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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开门 ...

  •   长白山顶,青铜门前,吴邪在那里等了整整三天三夜,可是门始终没有开。

      十年生死两茫茫,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这堵巨大的青铜门,阻隔的,不仅仅只是十年的光阴。吴邪靠着青铜门慢慢地滑了下来,他把头埋在膝盖间,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发呆。

      尽管吴邪知道安全进来的通道,但他也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年轻而又活力四射的吴邪了。这条长长的夹缝,这寒冷的环境,早就超出了吴邪现在身体所能承受的限度。

      他太累了,这十年的光阴折磨得他筋疲力尽。他满心以为只要他能守着这个誓言走过这十年的岁月,十年之后他和张起灵就必定能再次重逢。所以,无论这些年来他遇到了什么,受到了怎样的打击和痛苦,他都没有没有放弃过。

      三十八岁的吴邪,早不像以往一样青涩懵懂。他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太多的生生死死,尽管他的外表看上去并不老,但是他的内心早已沧海桑田。而吴邪努力维持的那一份仅剩的天真,现在看来却像是一场愚蠢的笑话,嘲笑着他的可怜和无奈。

      在这个世上,吴邪已经找不到一个他能真正全心全意交付和信任的人。而唯一一个曾经给过他这样感觉的的人,你明明知道他就在你的身后,可是你听不到他,看不到他,触碰不到他。现实的残酷让吴邪突然觉得,他这十几年就好像活在一个噩梦里面一样,以为自己只要熬过了噩梦,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耀眼的太阳。结果他睁开眼睛,也却只是从一个噩梦里面到另一个噩梦里面去罢了。

      也许吴邪不该责怪张起灵,毕竟选择等他是吴邪自己的决定。可吴邪却又不能不怪张起灵,不然他就真的不知道他还能做些什么。

      吴邪曾经想过,如果他可能这次去了见不到张起灵会有什么反应。也许会发疯一样捶着青铜门大喊大叫,也许会蹲在门外抱头大哭,也许就会这样死心然后离开。可他没有想到,真的面对着这样的场景,吴邪只想靠着这雄伟的青铜门睡一会,他太累了。

      这十年来,他几乎没有一天晚上睡得安稳的,几乎没有一天晚上不是在床上把白天所有的人所有事在脑海里过滤一遍,然后推算出哪几个人在骗自己,哪几个人要害自己,哪几个人在利用自己,而哪几个人又可以被自己利用。就像王盟的扫雷一样,扫完一局又一局,哪怕再厌恶,却还得静下心来,不然就会带给自己灭顶的灾难。

      鬼玺被疲倦至极的吴邪丢在一旁,闭上了眼睛的吴邪自然没有发现那本来紧闭着的青铜门正被慢慢打开…

      等吴邪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里。

      是另有一批盗墓者发现了云顶天宫,发现他倒在青铜门所以把他救回来了吗?

      他还以为,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会看见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说:“吴邪,我回来了。”了呢。

      他果然还是那么天真。

      “呵呵。”吴邪低声地笑了几声,他的声音很嘶哑,听上去有些干涩。

      “你醒了?”

      门外走进来了一个护士,她在吴邪病床旁的床头柜上放下了手里的盘子,举起针筒略略试了一下,朝着吴邪的手臂想要扎进去。

      吴邪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沉默而又警惕地看着她。

      护士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脊梁骨不受控制地冒出了一串白毛汗,原本不耐烦的情绪被瞬间压下,缓声道,“你别怕,这是营养针。你早上被人发现倒在西湖边上送进医院的,体力透支加上营养不良,注射完这支营养针,多休息一会就好了。”

      吴邪讶然的看着护士,道,“西湖边?我…不应该在长白山吗?”

      ...这人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长白山?这里是杭州啊!”
      吴邪知道自己再说下去恐怕就要被人送去检查脑子了,他好歹也在道上混了十年,讶然一闪而逝,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是我记糊涂了,抱歉。”

      护士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帮着吴邪打针。

      而吴邪一脸淡漠地转过了头,盯着窗外发呆。

      吴邪的病房挑的很好,以吴邪的角度向下看去,刚好可以看见水池里开得正艳的荷花。
      荷花?

      吴邪微微瞪大了眼睛,他记得他出发去长白山的时候正好是过年前几天,这个时节,怎么可能有荷花?

      “护士小姐,请问我被送来多久了?”

      护士已经帮吴邪打完了针,一边整理着器具一边说道,“不久,才半天而已。”

      吴邪没有说话,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自己思考问题。

      等到护士出了门,吴邪才勉强的下了床。双脚站在地上,给他的不是踏实感,而是一阵阵晕眩,好像踩在一大团棉花上,轻飘飘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吴邪撑着床边的把手做了一个深呼吸,努力地将自己挪到了窗户旁。

      阳光干燥而又炙热,隔着窗户,他似乎还能听见知了的呱噪声。

      吴邪的病床旁边躺着一个正在吊盐水的老大爷,吴邪一边故作冷静地捶着自己的酸软无力的腿脚,一边装似无意地用杭州土话问道,

      “老大爷,今天是几号?”

      老大爷似乎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见有一个小伙子搭理他,也显得很高兴。

      “今天是七号,小年轻,你是生什么毛病进来啊?”

      “一点小毛病,没啥事情。”

      老大爷又和吴邪聊了很久,吴邪又从老大爷嘴巴里得到了很多信息,比如他穿越时空,直接从2015年回到了2002年。

      好不容易结束了和滔滔不绝的老大爷的对话,吴邪又躺回了自己的床上。他是早上被一对没留姓名的好心夫妻发现昏倒在西湖边上而送来的医院的。

      幸好那对夫妇还好心地帮他垫了医药费,不然吴邪真的不知道,他该怎么拿着那些印着2005年份的钞票在2003年使用了。

      这恐怕会是愚蠢的“□□”了。

      吴邪没有躺两个小时,就办理出院了。虽然医生劝他现在身体还是很虚弱,再住几天会比较好。可这十年来,吴邪住医院的次数太多了,他对医院已经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抵触,丝毫不想再多留一刻。

      吴邪出院的时候报的是“吴邪”的身份证号码,这恐怕是现在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证据了。
      他只希望2002年的“吴邪”只有他一个。不然,以自己以前的性格,如是发现有一个人用了他的身份证住院,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他过来的时候把背包也带了过来,虽然有不少钱,但明显能用的没有几张,支票就更不用说了。还剩下的就只有那个鬼玺,自己在青铜门前明明已经把它放在了边上,没想到这一回来检查背包,这鬼玺居然就自己跑回背包里面去了。

      想留的留不住,不要想要的却死命往自己手里塞。

      吴邪的大拇指上有一个玉扳指,这时他在一座唐朝墓里面发现的陪葬物。这块玉的成色并不能达到一向爱玉,也懂得赏玉的吴邪的美玉标准,但是这枚扳指上却栩栩如生地刻了一个麒麟,有点像他身上的图案。

      吴邪叹了一口气,人都不在了,这种死物留着还有什么用?

      尽管这块玉的成色一般,但毕竟是唐朝的东西,自然也当了不少价钱。

      从典当行里出来,吴邪拿着钱,他不知道怎么该何去何从。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招了一辆的士,朝着西泠印社开去。

      十三年前的西泠印社和十三年后的西泠印社并没有太多区别,吴邪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幕,心中复杂难言。

      “老板,你就不能在店里装一台空调吗?热死人了!”

      “你个死王盟,我这里是古董店,要的就是古色古香的味!你他娘的见过那家古人家里还有空调呢?”

      吴邪的脚步停在了离那间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店门100米开外的地方,听着那家店里两个年轻人之间扯皮,突然觉得那样的世界离自己好远,回不去了,当初那个天真无邪早就死在了那个局里面,抱着愚蠢的执念,挣扎着一寸一寸地扯掉身上天真的外衣。

      这100米短短的距离,却不是现在的吴邪所能迈过去的距离。

      桃花依旧,人事全非。

      十三年前的自己,一家古董店快乐的小老板,而是现在站在这里现在一无所有的人。

      他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是2003年的二月,离现在还有半年的时间。半年之后,吴邪不得不开始长大,不得不和那个人产生纠葛。

      他不是没有想过现在就跑过去和以前的自己说,不要去参加盗墓,不要遇到张起灵。

      可吴邪胆怯了,如果忘掉了张起灵就能重新改变历史,那他这十年来,等的,究竟是什么呢?那近乎病态的思念早已深植骨髓,抽离的下场就意味着面临着抽筋剥髓的痛苦。

      张起灵,他不想忘。

      而吴邪,却是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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