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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景行书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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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花颜再如何淡然,望着眼前人也不禁迟疑一二,试探性地唤道:“君听风?”
“嗯。”他点了点头,双眼未曾离开过她一瞬。
“你来这里做什么?”
“寻你。”清冷地说出这二字,花颜失笑。
“寻我?寻我做什么?三公子先是打了我花家的擂台,又是半夜翻墙入我府内,你莫不是吃醉酒了不成?”
“娶你。”
“够了!”花颜受不了他这般模样,怒目而视。“君三公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毁了我的擂台还不够,还跑到我府上阴阳怪气,你当我们花家是什么,你当我是什么!”
“娶你,这是我五年前想对你说的话。”君听风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拿出一枚蓝色剑穗,丝线早已破损毫无光泽,上面的小瓷狗坠子也出现了微微裂痕不复曾经那般憨态可爱,这还是她亲手做的。
花颜一把夺过决绝地丢在地上,小瓷狗应声而碎,君听风错愕地望着她片刻,眼神受伤,勾身拾起地上的碎片用手帕包裹好放入怀中。
“君听风,你做这些给谁看!”
“我要娶你。”语气坚定,执拗地重复着“娶你”二字。
花颜见状笑的眼角含泪,笑够了神色转冷,怒不可遏地扯住他的衣襟,二人的距离只差分毫,双目对视。“你凭什么以为我要嫁你,凭什么!”
神色凄厉的她一下坠入到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里,君听风双臂紧紧地环抱着花颜,在她耳边轻声低语:“我来了,我来娶你了。”
微风拂过,吹起她的白裙衣脚,花颜在他怀里冷静了片刻还是将他推开了。
“君听风,我不想嫁你了,你听清楚了吗?我花颜,不想嫁给你,君听风。”说完披风坠地她扯开自己的衣襟,胸前的那一道狰狞的疤痕彻底展露在君听风眼底。“看到了吗?因为喜欢你,冬汐姐姐死了,大哥死了,我也“死”了好几年,害的阿爹阿娘担惊受怕数年,寒了多少人的心……如今我还能再喜欢你吗?我还敢再喜欢你吗?君听风……我怕痛,所以……请你离我远一点好吗?”
君听风呆愣在原地,花颜低着头看不见他的神情,明明二人之间只隔着两步,可心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一般遥远。良久,君听风轻柔地拉上她的衣襟,替她重新披好披风,留下一句几乎微不可察的“好”字便转身离开了,天地间他仿佛从来不曾来过。
眼见男主人离开了,二宝感受到女主人此时的情绪噌噌地朝她挨近,乌黑的小鼻子上突然沾上一滴水珠,疑惑地嗅了嗅,没味,扭着小脖子抬头望天,没下雨呀,而女主人也回房去了,独留它一只狗子在院里,失落地呜呜呜地哼唧了一阵。
花颜再次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额发皆被汗水浸湿,头一阵一阵地抽痛,胸口前的那处伤口更是刺痛难忍。阿沅听到动静忙上前查看。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旧疾复发了?阿沅去唤曲先生。”说完正准备动身。
“不必,只是做了一场噩梦,惊着了而已,给我杯水就好。”
好在房中茶水有专人照看,茶水还是温热的。花颜饮了一杯稍微平复了些心绪,天际已微微泛白,时辰应该也差不多了。
“去扬州的行礼和马车准备好了吗?”花颜问。
“昨日钟老便已安排好了。”
“那便出发吧。”
“啊,这就出发吗?小姐不再多睡会儿?”阿沅错愕,但看着自家小姐已自行起身更衣,不像作假便出去安排去了。
因为时辰尚早,便留了几句话给钟老让自己阿爹阿娘放心,此次出行花颜原本只打算带阿沅和小白两人,但是马车上,花颜端着杯茶水久久不饮,不悦地看着身侧多出来的还胡乱蹦跶的某人。
“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跑出来做什么?”
褚隐本惬意地瞧着窗外的风景,察觉到不对忙嬉皮笑脸地粘上去。
“阿姐,我不就是想多陪陪你,给你解解闷吗?况且师父她老人家都发话了,我只有跟着你才能学到更多的东西不是。”
“我此次去扬州是……也罢,你就跟着吧,但切忌要注意安全,特别是你的身份……”
“好好好!”褚隐忙不迭地点头,浑不在意花颜的叮嘱。
马车行了大概月余便抵达了扬州城,扬州人杰地灵,民风淳朴,最富盛名的便是此处的景行书院,出了不少的文人墨客,花颜少时便在此处听学,还闹出了不少事。
花府的马车停在书院正门,下了马车,阿沅递了一张帖子给站在门口的书童,书童看了一眼便将花颜一行人引进书院内。他们去的不是正院而是一处侧院,这处院子虽小倒也精致,院内的花草看得出主人是费了一番心思的,院内有一紫衫女子,背影纤细身上散发出一股书香气,仿佛墨画中勾勒的美人。
书童上前敲门,“陆夫人,有客来访。”
正在给花浇水的陆晚黛看向院外那白色身影,由衷地感到欣喜,等到他们走进,眼里却不由得泛起水雾。
“晚黛姐,不,我现在应当唤你小舅母才是。”花颜笑道,眼前此人是当朝礼部尚书陆平的独女,祖父曾是当朝宰相,卸任后创办了景行书院,而陆晚黛亦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在前些年嫁给了花颜的小舅沈逸。
陆晚黛忙将眼泪拭去,牵起花颜好好打量。
“虽说这些年一直有书信来往,但如今看到你心里才算是有了着落,你舅舅看到你没事也安心了。” 提到那人,陆晚黛眼里有怀念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伤心。
“我无碍,别担心了。”安慰地拍了怕她的手,“其他事我们以后再说。”
“好。”
一旁的褚隐忍不住蹦出来插话“小舅母好,初次见面,我叫褚隐。”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倒是赤诚有灵气。
“这位是?”疑惑的眼神投向花颜。
“他是我新认的……阿弟,与我师同一脉。”见褚隐丝毫不认生地攀亲戚,花颜早已见怪不怪了,就连她的阿娘都被他哄得合不拢嘴,把他认为了干儿子,还打算同阿爹合计要将他记入族谱当中。
“好,别站这了,快坐,喝茶。”
三人坐下,阿沅接过茶具尽职尽责地沏茶。
“小白不会真被你赶走了吧?怎么突然换了个侍女在身旁?”
“小白去拴马车去了,她是阿沅,族中长辈安排的,擅长药理,阿娘提过你自从生下濯儿身体便越发虚弱了,等下可得让阿沅好好给你看看。”花颜说道。
“好,你们有心了。”
阿沅沏好茶,茶香弥漫,闻着倒是沁人心脾,颇为舒心。
“陆夫人、小姐、公子请喝茶。”
饮了茶,陆晚黛随口提到一桩事。“再过几月,青禾就要完婚了,我是去不成了,贺礼还得你帮我带过去。”语气中不免透着遗憾,昔日听学花颜、陆晚黛、萧青禾她们三人最为要好,她成婚之时,花颜不在,萧青禾成婚之际,她又无法出席,只盼这最后一人的婚宴上大家都能聚齐。
“当初我们大家一同听学仿佛还在昨日,现在眼看一个个都要成家了,可就只剩你了,你的婚宴可不能再缺谁了。”陆晚黛打趣。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爱说这些事。”花颜报怨,黛眉微蹙,这个话题自打她回来早就听倦了。
“你们?”
花颜不搭话,褚隐与阿沅便争着开口,最后是褚隐争赢了。
“小舅母,我说给你听,阿姐这次一回来,干爹干娘就给她安排了一场招亲擂,你猜猜最后谁赢了。”
“我猜吗?”陆晚黛美目流转,“宁国公府的君三公子。”
“小舅母你怎么知道?”这下轮到他疑惑了。
“毕竟同过窗,多少还是了解的,君听风……”看了一眼沉默着的花颜,微微一笑“他的确合适,可订好婚期?”
“阿姐直接给拒了,没戏。”褚隐惋惜,其实临行前那一晚他睡因故睡不着便起身在花府中游荡,正好撞见一男子翻墙进了花颜的院落,他在一旁偷听了个大概便知那人的身份,在观之他阿姐失神的样子,未必对他没有情。
“为何要拒?你不是……”陆晚黛还未说完,便被院外的动静打断,花颜正好也松了口气。
而院外“帮助”了花颜的人,是正好下了课的沈濯——陆晚黛和沈逸的长子,花颜的小表弟,今年四岁。
“阿娘!”沈濯迈着小短腿高高兴兴地跑进来,书童海晏在一旁紧跟着。看到院内还有其他人,沈濯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母亲身边,陆晚黛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询问了一番他的课业。
“濯儿,看看谁来了。”
一双闪亮的大圆眼瞅着花颜,花颜难得地展露笑颜,眼神宠溺。
“濯儿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软软糯糯的童声里透着一种坚定。
“你知道?”
“嗯,你是我的表姐花颜,我们之前传过书信。”濯儿一边说着一边不认生地靠近,认真地打量着花颜,“表姐真漂亮,和画里长得一模一样,比画里的还美。”
“小嘴可真甜,是吃了蜜糖吗。”花颜说着捏了捏沈濯的小脸,对于画像的事她倒是不追问,想着应当是陆晚黛所作。
“哦嗦的系席话。(我说的是实话)”
“这孩子,不像我,也不像他阿爹,倒是与你的性子有几分肖像。”陆晚黛掩嘴笑道。
花颜引着沈濯的小手认识其他人,小家伙大大方方地把人逐一都叫了一遍,可爱的小模样让人看着就想抱一抱,而褚隐的确是付诸行动了,一个熊抱把沈濯抱进怀里,放肆地揉着怀里的糯米圆子,直嚷嚷着要把沈濯带回家,沈濯支支吾吾地向阿娘表姐求救,陆晚黛、花颜失笑,整个院内都是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