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中 ...
-
带我来的公公把我送到大殿门前就不愿再往前走一步了，象是见了鬼似的逃出钰真殿。我心跳的很快，伸出手去推门，才发现手颤的厉害——真是怕了！
一咬牙，我豁出去似的手上一用力，门吱呀呀的惨叫了一声，很轻易的就推开了，屋内光线昏暗，倒是满鼻子的药味呛的我直想掩鼻，但又想于礼不合。我屏住呼息，轻手轻脚的进入屋内，真觉的这儿一点活气都没有，象地府一般阴森的可怕。我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娘娘？”
回应我的只有隐隐的回声，一遍一遍的荡在空气中，我想这屋子真是闷塞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犹豫了片刻，还是摸索着走到窗边，拔了锁拴，刚推开一条小缝，忽的一阵风猛的灌进屋内，我使劲‘嘭’的一声将窗户重新关上，身后传来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咳嗽，我惊吓的倒抽了口冷气，猛的转过身。
那时，我真没看出床上靠着的是一个人。象薄薄的纸片儿一般，那阵风一吹便要吹跑了，吹散了。床边一盏烛火晃悠悠的亮起，渐渐照亮靠着床沿的人儿，我傻傻的看着她，忽然觉得脸上冰凉一片，用手一抹，全是眼泪！大颗大颗的泪珠难以抑制的从眼角滚落，我再也难抑制鼻见的酸涩，低声呜咽起来。
我想那是我第一次为了别人而哭泣，莫名其妙的，只是突然觉得心里头好悲凉。
不过我这动作够傻冒的。我听见岚妃娘娘哑着嗓子低笑了几声：“哭什么，你这丫头还真是奇怪的很，新来的么？过来让我看看。”
我手足无措的挪到她身边，半天说不出话来。
“名儿？你叫什么名儿？”问我的声音很温柔，象是滑过丝绸般。
我猛的抬起头，清亮的回答：“平儿，爹娘都叫我平儿！”
可应了之后，好半天也没有声音。我取了根麦秸挑亮了灯心看去，娘娘象是睡着了一般，闭着眼睛，我突然觉得也许娘娘什么时候死了，我也看不出来。
屋内亮堂了些，我四周张望，真是寒酸的不象是宫内的屋子。唯一的装饰便是床对面墙上的一幅画。我看不出有什么深意，却是觉得极清雅，有仙风道骨的味道，让人看着舒服。画上是个拈花浅笑的女子，不似真人，倒象是误入尘世的仙子，栩栩如生，象是可以从画中走出来般。
我看的痴了，听见娘娘唤了声：“平儿，帮我把那画儿取过来吧。我已经快要看不清了。”
我依言将画从墙上取下，凑近了一看，才发现画的右下角有一小行题字。字迹苍劲有力，透着股傲气，题字的人署名——玉笙寒。
忽听得一声呢喃，我看向声源，却见娘娘痴痴的凝视着画上的题字：“红尘有幸识丹青……红尘有幸识丹青……笙寒啊笙寒……”近似叹息般的唤着，我听着却觉得好怨好恨好凄凉。
“娘娘，他是您的心上人么？”我忽的大胆猜测道。嫁入宫中的女子并非全部都是心甘情愿的，而我再怎么孤陋寡闻，也知道我们大湮的皇帝姓傅，而不是玉。
娘娘诧异的瞥了我一眼，我浑身一僵，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皇帝最忌讳的便是妃娉的不忠，哪有自己承认自己有二心的！
我怕的双脚发软，差点便要跪下，却听见娘娘幽幽的叹了口气，笑的极美，就象是那画中的仙子一般：“是的……我喜欢他……”
“那他人呢？”我慢慢觉得也许这位主子并没有传闻中的那般狠毒可怕，而且还很温柔。
“是啊……他人呢……”娘娘透过竹帘望向窗外的天空，苍白的单一的颜色。
我忽然觉得这个玉公子不是死了，就是再也见不着了。
“娘娘，公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公子很好奇，能画出这么美的画，定是个极有才华的人；能写出这么有风骨的字，定是个极其孤傲的人；能被温柔的娘娘深爱着，定是个极好极善良的人！
但是我似乎只猜对了前两个，娘娘沉默了半晌，重重的叹了口气，似乎耗尽全部生命般的一声叹息：“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啊……”
我吃惊的叫了一声，忙羞的捂住嘴。
娘娘见怪不怪的摸了摸我的头，象是种安慰。我发现娘娘在想玉公子的时候很喜欢笑，原来病怏怏的样子顿时有了神采。
这次娘娘索性笑的弯了眉：“不只是你啊，连我，甚至是天下人，都被他给骗了啊……这么一个才华横溢，清风傲骨的人怎么会是个脾性如此偏执，心胸如此狭窄，行事如此狠毒的人呢？”
“那公子对娘娘好么？”
娘娘眉眼间的笑意倏的僵住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
“他只对一个人好过……可惜……不是我……”娘娘苍白的病容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象是情绪太过激动了，“他这个人呐……对谁都狠，对天下人都狠，对自己也逼的狠、绝，惟独只对她真心……他骗尽了天下人，惟独只对她说真话……只因为她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第一个啊……”
娘娘低笑了几声，忽的一阵风吹进来，烛火闪了几下，灭了。屋内陷入一片昏暗，我忙打了个火摺，跑过去把窗栓插上。伸手去摸油灯，却摸到被褥上满手的湿意。胸口忽然闷涩的难受，光亮又重新燃起，我却不敢去看娘娘的脸。
“我为他做尽了坏事，害死了很多好人，最终也只不过换得一句‘红尘有幸识丹青’，不过，这也够了……够了……”
我偷偷瞥了眼娘娘，安详平和的象是看透红尘般，很满足的微笑着，似乎一句单薄的词句便值得她付出一切！
很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