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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离去 ...

  •   噬魂,朝云界的人都知道,那臭名昭著,甚至已遗臭万年的毒。相传项拓焚天地的毒火溅起的几点火星流传到朝云界,后被朝云仙人封存。但饶是如此,其毒性亦非凡毒所有。它甚至能吞噬凡人的灵魂,将那灵魂永置于烈火焚烧的极度痛苦中。
      这自然只是传说,而人间的“噬魂”是一种极为阴险毒辣的毒。初时中毒者并不会明显觉察到有什么不适 ,只是每日里睡眠的时间渐渐的增长。当睡眠时间超过一整日,那人的神识便会被被抹杀,只余下暴虐嗜杀。没有神识的人不知痛苦,力量同时大涨,寻常人难以抵挡,在最后一滴血流尽前绝不会放弃杀戮。一帖“噬魂”,嗜的不仅是中毒者的魂,还有无数个无辜者的生命。“噬魂”,据说唯得神兽凤凰血可解,然而这世上那有什么神兽,故而此毒亦算是无药可解了。年代久远,制作噬魂的人渐渐被赶尽杀绝,这人间界的噬魂也几乎成了传说,没曾想,这一次的出现,竟是在皇宫。
      这样的情况,若不是小皇子的身份,羽逸觞应当在发作前就被杀死的。但即便是有这一层的地位,也不过是需要报知皇上,多耐几个时辰,结局无疑是不会有什么改变的。而暮倾寒先要求寻太医而不是告知皇上,则又是为羽逸觞争得了一刻的命。
      此时的羽逸觞自是不知道这样其中的因果,穿好了衣物,犹自一脸劫后余生的轻松,拉着暮倾寒的衣袖咧嘴颇有些痴然地笑着。
      暮倾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已无半分感情波动。想起方才忽然心中一阵焦躁,不及细想便冲进来将这“现任主人”救了。见她垂死的模样,竟勾起了几分像是极久远的回忆。那感觉一闪即逝,带着入骨的悲伤,让她几乎乱了心神。古怪的有些骇人。
      穿过已然变得熟悉的回廊,终于距寝殿不算太远。
      “暮,你先去换身衣裳。夜凉了,容易生病。”手中的凉意让羽逸觞回了些神,颇为关切的道。云仆的居所在寝殿外不远,配合着绝佳的轻功,能在主人召唤的情况下最快的到主人身边,也极大的保护主人的安全。当然,在形势紧张的情况下若是被要求彻夜守卫也是常事。
      “是。”暮倾寒依旧是一丝不苟地行过礼后,先行离去了。
      目送着那道身影,片刻后收回目光,羽逸觞十分愉悦地笑着继续往寝殿前行。没有了暮倾寒的吸引,羽逸觞很快发现今夜的气氛有些怪异。豫觞殿四面一片灯火通明,随侍的宫女们一个也寻不见了,旁的宫女都有些战战兢兢地近前请安,声音竟都有些颤抖。请过安的宫女们像辟邪神一般远远地躲开了。
      羽逸觞虽也有些不解,但她向来都是个漫不经心的人,也就懒得深究。
      入了寝殿,不顾殿内宫女惊惧的目光,径自向床上躺倒。也许睡一觉,一切都会正常了。
      不知是先前睡过一觉还是被水淹得清醒了,羽逸觞躺在床上,半分睡意也无。
      “太医大人。”有宫女恭敬地声音,“小皇子已然睡了。”
      羽逸觞醒着,只是懒洋洋地不想动。
      “嗯。”听声音是初来时的太医,他上前来,为她把过脉,又瞧了瞧她的面色,语气十分沉重,“脉象疲软,印堂发黑,呼吸轻重无序,果真是噬魂。”
      印堂发黑?那不是传说中的妖气缠身嘛……羽逸觞十分郁闷地撇撇嘴,算了,看在他还能医好风寒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但是太医的下一句话,让她惊得瞪开了眼。
      “即便如此,小皇子的生死也不能由我们这些下人决断。明日我便须告知皇上,请他下令焚化。”
      “你们要杀我?”羽逸觞怎么也没想到,才遭水淹又要遭火焚,她是哪一路的神仙没侍奉周到啊,竟然这样折磨自己。
      见小皇子蓦然睁开眼,宫女惊惧地向后退了一步。太医眼中滑过一丝讶异,很快又恢复了镇静,道:“小皇子请谅解,若是让噬魂流传,将酿成举国大难。”
      “你们真的要杀我?”这段时间羽逸觞学会了许多这个世界的东西,但还有许多秦塞尚未来得及逐一教导的东西,“噬魂”便是其一。
      “是。”太医回答道。见羽逸觞面色沉郁,说了句告辞的话便离开了。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太医,即便当真对小皇子颇有些同情,也是无能为力。更何况,宫廷里的生生死死,他看得已相当麻木了。
      宫女则对小皇子颇有些顾忌,寻了些不大高明的借口,羽逸觞也不大有兴趣一一拆穿,也便由得她们出去。
      愣愣地坐在床沿,脑中闪过这些日子的生活,奢华、烦闷,倒也真没有多少可留恋的。但是这条好不容易保下的小命就这么没了,多少也是有些不甘心的。羽逸觞眼骨碌一转,心下顿时有了计较。
      自床头拿过一个檀香木的精致盒子,打开来,里面的光华使得烛光一暗,那是一颗夜明珠,比浴池边那两颗略小些,却更加浑圆明亮。这是大皇子前些时候送来的,羽逸觞虽是不懂得鉴别,但想到自黎华殿出来的,定非寻常货色,于是也老大不客气地收下了。羽逸觞将自腰间取下一个钱袋,里面沉甸甸地几颗金弹子。在皇宫里钱是没大用处的,羽逸觞不过无聊,想来想去便要求宫女找人为自己作七八颗弹珠,没想到皇家,连弹珠都要用金的,上面还有巧匠雕着栩栩如生的花纹。羽逸觞苦笑,将明珠放进钱袋,又看着钱袋的模样想了想似乎有什么不妥。于是只得将挂在胸前的一个棕色的小皮袋取出,皮袋是二皇子送的,据说是二皇子初上战场后第一次猎得的棕熊,二皇子亲自将一小块熊皮缝制成了皮袋,里面装着九支制作精良的小玉箭,四支为寒玉,五支为温玉,雕刻着如上古符咒一般地花纹,箭头上的花纹据秦塞说是一个上古的“歆”字。九枝小箭的面积不大,羽逸觞试了试,方小心地将明珠放入,屋内光华一敛,羽逸觞已然束紧了袋口,将皮袋又放回了衣内。将身上带的玉佩取下放入钱袋,羽逸觞换上平日里偷藏的便服,由于刚洗浴毕,不长的发兀自散着,也来不及整理,鬼鬼祟祟地便走出了寝殿。
      宫女们的房子灯尚亮着,传来低低地讨论声,但毕竟是皇宫,倒也没人敢太过喧哗。羽逸觞隐在黑暗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行走着,不多时便到了暮倾寒的居所。
      那是一间紧挨着豫觞殿一个十分不起眼角落里的小屋,本是侍卫的居所,但豫觞殿原本就少侍卫守卫,那木屋也就空下了。羽逸觞时常猜测,也许某一任豫觞殿的主人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罢。
      羽逸觞蹑手蹑脚地推开半掩的门,便看见屋内只有一床一木箱,都是十分陈旧,都是从前留下的,羽逸觞前几日无意瞧见时还是灰尘蛛网密布,今日已是干净的似乎一尘不染。暮倾寒换了身白衣,站在窗前,两手垂在体侧,今日无月,唯有昏黄的灯光在她身后闪烁,更显出一份岁月的沧桑。
      羽逸觞提脚,刚迈出第一步,便被发觉了。
      “小皇子?”暮倾寒面上微微显出些讶异,似乎也没想到这么晚小皇子前来。换了便服,连发也披散着,样子颇有些狼狈。
      “我要逃走,为了求生。”羽逸觞坦然承认了残酷的现实。
      暮倾寒不说话,待着她的继续。
      “告诉我怎么解开血契,我不能拖累你。”
      暮倾寒走近几步,半蹲着看羽逸觞的眼,羽逸觞的眸子依旧是如星辰般闪耀着,没有半分皇家所固含的阴冷与算计,异常的坚定,暮倾寒的目光在那片灿烂的映衬下愈加地幽暗深邃,“那需要血契双方某一人的性命为代价。”
      “呃?……”羽逸觞摸着小下巴,思索片刻,“你先告诉我方法,反正似乎天炼也难活过的样子,我在天炼前为你解开怎样?不会太晚吧?”
      “为什么。”一个主人主动要求解开云仆的血契,这是从没有听过的。即便是对云仆有所怜惜,也不过是对云仆稍稍好些,给与一定的自由罢了。
      “因为,我还想多看几天风景。”羽逸觞以为她问的是为什么不立时便解除血契,挠挠头,颇有些愧然地道。给了人希望又不兑现,真是有些过分。但穿越这件事,好歹也算个参与奖,来都来了不好好参观怎么对得起那略微异于常人的运气呢。
      “……”暮倾寒凝视了她许久,方道,“宫外复杂,小皇子年幼,如何生存。”
      “我带了东西的,而且,我有将近十七岁的智商。”羽逸觞的目光中闪烁着对未来的美好念想,忽而一黯,“反正也活不了好几天了,也无所谓吧。”
      “那么,走吧。”暮倾寒顺势抱起羽逸觞,身形一晃便出了门。
      “你……怎么……”明明是告个别,怎么成了这个情形。羽逸觞有些愕然。
      “保证主人安全是云仆的责任。”暮倾寒依旧是冷冽清澈的声音,似乎一切都理所当然。
      “可是……”
      “莫要将侍卫召来。”暮倾寒轻声道。
      羽逸觞忙闭了嘴,在她怀里点点头。
      在大皇子的频繁调度下,宫中用于守卫的侍卫少了多,只余下些不大出色的。若是不弄出什么大动静,一些轻功好的人要出入皇宫也不是什么大难事。
      暮倾寒带着羽逸觞,虽是颇费了些力气,但出宫还是十分顺利地。
      思量着若是待人们发现小皇子不见了,必然会加强警戒,封城搜查。毕竟,不论是“小皇子”这个身份还是“噬魂”之毒,都是小皇子不能离开的原因。
      暮倾寒不敢耽误,径自奔向城门。
      “什么人!”皇城的守卫自是不同凡响,又不曾受大皇子影响,立时便发现了异样。瞧见无数兵器的寒意,暮倾寒只得停下脚步,思量对策。
      “我是小皇子羽逸觞,此次外出有要事办理。”羽逸觞也知事态严重,自暮倾寒怀中探出头来,欲拟以身份压制对方,好迅速脱身。
      “你是小皇子?”自那些兵将中走出一个十分魁梧的大汉,众人收了兵器,对那大汉神色颇有些恭敬,那大汉大抵是他们的头儿了,“有什么证明呢?”
      “什么……证明?”这还真考倒了羽逸觞,紧皱着眉头,愣是不知怎么办。
      “哪里来的毛孩,敢假冒小皇子,皇家是你能冒充得了的么?”大汉见她不语,以为果真是假冒,语气顿时不屑起来,对着暮倾寒道,“你莫不是近几日通缉的重犯,想要凭着孩子的假冒来趁夜溜走吧。来人,给我拿下。”
      暮倾寒本站在城墙的阴影中,看不清容貌。此刻被人一阵推搡到了火光处,立时便有人的目光变了。
      “啧啧,这样美的女人,不会是宫里逃出的妃子吧?”大汉的笑已有些怪异,“向来只有皇帝碰的女人呢?”
      暮倾寒紧握了拳头,却也知不能与城门守卫冲突,否则闹大了立时会被宫里知晓。怀里一阵光华闪过,羽逸觞的脸重又侧过。
      “这个能用吗?”羽逸觞向大汉递出一支玉箭。
      “什么,想贿赂我?那也得给兄弟们一人一份啊。”触到玉上的温暖,大汉笑道,眼中已有贪念,“小孩子家带那么多好东西做什么,哪里偷的!”无意间又摸到一些花纹,神色突变,忙凑近火光仔细查看,一脸的嚣张忽然便敛了:“这,这是二皇子的令箭……”
      羽逸觞心里暗松口气,那小箭上既然刻有二皇子的名字,羽逸觞便决定赌一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失败了大不了回皇宫告诉二皇子有人抢了她送的礼物,反正也不会让这个大汉好过,想到方才他看暮倾寒的眼神就是一阵恶寒。
      “小人立时便吩咐打开城门,小皇子走好。”大汉双手将小箭送回,已微微有些颤抖:“小皇子大人有大量,莫与小人计较。”
      “哼。”羽逸觞自他手里取过玉箭,心中却也不由得苦笑,就是想计较也没有机会了。
      出了城门,羽逸觞微微抬头,看见此时寂寥冷清的城头,似乎还能看见那个火红的英气身影在万众的关注中跃起的风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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