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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一叶知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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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落知天下秋。夏天的余温还在空气中弥漫,枝头缱绻飘落的黄叶已经在迎接这一季秋的伊始。夕阳西下,缥缈的白云被染了色,天际像燃起一大片火红的赤炎,耀眼炫目,好看的紧。
沈岚西搬出画板,在庭院里写生。这一片落日,将他的回忆带回到几个月前,与亚尔维斯一起合照过的那一片天。亚尔维斯就坐在他身后的躺椅上看书,说是躺椅,他的坐姿是标准的军人坐姿,挺直腰杆,两肩平展,一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上捧着的书是半册《罗马帝国衰亡史》。
他的注意力很集中,表情凝重,读到某些地方,会停下来思考,他思考的时候,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食指指尖会很有节奏的扣击膝盖,缓慢的,一下一下,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是沈岚西观察后发现的,亚尔维斯紧张的时候,不耐烦的时候,思考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敲手指,敲手指的动作和节奏也会跟着心情调节,有时候只是食指,有时候食指中指和无名指轮番轮番敲动,关键是这么明显的小动作他本人还察觉不到,倒是完完全全将他的心情暴露在了总结出规律的沈岚西面前。
这是沈岚西和亚尔维斯普普通通的一天。
这一天较平常还是有些不一样。吃完晚饭,沈岚西窝在独立影音室的沙发床上,头枕着亚尔维斯的大腿,盖着个小毛毯,大屏幕上投放的是一部经典的欧美爱情电影,壁灯调得很暗,梦幻的星空顶,满天星色光影柔和,影影绰绰,灯光,背景,音乐,气氛,一切都刚刚好,是个有无限可能的夜晚。
灯光足以醉人,音乐足够旖旎,是沈岚西做了很久准备的唯美浪漫,喜欢的人在身边。喝了点小酒,此刻他有点微醺,脑袋里有无数想法在打转,却无法暂停下来冷静思考,“亚尔维斯……”他唤道,声音嘶哑。
“我在。”
“亚尔维斯……”沈岚西又唤道,昏暗视线里怎么也看不清亚尔维斯的脸,朦朦胧胧中,那一张异域风的帅气脸庞忽远忽近,丰神俊朗,剑眉星目,是他挑的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可挑剔,“亚尔维斯,你别动,”他自认酒品很好,只是为了壮胆,浅尝即止,喝醉是不可能喝醉的。
“Lancy,”亚尔维斯的声音在他耳际想起,一只手附上他的额头,“你在高热。”
“我发烧了?”手攀上额头,盖在亚尔维斯手上,有点冰冷,他反驳,“没有啊。”
亚尔维斯:“……”
亚尔维斯翻转手背,抓住沈岚西的手,重新放置到他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沈岚西再开口,声音已经完全沙哑了,“好像真的是,有点烫。”透着可怜兮兮的味道,“亚尔维斯,我发烧了,怎么办。”头脑一片浆糊,迷迷糊糊中他还记得,今晚他本来有个大计划的,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抬眸,就看见亚尔维斯拿着手机在研究,“亚尔维斯你要干嘛?”
“找医生。”
嘿,出息了,还懂得打电话给医生,沈岚西感觉自己浑身乏力,艰难的找到自己的手机解锁,递给亚尔维斯,“在我通讯录里找家庭医生电话,打给他,记得让他先别跟我哥说……”
“嗯。”亚尔维斯接过手机,打完了电话,帮沈岚西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俯下身一个公主抱,将他抱出影音室,一路抱到他的房间,平放在床上,等待家庭医生的到来。
家庭医生姓裴,不到四十岁,长相斯文,一身白袍,戴着金丝眼镜,见到躺在床上的沈岚西的时候,阴恻恻的勾起了一个笑,像极了电视剧里典型的变态医生,胜在行事干净利落,废话也没多说就帮沈岚西量起了体温,——“38.9,烧得不轻。”眸也不抬就从随身医药箱里翻出退烧贴,贴到沈岚西额头退烧,药箱一转面向床上躺着的病患,轻飘飘问道,“选吧,吃药、打针还是挂点滴。”
作为沈岚西的家庭医生,他一贯晓得沈家二少爷,生病的时候比一般小朋友还难搞,一怕吃苦药,二怕针扎,当然打点滴也好不到哪里去。
“哪个好得快?”亚尔维斯问道。
“想要快,肯定是打针。”白衣医生这才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亚尔维斯,眼神说不上是赞赏还是同情,可以肯定的是,特别有意味。
“那就打针。”想了想,亚尔维斯替沈岚西答道。
“可以。”医生也不废话,医用手套一戴,转头就开始在医药箱里翻出注射器棉签碘伏等用物。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沈岚西瞄了一眼,只见白衣医生举着尖锐细长的针筒,金丝眼镜正反射出邪恶的冷光,瞬间就萎了,他试图自救,“住手,我不打针,吃药吃药,我选吃药!”
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像话,亚尔维斯看了看医生,试图安抚沈岚西,“lancy,乖。”
“我不!亚尔维斯你不知道,他要打屁-股针,不信你问他,他可是要给我打屁-股针的,我不干,我选吃药,这次我一定乖乖吃药,嗷呜……”还没等他说完,医生已经准备好朝他走了过来,极其利落的帮他掀被子翻身脱-裤子,继而沈岚西就感受到臀部一阵冰凉,是用了碘酒在消毒,臀肌一阵刺痛,注射器已经刺入了臀部,药物推入,然后快速拔出,干棉签往上一压,完成了注射,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简直可以放到医学生课堂做范例。
将一次性注射器仔细回收,医生摘下手套,在沈岚西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保持一脸平和,风轻云淡的开口,“不好意思,你的信用在我这里早就破产了。”
就算这样,我怎么说也是你的上帝啊……强行被打针的沈岚西,龇牙咧嘴趴在床上抽气,睫毛颤了颤,等他好了,一定要冲到医生老巢,把眼前这个人按在地方狠狠打一顿,嘶……可疼死他了。
“好了,针也打完了,睡一觉明天就好了。”硬核家庭医生本医十分雷厉风行,看完病打完针,收拾完东西就打算告辞了,甚至比扑克脸的冰山亚尔维斯还要更寡言,从头到尾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话,唯一一段废话就是离开之前,送给沈岚西的几句调侃,“既然这次你身边有人照顾,我就不通知你哥了。放心我技术很好,沈二少的金贵屁-股,明天最多有点淤青,别的不会有半点影响。”
哇哇哇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龌蹉,肮脏,滚滚滚!沈岚西目送他离开,如果眼神能杀人,对方肯定是要被二少的凌厉眼神碎尸万段的。
屁-股上挨了一针,沈岚西只能可怜兮兮的趴着,动也不敢动,嘟嘟囔囔抱怨,“看看你看看,亚尔维斯你看看,都是些什么魔鬼!”再想想助纣为虐的亚尔维斯,少爷脾气开始蔓延,
“亚尔维斯。”
“我在。”
“亚尔维斯,他刚打我针了。”
“嗯。”
“你就眼睁睁的看着。”眼睁睁的看着他脱我裤子。
“你生病了。”
“……”好吧,我的确是病了,越来越不清醒的脑袋已经无法思考了,沈岚西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就算他的确是生病了,但这决不是亚尔维斯能无动于衷看别的男人扒他小男友裤子的原因,“亚尔维斯,我恨你是块木头!”
亚尔维斯:“……”
实在不是亚尔维斯无动于衷,这是他第一次见识人类生病时候脆弱模样,当然,没有任何看不起人类的意思,亚尔维斯想了想,觉得如果是普通魔族,即使只是个魔族小孩生病,肯定也是会比平时脆弱上许多,何况沈岚西只是个脆弱的人类。
实际上他的身边来来往往都是军人之流,为数不多较为熟识的魔族小孩,除了他那个小大人模样的四弟维拉,还有几个也都是军人世家出身的魔族小孩,即便带病,也没有一个会表现得像沈岚西这样的,所以面对病唧唧的沈岚西,他首先能想到的就是求助于专业的医生,面对专业人员给的几个治疗办法,他首选的就是能让沈岚西尽快好起来的,只是他不知道,原来,所谓打针,是这样的一套操作,更不知道,还是臀部注射。他也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医生的动作太过流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岚西已经惨遭毒手了。
在尖锐的枕头刺入臀/肌的那一刻,他不忍心看着,所以选择了背过身去(沈岚西: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脸.jpg)。
病唧唧的沈岚西睡得很快,入睡后的他面色微微潮红,呼吸稍显急促,唇瓣紧抿,小模样看似睡得极不安稳。
亚尔维斯就陪在他身边,他的耐性很好,可以一整个晚上不合眼,安静守着沈岚西,帮他掖被角,好在一整个晚上,他都没有再烧起来。
天色破晓,黑夜悄悄隐去,沈岚西的状态已经大好,呼吸也恢复了平稳祥和,等他自然醒来的时候,接近午餐时间,脑袋不再昏沉,只是四肢有点无力,五感通达,鼻端有丝丝香味飘来,侧头,一盅砂锅就在床头。镜头再往前一拉,美颜暴击,异域美男正盘坐在他床边,双眼紧闭,呼吸沉稳,睡着的模样。
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