阿宽的工作室，大致地给阿宽讲了一下，她理解地人物形象：古典、清雅脱俗。很快，阿宽就拿出了他的各类工具和材料，开始了他的专业工作，其间，他还让娇妹去换了一条裙子。
下午二点刚过，巴姐准时出现在工作室，看到娇妹的第一眼，就叹道，“太美了！你的古装造型真的很仙，我的感觉没错！现在，光看头发都这么美美哒！”娇妹的头发做成了一个低低耸在头顶的发髻，还有一半的头发自然的下垂及肩，柳眉细眼，唇红齿白，身上穿着一条乳白色的过膝缎面长裙，活脱脱的古典美人。巴姐对阿宽说，“你的活，我最放心。”
她又看到旁边的桌上首饰盒里，还放着一串项链，拿起来放在娇妹的脖子上比了比，阿宽却摇头，说道，“有一对珍珠耳环足够了。”巴姐说，“也是，时尚的原则之一，就是做减法。”
巴姐拿下了项链，接着，又看了一眼娇妹的左手中指，戴着的那个郜送的戒指，娇妹的心头一紧，连忙用右手捂住，巴姐笑了笑，问道，“阿宽，她的这个戒指搭不搭？”阿宽说，“刚才我看了，是T牌今年的新款对戒，古典设计，也不繁复，内圈是乳白色的玛瑙，镶着水晶外圈、都是自然材质，和耳环不冲突，整体也还搭！”
巴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娇妹，说，“那就戴着吧！希望有加持功效。”娇妹笑着说道，“谢谢阿宽哥！谢谢巴姐！”“再见！阿宽！谢谢你！”
路上，巴姐又对娇妹说，“别忘了，很多导演都说，你的招牌笑容拿出来就可以秒杀一切的。呆会儿见到王导，多笑一笑。”娇妹听完，自信地点了点头。巴姐的车开了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一个高档别墅区附近的一条林荫道，最后，车停到了一个外观很像会所一类的地方，门外并没挂牌，却有一个前台接待，她们进去后，巴姐打了一通电话，很快就出来一个高高壮壮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巴姐亲热地叫道，“豆子！这边呢！”豆子就走到了巴姐这边，她说道，“这就是娇娇。我告诉过你的。”豆子笑容可掬地说，“你好！常听巴宝莉说你的！”他又转过脸对巴姐说，“来得正好，王导在自己办公室，跟我来！”随即看了看娇妹，说，“这身儿打扮妥！”巴姐说，“人美条正，又找阿宽弄的型！能不妥吗？”
于是，豆子先带巴姐到他的办公室休息，娇妹就在原处等着他，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对娇妹亲切地说，“你见着王导，要注意，他在美国生活过，作风比较洋派，不喜欢女孩子扭捏作态，害羞之类的，当然，也不喜欢女孩子一开始太主动！其它还好！你挺不错的！”接着，就一挥手，示意娇妹跟着他，娇妹听着豆子说的话，虽有一些莫明其妙地心情忐忑，却也有几分惯常的自信在心里。
跟着他上到了二楼，到了靠楼梯的左侧房间的门外，他停住了，敲了敲门，说，“王导，我推荐的那个女孩儿，来了。”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有一点懒洋洋的声音，“进来吧！”
于是，娇妹就被带进了王总的房间，只见王总正背靠着老板椅上，双脚放在办公桌上，见娇妹进来，马上放下双脚，自顾着打量着她，没说话，他是个矮个子的三十来岁男人，架着一副近视镜，遮住了一双小眼睛，脸有一点瘦瘦的，显得有一点严厉，还透着点儿神经质。几分钟后，他收回了目光，一扬头对豆子说，“麻烦你出去时，带上门！”
豆子转身出去了，然后，王导拿起一只笔，在手上转着玩儿，嘴上说，“你演过古装片吗？”娇妹笑着回答，“没有！”王导抬了抬眉说道，“那豆子说你演过的。”娇妹忙说，“在学校演过的。”王总看了她一眼，说，“好，这一条算过！了解这个剧吗？”“大概听说了，是古代的玄幻爱情剧！”“念一下这段台词吧！”
说罢，王导递过台词本，娇妹走到桌前，接过来，这时桌子上的手机响了，王导抓过手机，边看边说，“准备三分钟吧。”他说完，就开始发信息。娇妹默默地看着本子上的那一段，刚好是上午看过的一段，有点印象，背起来很容易。三分钟后，她就声情并茂地背起了这一段台词，话音刚落，王导就笑了，拍着手说，“嗯！还不错！”
然后，他站起了身，从桌子后走了出来，走到娇妹面前，看了看她，耸了耸肩，做了个摊手的动作，说道，“我觉得你演女主，外型不太合适。我的剧里，女主虽然是宋代的女人，但是，我不想找外表太古典、太东方的，你的眼睛是单眼皮吧！我的女主是要穿越到现代的，而且，我还要她穿越到法国去，变成一名模特，所以，我想找一个大眼睛，双眼皮、身高一米七以上，最好就是欧式一点长相的女生来演。”说的时候，他还举起了他的一只手，来加重他的语气，仿佛进入了某种幻想。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一下，王导回过神儿来，按了一下手机，它就不叫了，他再次打量了一下娇妹，说道：“嗯～，你的台词功不错！个子虽然矮一点，长相还是挺像我剧里的侍女形象。你演她的侍女还是差不多的。”
听完王导的一番话,娇妹愣住了，沉默中又听王导说道，“你考虑一下吧！找豆子拿剧本，相关的细节找他了解吧！”说完，就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把椅子转了半圈儿，背对着娇妹了。娇妹回过神来，说，“谢谢王导，我出去了。”
她走出门时，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滋味，有种被人不经意地羞辱了般的感觉，从心底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这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旋即她又对自己说：哦！平静！只是一次不合适的面试罢了。来到楼下，豆子在楼梯处，看到娇妹就直接把她带到了办公室，巴姐正忙着讲电话，一见他们进来了，很快收了线，看了一眼娇妹，说，“怎么这副表情？”娇妹尽量显得轻松，还笑了笑说，“没有啊？”她又开始揉她的裙子了，巴姐说，“没关系，豆子是自己人，你只管说吧。”娇妹快速地说，“他说我的外型不合适，不想找长相太古典、太东方的，要找一个大眼睛、双眼皮，身高一米七以上的来演他的剧，女主要穿越到现代的，而且，还要穿越到法国去，变成一名模特，所以，想找一个欧式一点长相的。”
巴姐愣住了，拿眼睛望着豆子，豆子也张大了嘴，娇妹继续说，“他还说，我的台词好，可以演侍女的。”豆子总算闭上了嘴，说，“侍女？总共就出场几次。我给他推荐的是女主人选啊？这不是要搞砸吗？他这是又唱的那一出，又犯病了！昨天，都还好好的呀！？”
巴姐问道，“他有什么病？”豆子摸了摸后脑勺,说，“不是他真有病，最近，他迷上了一个小模特，快把他逼疯了，一准儿是那个模特给他又施压了，那女人就这样式的，一米七五，瞪着大眼睛、翻着几层的大眼皮子，脸上没表情的，根本就不会演戏的，前一段，听说他手里有了本子，老爹还投了大把钱以后，就想来演主角。上一周，听说是打发到法国啦！”
巴姐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他脑筋该不会真出了问题吧？宋代的女子，他还要让她穿越到法国去？还想找个欧式长相的？一米七五以上的女的来演？他见过宋代的仕女图吗？”豆子说，“可能没有，我打算这两天，给他普及一下的，他都受西方文化熏陶，对传统中国文化不太有研究，再说，他选的这部小说也是玄幻爱情，宋代也就一个历史背景，主要故事还发生在当代中国，不过，剧本里并没穿越到法国去啊？他要女主穿越到法国去，去做模特，这是始料未及的，我也第一次听说，一定是他新冒出的念头。难道他要让编剧改剧本？”
巴姐这时看了看豆子，说，“好了，我们先走了，还有事儿，谢谢你！”豆子有一点不好意思地说，“巴姐你没生气吧？我确实没料到！”巴姐拉着娇妹，边走边说，“没事！没事！等他穿越回中国了再看有不有合作机会吧！你星期天过来打牌，我约人。”豆子答道，“好！好！好！”
巴姐和娇妹在回去的车内，一开始，谁也没说话，心情都有点低落，巴姐还是先说道，“别太丧气！我们就当开了一下眼界，积累点儿经验好了。这个世界不缺失败者，拿钱打水漂、开玩笑的人总是有的。我们远离他们好了。听说，你和郜的那部戏后期快弄完了？”娇妹答道，“是快完成了，不过，他们说我的声音，粉丝不喜欢，打算重新找配音录，还说我长得不好，怎么可能被他喜欢。”
巴姐其实早就知道了，还和制作人天天通了电话，说了对方一通，此时，她怕伤了娇妹的自尊心，就露出了惊讶地神情，说，“还有这种事？我第一次听说，台词很捧的你还被粉丝这样说？那郜呢？”娇妹笑道，“他们说他的声音，台词啊之类的，反而，粉丝挺喜欢的！”
巴姐睁大了眼睛，说，“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专业还敌不过非专业的喔！真的是粉丝的意见？是个别粉丝吧？不过，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粉丝又不是影视业的专家，他们普遍非理性的，这部剧到底吸引来的是啥粉丝啊？也搞不清楚。制作公司这么做，倒是不可理喻，为了精益求精嘛？不像。为了迎合几个粉丝 ？更不可能！但是，我总觉得不可思议，粉丝也是正常人啊！正常人对声音的理解，偏差不会太大的 。合符人物的、有表现力的声音，大家的理解应该是差不多的，你还是再等等看吧！另外，说你长得不好的，自己也不照照镜子！ 有几个能和你比？"
巴姐看了一眼手表,说道,"唉！今天见到、听到的怪事有点多，我要去洗洗眼、净净耳朵！晚上，正好有朋友约我去看先锋话剧《等待戈多》，讲的就是：人生很无聊，一个角色、一份爱情，一直等待、继续等待，荒诞地循环，没有理由。还挺合今天的事情。”说罢，她看了看娇妹,说，“不好意思！我没时间送你了，在前面地铁口放下你吧。别多想！回家好好休息吧！”
娇妹下了车，走下长长的阶梯，到了地铁站内，她以前也坐过，却很少在高峰期坐，很快她就被人山人海的景象惊呆了。车来时，她也随着人流挤上了那趟回家的车，人群中，她的双脚都离了地，她想，什么时候我才有座呢？可这也不容她多想了，下去的人刚走，上来的人又填上了空，座位看来是没戏了。她又无聊地打量着四周的人，大致一看，人和人的差别还真不大，如果，你是挤上了一趟拥挤的列车。她不由得想通了，演员这个行当，不就像这样吗？没啥专业不专业，挤进来的人，谁都差不多！唉！有时，专业还抵不过非专业！她叹了一口气。
娇妹到家时，已经七点钟了，她不太想吃饭，只是一头倒在床上，一大早就出了门，身体有些疲惫了，而且，她的心也需要片刻地休憩了，今天经历的事太多了，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会儿后，她睡着了。梦中，她上了一列火车，车上人很多，到了一个站时，车停下来了，她刚好被往外走的人，挤到了门边，接着，一个拼命要挤上车的女人，抓住了她的衣服，她则悬在空中，后面，有一股力量，拼命推了她一把，于是，她重重地摔到车外的地上，当她趴在地上时，慢慢抬起了头，只见火车已风驰电掣般开走了。
她醒来时，觉得头很昏沉，起来倒了一杯热水，从冰箱里拿出了几片面包，边吃边喝水，吃完喝完后，她才觉得自己好了一点，看了看手机，发现里面竟有五个未接来电，三个是郜的，其它是扰人的推销电话，刚才静音了，难怪听不到，她拔通了郜的电话，响了一阵，没人接，过了几分钟，只听电话又响起，他的声音有一些哑，“我刚在洗澡，你就打来，害我都只好加快进度了，你好讨厌喔！打你好多个电话，都一直不接，你在干吗？”“我睡着了，回来太累了。”娇妹说话的声音有点慵懒.
他又问道,“你今天不是要见什么王导吗？”“别提了！人家整个就是在实力嫌我，他要找的女主，是一米七五、大眼睛的模特呢，还说我的气质太古典，个子矮，单眼皮，唯一让他满意的，就是我的台词，这让我恢复了一点自信心，前几天我被小说粉还有剧粉暴击了，今天，总算得到一个所谓的专业人士，对我声音和台词的肯定了，否则，我真怀疑是不是我入错行了；也许，我干脆直接改行得了，不当演员了。”娇妹苦笑着说完.
只听,郜在电话里说道，“你真的要退出哦？那我也退出算了，我们去度假好了！我都很想度假休息了。今天录音一点意思都没有！一想到是个陌生人在和我对话，我都念不下去了！只是后来想起了当时你和我演的那个情景，才找到点感觉的。明天，找不找得到感觉，我都不知道啦！嘿！Pretty girl,来一段吧？戏里的，随便哪一场的，快点啦！帮我找点感觉嘛！”娇妹流着泪说，“你不要骗我！你自己可以念得很好的！我不行的！”
他却口气坚定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台词连导演都批了好多次的，好多字都是你教我的啊，现在，我又忘了怎么念了，你的台词功，导演都是肯定的啊！其他人，他们自己可能都不明白自己在说啥！好了，快点念一段啦！听不到你念台词，我明天真不去录音啦！亲爱的！”娇妹破啼为笑了，说道，“好吧！好吧！我，这就念，先等我找找本子喔，少爷！”
娇妹放下电话，又忙着去找剧本，然后，拿起电话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刚才的梦境，于是说道，“唉呀！我想起来了，刚才，我做了一个恶梦，我被推下了火车。”电话那头，郜说道，“不会吧？你没抓住什么吗？”
她问道,“我能抓住什么呀？！”他笑着说,“抓住我啊！”“谢谢你！亲爱的！”“亲爱的！快念吧！”他催促道.
那晚，她和他念了两小时的剧本，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拍摄里。那晚，她又梦到了那列火车，在她快要掉下去的那一刻，他的大手抓住了她。醒来时，她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轻松地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五章 真我与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