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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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冷的晚风呼呼地吹过广场，带来森森的凉意，刮得肌肤生疼。
耳畔的风声忽然变得愈来愈清晰，眼前的景象如褪色一般迅速淡去，李谧猛然瞪大眼睛，发现安格尔不再是一具渐渐散去体温的尸体，而变成了各种颜色和无意义线条的混杂物，正在毫无规律地向外扩散。
这是怎么回事？
疑虑暂时驱散了心头的悲伤和失落，她转过头去看其他人，与安格尔类似，视野之中血族骑士站立之地全部都是无序的颜色和线条，但是他们的颜色更加鲜明，线条也在一刻不停的变动着。
无数的混杂中，视野里只有一处地方与众不同，没有颜色，是纯粹的暴动的黑洞，那是克劳德所在的地方。
这是什么意思？李谧开始专心思考起这个特殊视野中的世界，和其他人比起来，安格尔更浅的颜色和更不活跃的线条，倒像是因为死亡而逐渐消散的生命。她伸手去触碰，那些颜色和线条瞬间停止扩散，转而像游鱼一样开始绕着她的手指流动，连散得远了的都被她的手指吸引过来。非但不害怕，李谧甚至感受到那些不明物体散发出一点点亲近自在的气息。
直到所有东西都聚集到手边，汇聚成闪耀的光球。李谧下意识的往下一按，感受到混杂物正微微颤动，与自己出现共鸣。
眼前景象一闪，特殊的视野消失不见，眼前的仍然是一动不动的安格尔。
在站在一旁的血族们看来，那位颇受陛下宠爱的血仆低着头跪坐在死去的狼人身旁，面对陛下的质问一言不发。
希瑟眸色微暗：“陛下，她与狼人的关系存疑，不如先关进黑塔审问。”亚兰帝国中存在着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人类联盟”，是反抗血族的人类联合会，经常策划针对血族的谋杀，除了不自量力的刺杀以外，慢/性/毒/药等方式也层出不穷。能够长期近距离接触陛下的人类，再小心也不为过。
克劳德恍若未闻，他看着李谧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安格尔的皮毛，心中的烦躁一点点积聚起来，他转过身将手中的长剑朝希瑟一扔：“退下。”
克劳德背对着李谧，声线冰冷：“过来。”
李谧虽然因为安格尔的死亡心里难受，但也清楚自己面临的处境，人在屋檐下没有说不的权利。她心里五味杂陈，乱糟糟的混杂着悲伤与无力，甚至还有一点点屈辱。
她挣扎着站起来：“唔……”小腿之前被烛灯破碎的玻璃划破，现在痛的钻心。
克劳德头也没回，径自往前走。李谧不得不忍着痛，一瘸一拐紧紧跟上他。
但是克劳德个高腿长，走的也越来越快，不一会就和她拉出一大截距离。李谧又痛又难过，一面吸着冷气在心里骂他，一面又怕惹他生气然后自己被丢进黑塔严刑拷打，拖着伤腿使劲赶。思绪纷乱间没注意到前面的克劳德忽然停下脚步，嘭的就撞上了他。
“对不起！”她一撞之下站立不稳，狠狠摔倒，“嘶——”
左腿压在地上，疼痛直冲头顶，李谧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之间她感到身体一轻，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克劳德怀里。
“你哭什么？”
李谧才意识到自己流了满面的泪水，话音刚落，她哭得更凶，抽抽噎噎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我心里，难受，不想小狼死。”
委屈如同破出一个可以倾泻的出口来，黑塔酷刑的恐惧，小腿的疼痛和安格尔惨死的恐惧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可克劳德冷漠的语气，怀疑的眼神都在她面前竖立起坚冰般疏离的屏障。仿佛曾经黑夜的烛光，感冒时丢下的手甲拉近的一点点距离都不过是她的幻想，他还是高不可攀的血族君王，她也还是与常人无异的细小尘埃。
克劳德突如其来的拥抱，避开了她小腿伤口的手臂却将高耸入云的坚冰屏障层层消融，化为绕指的水。
“腿、腿也疼！”边抽噎边说话仿佛带上了一点撒娇的意味。
克劳德穿过迷宫般的走廊，踹开国王套间的门，把她放在围以金制栏杆的织锦顶盖床上。他捏起李谧的下巴，冷冷的盯着她：“你和格雷伯克狼人什么关系？”
“我和狼人没有关系，我担心安格尔是因为他很像我曾经养过的狗。”李谧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也不喜欢虐杀，不管是人类还是其他种族。”
克劳德面色依旧是冷冷的，看不出他信了没有。
其实克劳德并不是因为她与狼人有勾结，或者与人类联盟甚至梵多雷有联系而生气。他拥有睥睨众生登凌绝顶的超凡力量，也正经历如附骨之疽凌迟酷刑的痛苦，世人为蝇头小利汲汲营营他只觉得讽刺又可笑，或弹指间灭杀或作虫蚁逗趣，从来不值得多费心思。对于李谧他只是有些矛盾，一面在意李谧过于在乎那匹小狼，见到他就把自己晾在一边，好像将说过的“我一生追随陛下”、“陛下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存在”一类的话弃之脑后一样，一面觉得自己不该过于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阿谀奉承的人类不知凡几，因为权势爵位或惧怕他力量而拜倒或背叛的人类更是犹如过江之鲫。蜜丽-芙里埃也不过其中之一，为什么他会特别在意她的想法？
“坐在我床上干什么？一股臭狗味。”
艹，不是你把我放床上去的？李谧不知道他又忽然生气什么，只好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抱歉陛下，我去洗澡。”
克劳德看她扶着围栏支起身子，翘起左脚一蹦一蹦跳着走，伸出食指把她按回床上，吩咐侍女进来。
看来克劳德好像信了她的话，李谧放下心来，伸出被玻璃划了好几道深口子还在流血的双腿说：“我想先处理一下伤口，不然会发高烧，甚至还会得败血症，就不能给陛下提供美味血液了。”
克劳德轻哼一声：“人类像虫子一样繁衍千万年，还是弱的一捏就死。”随后吩咐侍女将医生带上来。
李谧看着医生拿上来的各种器械不禁头皮发麻，早听说欧洲中世纪医生骚操作特别多，酷爱放血治疗，什么小刀割静脉太阳穴放水蛭，看来这个世界也不遑多让啊！她腿一缩：“我，我自己来清理。”
李谧诱人的鲜血顺着她白嫩的小腿流下，克劳德眼中的金色如雾气一般氤氲，血牙也不自觉的露出来，她今日的血液似乎比以往都更有吸引力。他蹲下身捧起李谧左腿，把她的脚放置在自己的膝盖上，喉结不禁滑了滑。
克劳德俯首，冰冷的唇触上她的皮肤。
“陛下......”血牙扎进伤口的时候，刺痛和颤栗的激流同时冲刷着她的身体和思维，李谧身体一软倒在床上。
克劳德抬起头，嘴角还带着残血，紫金色双眸仿佛没有焦距，脸上少见的露出茫然的神色。他刚站起身，忽然晃了晃，向前嘭的倒下去。
克劳德冷冽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李谧被他整个压在身下，吓了一跳：“啊！陛、陛下？”
她唤了两声没得到回应，抬起头正对上克劳德紧闭的双眼，好像睡熟了一般。他浑身肌肉绷紧，两道眉紧锁着如临大敌。
克劳德怎么了，还能是血中毒不成？
李谧挣扎着从克劳德身下爬出来，坐在他身边有些两难。按理说应该去通知其他吸血鬼搞清楚他们的王有什么毛病，但是这种情况吸血鬼们绝对会以为是她暗地里搞事情伤害了克劳德吧！
真是伤脑筋！
“算了……”呆坐一会后发现克劳德情况一直不见好转，李谧对着他肩膀恨恨来了一拳，“你害死我了！”
正打算起身叫人，忽然一股大力把李谧拉的一个趔趄又栽倒在床上。此刻昏睡过去的克劳德猛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了李谧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要死了！克劳德还醒着，她居然锤了他一拳！
李谧心道不好赶紧道歉：“抱歉！我……”还没说完却发现此刻克劳德依旧双目紧闭，仿佛他刚才的行为只是下意识的举动。李谧试着将手抽出却没挣开，克劳德哪怕昏迷着力气也大得很，越挣扎他抓得越紧。
既然这样……
“陛下你可抓好了千万别撒开。”李谧清清嗓子，气沉丹田，“乔弗瑞阁下？请问有人在吗？陛下忽然睡着了！”
大门应声打开，除了乔弗瑞，希瑟、阿尔曼和其他几位血族都出现在门外。
一墙之隔的霍尔格亚宫外，躺在细雨中的安格尔的身体却在默默发生变化。
颈部致命的伤口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愈合，沉寂下来的干细胞以前所未有的自我更新和复制速度分化为红细胞、白细胞和血小板，被打断的腿部骨折端中出现新生血管和软骨细胞。安格尔的冰凉的身体一点点的恢复热度，软软搭在地上的前腿无意识的抽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端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