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株菡萏》沈落

6、嫁祸

　　“什么事情这么大惊小怪的？”，颜道然扶起卓儿后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关心地问道：“丫头摔疼了么？”

　　凌听寒觉得颜道然对这丫头的关心有些过了，语气倒像是关心自家女儿一般。他偷偷注意了一下墨兰的神色，果然见她有些不自在，而侍在一旁的贺妈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只是大家都没有发现。

　　卓儿见颜道然出言关心，欣喜不已，“卓儿没事，卓儿的骨头可比那大理石砖还要硬呢！”
　　贺妈有些看不下去，说道：“卓丫头，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家里的畜生都死光了，马厩里的两匹马和厨房后院饲养的鸡鸭都死了。”卓儿答道。

　　颜道然听了，脸色微变，“莫不是有了瘟疫？”于是吩咐忠叔道：“把这些死了的畜生处理掉，然后找人来看看，是什么原因。若是瘟疫，会危及到整个京城，那就麻烦了。”

　　墨兰安慰道：“老爷放心，也许没这么严重。对了，不是说等一下户部侍郎王大人会过来么，老爷先回书房吧。”接着出言请凌听寒在府内住段日子，颜沛萱见凌听寒答应，开心地一蹦三尺高，正要领他去客房，就被墨兰拦住了。

　　“萱儿胡闹，叫贺妈领听寒去就可以了，”她将女儿拉到身边细心地帮她整了整衣衫，宠溺地说道：“过了中秋，天气就转凉了，待一会儿陪我去趟布庄，好做几套新衣，你的听寒哥哥呆在府内又跑不了，急什么！”

　　这时凌听寒偷偷望了卓儿一眼，果然看到了她微微黯然的神色。

　　下午的颜府很安静，颜道然正在书房和王大人商谈公事，颜沛萱和墨兰又都出门去挑选布料了，凌听寒独自呆在客房内无所事事。想起早上府内家畜全部死光这件事，心中觉得甚是蹊跷，他穿过花园，想去厨房后院看看有何疑迹可寻，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后院就传来贺妈甚是大声地训人之声：“你这小浪蹄子，别以为老爷对你有几分颜色，尾巴就翘天上去了！老爷要是有意纳妾，早就纳了，还轮不到你这死丫头这么想尽办法地勾引！如今连夫人想吃些自己喜欢的糕点，你也敢管。快把这些柴给我劈咯！还有！缸内的水也给我打满！否则今晚就等着饿肚子吧！”

　　见贺妈正要走出厨房，凌听寒提起轻功，跃上了房顶。他往下俯视而去，见卓儿正面无表情地劈着柴，旁边一口大缸则是空的。这些都是粗重活，通常都由男丁来干，那贺妈是在故意整她。

　　凌听寒想起她还重伤在身，只是他还不愿出手相助。这丫头来历不明，他得先搞清楚她混进颜府有什么目的。

　　就这样过了两日，凌听寒一直在悄悄注意卓儿，她对贺妈的刁难只是逆来顺受，在颜道然一家面前却依然欢颜相侍，对贺妈的事只字不提。而那些家畜的死，据查是被人毒死的，为此颜道然下令搜了整个府内下人的房间，未果。

　　这天凌听寒约了颜沛萱在花园内练剑，到得园内，见她不在，便拉了个下人询问，被告知府里遭了小偷，老爷正在前厅审人。

　　凌听寒刚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颜道然和墨兰一脸严肃地坐在上首，颜沛萱则乖乖地站在娘亲身边。堂下正跪着两个人，贺妈和卓儿。

　　颜道然见他进来，和颜说道：“贤侄不是外人，过来坐下吧。和我一起查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听寒刚坐下就听颜道然厉声问道：“贺妈！你敢保证你所说的都是实话吗？府里的规矩你可是知道的！”

　　贺妈恭恭敬敬磕了一头，一脸镇定地说道：“贺妈不敢妄语，早上帮夫人梳头的时候，那支碧玉玲珑簪还在夫人的梳妆台上，到了下午就不见了。夫人的房间一向都是由卓儿打扫的。所以我拉了卓儿去她房间搜查，果然找到了那簪子。”

　　颜道然沉声道：“可是我不相信卓儿会做出这种事。卓儿，你到底有没有拿夫人的簪子？”一旁的墨兰只是沉默不语，心知颜道然问卓儿是否“拿”了簪子，那是他在有心维护了。

　　卓儿直挺挺地跪着，脸色有些苍白，一脸漠然，“卓儿没有偷东西。”

　　颜沛萱也帮忙解释道：“卓儿对我们全家上下都很照顾，不会这么做的。这簪子虽然贵重，也值不了多少银子。”

　　墨兰这时开口：“萱儿休得插嘴，老爷和我在乎的是府里下人的品行。卓儿若真的喜欢这簪子我自可赏她。可她若动了歪念，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夫人的意思是？”

　　“卓儿在颜家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墨兰悠悠说道：“可如今证据确凿，按家规，要先打二十板，再移交官府。如今念她之前的贡献，便免了责打送衙之罪，将她赶出府吧。”

　　这厢凌听寒总算是明白发生了些什么事了，心下冷笑，好个借刀杀人。原来是贺妈大着胆子嫁祸卓儿，墨兰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看着卓儿就要被拖下去赶出颜府，他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慢着！”

　　阻止了下人的行动，他起身一礼，说道：“可否容听寒问贺妈几句话？”

　　颜道然见他有意相帮，忙道：“贤侄但说无妨。”

　　凌听寒缓缓踱到贺妈面前，“请问你今天中午去过些什么地方？”

　　贺妈答道：“和以前一样，伺候老爷夫人和小姐用完午膳，然后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碗，接着回房休息了一会儿，直到夫人遣人来问，说是簪子不见了。”

　　“再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了？”

　　“没有了。”

　　“可是，我今天午时走出房门的时候却看见你鬼鬼祟祟进了卓儿的房间，这你如何解释？”凌听寒冷冷问道。

　　贺妈一听，心下顿时慌了，狡辩道：“也许是公子看错了，贺妈一直在自己房内。”

　　凌听寒见她抵死不认，心下更是鄙夷，“那你如何解释每天私下逼着卓儿劈柴提水，干许多做不完的粗活，否则不给饭吃这件事？”

　　众人听到皆是一脸惊讶，颜道然更是惊怒：“贺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妈见瞒不下去，一脸决然，诚恳说道：“老爷明鉴，这事是贺妈做的。那是因为老爷对那卓儿好的过分了。虽然夫人无福为颜家生子延续香火，但这些年来和老爷也是相敬如宾。可自从那卓儿一来，老爷就变了，对一个府上新来的丫头照顾备至，就像对待自己女儿一般。贺妈从小看着夫人长大，看得出夫人心里的苦。所以才会猪油蒙了心，做出这些错事来。”

　　颜道然听了，深深叹了口气，“你也看出我对她如自家女儿一般，又怎么会纳她为妾呢？”转过头看见墨兰眼中含泪，歉然道：“想不到，连夫人也怨我了。”

　　他站起来深深吸了口气，语出惊人：“那是因为当今圣上，托我要好好照顾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