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老年三十题》梅心竹影

7、七、秘密

　　展昭有一个秘密：年少时，他曾和女子有过婚约。
　　有过婚约这事白玉堂自然知道，毕竟茉花村的丁三小姐来退婚的时候，他也算是个见证人。
　　他不知道的是，展昭有过婚约的，并非只有丁月华一人。
　　因此当展昭在门口接到那张信笺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早就修炼得波澜不惊的内心难得地泛起了惊慌的涟漪。当年的红颜早成白发，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扯，但若白玉堂发现自己瞒了他这许多年，却说不好会闹出什么事来。
　　何况他也非刻意隐瞒。那时节刀尖上舔血，哪里顾得了这些；又本是幼时父母给定下的，从来便抛在脑后不曾挂怀。自父母离世，更是与本家断了来往。多年前，辗转打听得那水姑娘家里见自己迟迟不回乡，早便改嫁了，嫁的人家也还不错，便放下了心，更不必特特向白玉堂提起。
　　谁知道时如逝水，却激起这么朵浪花来呢。展昭把信笺看了好几遍，内心只剩苦笑。
　　水寄萍的夫家除她之外还纳了两房小妾，只其中一个生了个女儿，其他两人均无所出。待到这女儿大了，家中也积攒了些钱财，遂招了个上门女婿。婚后两年，生下一对龙凤双胎，自然成了全家掌心的宝贝。这对双胎如今年方五岁，玉雪可爱，只是身子不太好，女孩儿弱不禁风，男孩儿也只是能多跑几步路而已。
　　这家原是佃户，后来自买了地，又做了粮道生意，若想承继家业，没几分力气怎么得了。四处求医，都说娘胎里落下的病根，若想强身健体，还是送去习武为好。可是这十里八村的，武夫都是莽汉，如何放心得下。水寄萍成日里愁眉苦脸，忽一日梦见幼年玩伴，直如福至心灵，这才多方求告，送了这封信来。倒也不求收徒，只盼指点一二，便也罢了。
　　那字体清秀得紧，宛然还是当年豆蔻少女的模样。信中又说，自己年纪大了，实在是出不得门，否则本该亲身前来的；但想展昭大人大量，断不会为此计较。
　　展昭苦笑着打赏了送信人，盘算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正没理会处，猛然手中一轻，却是一不留神，教白玉堂将信取了去。
　　“哎！”展昭叫了出来。白玉堂一眼瞪了回去，挑眉笑道：“你那日看我的信倒是理直气壮，眼下藏着掖着做……什么……”
　　他眼睛渐渐眯起。水寄萍信中自然不提订婚之事，但语气措辞，显然并非寻常朋友；可他从前都不知有这么一个人，这问题可就大了。
　　“我……”展昭一时语塞，低下了头。虽觉大可不必心虚，却就是免不了心虚。
　　“你你你，你是不是傻。”白玉堂将信塞还给他，摇了摇头，“正好，上个月，四哥还说老来寂寞，悔不该当初没寻门亲事，留个一儿半女的。我瞧，你就把那俩孩子送四哥那儿去，不说别的，去河里泡十天半月还能起得来，身子骨必定大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说着说着还笑出了声。
　　展昭倒不曾想过白玉堂是这么个反应，怔忡半晌，见白玉堂敛了笑容，急忙应和道：“是不错。那我们明儿去拜访一下四哥，万一他嫌烦不干呢。”白玉堂揉了揉脖子，边朝屋里走边道：“明儿不行，我同人约了看戏，过两天吧。你且备些蜜饯，四哥近来嗜甜，也不怕那口牙掉光。”
　　展昭应了一声。虽有疑虑，但既然白玉堂并不追究，他又何必问清，便往房中取铜钱去了。
　　他又怎知白玉堂背对着他大步流星，脸却早皱成了一团，心如擂鼓，满脑子只一句话：“可得再提醒四哥一次，千万别把樊氏的事说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