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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旧案疑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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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后,凌悠然和谢景熙一同坐上了去桐州的马车。
起先凌悠然并不打算与谢景熙同路,按照她的计划,她一个人快马加鞭显然要快得多。
毕竟她与梅家已经闹翻,还要跑到梅知节的地盘上去找梅家的麻烦,耽搁的时间越久情况对她越不利。
可她没想到谢景熙的身子骨差成这样,养了足足半个月,身上的伤痕却还是没有彻底结痂,一天之内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
他同二皇子结仇,如今又失了帝心,现下的处境只怕比她还要凶险万分,她好不容易拼死把人救了回来,若是他不明不白的死了,岂不是让她白忙活一场?
好在雍和帝最终还是将桐州案交给了谢景熙,这才给了她一个带他离开的借口。
不过,这一路颠簸,他的伤势只怕又要恶化。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见谢景熙的睫毛颤了颤,总算慢慢的醒了过来。
骤然看到凌悠然之后,他愣了半晌,刚要说些什么,马车冷不防一个颠簸,背上的伤口开裂,剧烈的疼痛让他下意识的咬了唇。
然而,熟悉的痛感并没有再次将他吞没,他愕然的睁大了眼,这才看见自己居然咬住了一只白皙瘦削的手腕。
他慌乱的松口,却懊恼的发现方才下意识的下了十足的力道,殷红的血液在他张嘴的瞬间就顺着凌悠然的手腕流了下去。
“抱歉……我……”
“闭嘴!”话未说完,就被凌悠然扬眉打断,“谢景熙,你就那么喜欢自虐?”
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谢景熙的眸色黯了黯。
不,不是的。
只是那个时候他太痛了,无力反抗,无法挣脱,只能一次又一次咬紧唇,倔强的不肯将软弱示人。
凌悠然简直烦死了这幅样子,直接伸手向他怀中探去。
谢景熙猛地绷紧了身形,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凌悠然一脸无辜道,“你咬了我,赔我点药不过分吧?”
感受到那只探入里衣还不住往下的手,谢景熙深吸一口气,状似镇定的从袖口摸出一个瓷瓶。
“药在这。”
凌悠然“哼”了一声,才不情不愿的从他手中接过药瓶揣进了怀里。
谢景熙:“……”
他当然做不出凌悠然之前干的事,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过来,我帮你上药。”
等到他耐心为她包扎好伤口,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马车已经赶了许久的路。
凌悠然看出了他的疑惑,难得心情不错,便主动开口道:“去桐州。”
出乎意料的,谢景熙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竟然破天荒的染上了怒意。
“你居然趁我昏迷,把我带来了这?”
凌悠然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幅样子,拧了眉回道:“不是你要查桐州案吗?不来怎么查?”
然而,对面的人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整个人不堪重负的晃了几下,背上的伤口也随之再次迸裂。
可是他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样,只是咬牙切齿道:“我说过,桐州的事不用你管,你永远都不要去桐州。”
凌悠然也怒了,语气尖锐道,“你杀了郑妃,你以为凌怀恪会善罢甘休吗?我一走,整个王都谁还会保你?”
“那你就让我死好了!”谢景熙一下子红了眼,“我宁愿死在王都,也不想你来桐州!”
“谁管你!”凌悠然抬起下颚,狠狠的扫了他一眼,“我已经将你带来了桐州,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
谢景熙死死的握紧拳,像是废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哑着声音道:“我一个人去桐州,你现在就回去。”
“不可能,”凌悠然斩钉截铁道,“我要亲自将梅知节抓回去。”
当年桐州知府获罪之后,梅知节在不久之后就接任了他的位置,想也不用想此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当日她与梅振岳翻脸,便决心拿梅知节开刀。
“我帮你抓,”谢景熙不自觉提高了声音,“只要你立刻回王都,不要再踏进桐州一步,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那你呢?”凌悠然猝不及防的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你还会回去吗?”
谢景熙本想应声,却发现谎言硬生生堵在了喉间,怎么用力都吐不出来。
生平第一次,他突然懊恼的发现,他拿眼前这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凌悠然见他不说话,又冷冷地勾了勾唇角。
“谢景熙,别忘了,你骗过我一次。”
此言一出,谢景熙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的闭上了眼。
“你会后悔的……我……”
话音未落,却发现原本脱力向后倒的身体猛地前倾,旋即便跌入了一怀冷香。
凌悠然按他的动作又凶又狠,看起来是余怒未消,却还是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他后背的伤。
交颈相拥,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恼火的声音。
“你要是再忘了自己身上的伤,我不介意让你伤的再重一点。”
谢景熙却低低的笑了,贪恋般的蹭了蹭,罢了,就让他任性一次吧。
只这一次,抛却所有的理性,不论前路如何困难重重,他都愿意与她并肩同行。
凌悠然预计的不错,天黑之前,二人果然到达了桐州的桃源客栈。
鉴于谢景熙的容貌实在太过显眼,于是二人在入城之前便乔装改扮了一番。
按照谢景熙的意思,原本是打算扮成不起眼的普通人更便宜行事,可凌悠然望着那些寒酸的过了头的行头,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
于是谢景熙只好妥协,同她一起扮作了富家公子小姐。
只是不凑巧的是,二人刚一到客栈,就被店小二告知没了客房,要二人赶去十里之外的客栈落脚。
若是在平时倒没什么,可是身娇肉贵的安乐王早就受不了颠簸,隐隐有了高烧的迹象。
无奈之下,二人只好先在大堂就坐。
大堂中鱼龙混杂,各式各样的人挤在一起吵成一团,乱七八糟的气味混在一起直冲天灵盖,凌悠然忍了又忍,勉强没吐出来。
“大不了我出三倍的银子,从别人手上买一间客房就是。”
半晌之后,凌悠然终于出声,但还是在谢景熙暗示性的眼神下压低了声音。
“你安生些吧,”谢景熙连忙阻止道,“我们在京都耽搁了半月之久,梅知节只怕是一早就收到了消息,早早布置人手排查,你若此时被看破身份打草惊蛇,我们就要空手而归了。”
道理凌悠然自然知道,只是她在王都一向肆意妄为惯了,如今来到桐州却处处受限,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在发作的边缘了。
谢景熙知道她的脾气秉性,正打算安抚一番,面前的桌子上却突然被人扔了把弯刀。
二人抬眼寻去,这才发现对面不知何时站了位衣着华贵的少年。
少年的五官极其俊秀,但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带着极强的异域感。
略微卷曲的长发被一丝不苟的高高束起,那双异常清亮的眸子却带着几分狡诈与顽劣,轻轻一眯,就透出了几分坏水。
“小爷赶了一天的路,现在疲惫的很,你们两个识相一点,快将这张桌子让给小爷。”
谢景熙暗叫要遭,慌忙去按凌悠然的手。
凌悠然磨了磨牙,刚要强行忍下这口窝囊气,孰料那少年等得不耐烦了,居然抬手将二人的行李扫到了地上。
“你们两个是聋了吗?没听见小爷跟你们说话呢!”
完了!
当这个念头刚刚从脑海中浮现,谢景熙就看到一脸嚣张的少年宛如断线的风筝一样整个人被掀飞了出去。
由于凌悠然出手太快,他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来不及转换,看起来十分的滑稽。
而做完这一切的凌悠然只是一脸嫌弃的擦了擦手,再次坐了回去。
“废物。”
好在大堂内人多眼杂,喝醉酒闹事吵嚷的不在少数,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纠纷。
谢景熙不敢多话,连忙为她倒了杯茶顺气。
凌悠然嫌弃的看着杯中的茶水,刚要捏着鼻子灌进去,眼角的余光却猛地捕捉到一个意外的身影。
她回望谢景熙,果然在对方的脸上读出了肯定的意思——是梅知节!
这么快梅知节发现他们的踪迹了?
下意识的反应让她直接按住了腰上的佩剑,打算如果情况不对就果断杀出去。
然而谢景熙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凌悠然不解,但还是按下性子再次看了过去。
这一看才发现,梅知节居然并未注意到二人,而是行色匆匆的直奔二楼厢房而去。
见此情形,凌悠然才稍微松了口气,难道只是巧合吗?
可这未免也太巧了吧,他们刚到桐州,就在客栈里遇到此行的目的?
谢景熙一只手握着半杯残茶,另一只手有规律的在桌子上缓慢的敲了起来。
“悠然,你对梅知节了解多少?”
凌悠然咽下半口苦涩的茶水,开始仔细的回忆了起来。
梅知节虽出身梅家旁系,却是曾经梅振岳最看好的继承人。
年纪轻轻就通过科举入仕,并在梅家的扶持下一路平步青云。
原本大家都以为,他会官至宰相,逐渐接手梅家的一切。
直到永定五年,桐州案发,梅知节被贬桐州,将唯一的儿子梅疏影留在王都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与此同时,谢景熙的声音再次响起:“当年的事看起来并不是巧合,梅知节这么多年都没有回过王都,只有一个可能。”
“他并非是获罪被贬,而是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