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庶女》鸽白梨

14、避风头

　　连棠不明白季以墨的意思，想着季以墨如此讨厌她，为何不直接将她赶走。
　　“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还挺能说会道？”季以墨单手解开披风随手放在祠堂边的柜子上，然后低头看着柜子缓缓蹲下，盯着柜门，狐疑地伸手捏住凸起的柜门把手轻轻一拉，两床被胡乱塞进去的棉被便滚了出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连棠回头瞄一眼，然后暗叹红云做事太毛手毛脚，竟也不将被子叠一叠。
　　季以墨捏着被角拿到鼻子跟前闻，一股霉味从鼻孔窜上脑袋，他狠狠地甩开被子，起身踢了一脚然后走到连棠跟前低头看她。
　　倒是个能吃苦的，不娇气。
　　话虽如此，连棠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季以墨一眼便能看穿，太过单纯、耿直、认死理、不懂变通，那个连元福虽是个胆小如鼠的，但也算得上精明，怎么生个女儿如此憨傻？
　　季以墨心里明白，他此生绝不可能对连棠这样的姑娘生出什么喜欢的感情。
　　可她目前还有留下来的价值。本以为吓一吓，凶一凶她能乖巧些，但没想到反而激起她的反抗欲。这就是憨傻之人的难搞之处啊……她永远不按预料好的行动。
　　“连二姑娘，不如你说说，究竟想在季家搅起什么风浪？”季以墨改为双手抱胸的姿势看着她。
　　连棠垂头，左手捏右手，低声道：“我不想掀起什么风浪。”
　　季以墨嗤笑：“连二姑娘不仅脑子愚钝，嘴巴还挺硬。想来你是不会说为何去许家了？”
　　连棠看他一眼，然后又因底气不足垂头道：“眼下还不能说。”
　　“哈哈，连二姑娘以前没嫁过人，没有规矩也在所难免，季某可以理解，”季以墨绕着连棠走了一圈，盯着她道：“可做娘子的有事瞒着相公，又与相公死对头暗地通气，给夫家带来灾难，你说，我今日该休还是不该休了你？”
　　“……该。”
　　好嘛！
　　季以墨气得脑袋冒烟，甩袖走人，气鼓鼓地摔门对候在外面的伯桓、花灵道：“今日起我不希望在望春院看到她的任何物件包括她。”
　　伯桓与花灵得令便去望春院收拾连棠的包袱。
　　等人都走了连棠才慢悠悠地走到柜子边上蹲下把棉被叠好塞回去，然后从祠堂出来，站在祠堂佛堂之间的空地上茫然无措。
　　佛堂的妇人淡淡地看着她，敲了一下木鱼，伸手招她进去，等人到了跟前才说：“他不是真心想赶你走。”
　　“怎么会呢……”
　　“起码眼下不是真要你走，你啊，竟和这木鱼一样，”妇人敲了一下木鱼，“去子旻院子住几天吧，等他气消了再搬回去便好。”
　　连棠没想过还可以这样做，呆呆地看着妇人。
　　妇人朝她笑一下，然后淡淡地说：“子旻和他院子那个丫鬟红云都喜欢你，去吧，说不定他们求之不得。”
　　连棠跪坐到妇人对面，问她：“您为何帮我？”
　　妇人倒也坦诚，开口说：“看得出来你对子旻不错，虽然我已斩断尘缘入佛门，但若不是放心不下这些孙儿，也不会在此修行。”
　　“您是……”季子旻的祖母，也就是季以轲与季以墨的娘？为何从没听花灵说起过？
　　妇人闭上眼睛敲木鱼。
　　连棠也不好继续待在佛堂，刚起身就见红云高高兴兴地来领人，见了连棠忙道：“花灵姐姐说夫人这几日在我们院子住，我特地前来迎接！”
　　“妇人不要嫌我们院子小，”红云边说边合上祠堂门，转身朝佛堂的夫人问安，然后走到连棠跟前道：“咱们今晚吃什么好？”
　　“这还没到中午呢。”连棠笑道。

　　第二天上午，花灵趁季以墨不注意寻找连棠时便扑了个空。
　　彼时连棠已经带着季子旻、红云来到郊外湖边。
　　初冬虽冷，然晴空万里，面对湖光山色，心情也像风景一样开阔。地上铺着他们带来的薄毯子，季子旻则将画纸铺在毯子上，跪在地上作画，红云在一旁伺候。
　　连棠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看久了连棠便觉得有些无聊。人家一个作画，一个帮忙，她倒显得有些多余了，不过谁让她是“家长”呢，只得等季子旻画完再走。
　　太阳快落山季子旻终于满意地将画收起来，三人一起往城里走。京城繁华，即使天色渐晚，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
　　连棠带着季子旻、红云进了城，本相安无事地走着，路上突然有人撞了过来，将季子旻撞到在地。
　　红云忙将季子旻扶起来，带着怒气抬眼去看撞他们那人，只一眼便生生将怒气压了下去。
　　连棠注意到她的反常，顺着看过去，却发现那人竟然是连梅整日挂在嘴上的孙尚书之子，孙常青。
　　只见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在京城公子中也排上名号，但因性格霸道蛮横，原本俊朗的五官带了些邪气。
　　季子旻并不在意自己是否受伤，倒是看到画了一天的画在刚才的撞击下掉落在地，被孙常青踩在脚下，便不管不顾冲过去将孙常青开，弯腰捡起那画，爱惜地擦去脚印。
　　孙常青戏谑的神情一转脸便黑了，抬手便要打季子旻：“你这个傻子，怕是疯了！”
　　他身后有不少跟班，只见三四个少年围上来便要打季子旻。
　　几人恰好在天香楼就在不远处最繁华的地段，附近的百姓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
　　季以墨在天香楼一眼便瞧见了，眉头皱了一下，招手让伯桓下去解决。
　　此时红云忙在一旁求饶：“求孙少爷放过，求孙少爷放过……”
　　孙常青瞥她一眼，冷笑一声，狂妄道：“给我狠狠地打！”
　　“等下！”连棠面色铁青地朝着孙常青的方向站在季子旻跟前，怒道：“分明是你撞他在先。”
　　季以墨在楼上淡淡地看她，在她双手叉腰站出来地时候轻笑一声，低语道：“不自量力。”
　　对面陪他喝酒的岁鸢也淡笑不语。
　　孙常青上下打量连棠，笑道：“这不是连梅那位庶女妹妹吗？在连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怎么，嫁了人反倒硬气起来了？”
　　连棠面色不动，然心里已经将孙常青骂了一通，想着连元福一生没做过几件明白事，唯独禁止连梅与孙常青接触这件事做得确实有远见。
　　“原来是孙尚书家大少爷，民妇有眼无珠，”连棠“恍然大悟”般，朝孙常青行礼问安，然后笑道：“我家侄子不懂事，孙少爷别与他一般见识，我代他像孙少爷赔不是，还请孙少爷宽宏大量。”
　　孙常青从前只草草见过连棠，起初以为是连梅丫鬟，后来知晓是庶女，只当她如草芥，话都不曾说过，没想到她竟也可以落落大方，便让几人先停手，想与连棠说说话。
　　连棠见人停了手便要带人走，孙常青却伸手拦住她。
　　“孙公子还有事吗？”
　　恰好伯桓从人群中挤进来，才挪到连棠跟前，就听孙尚书家那位京城远近闻名的纨绔少爷开口道——
　　“放你们走也行，你，”一指季子旻，“前些日子砸了我的兄弟，他今日不在，你给我下跪认错便好。”说完还灿烂一笑。
　　连棠正愁不知怎么办时便看到伯桓站了出来，见他走到孙常青身边，不知道对孙常青说了什么，又指了指天香楼的方向，然后孙常青就愤愤不平地走了。
　　连棠便抬头朝天香楼看去，远远地只看到三楼窗口有一男一女朝自己这边看，那男子身穿一身黑衣，看了几眼才反应过来那人是季以墨。连棠又看向他对面的女子，穿着粉色衣衫，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花魁岁鸢。
　　她呆呆地看着，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私自带季子旻出来的事情岂不是被季以墨知道了，忙用双手捂住脸，然后又拉着季子旻、红云快速跑开了。
　　伯桓驱散人群一转身没看到连棠，茫然地挠头，抬头看着天香楼双手一摊：“人呢？”
　　季以墨眼睛盯着连棠逃跑的方向，突然搁下一块银子，大步下楼，在天香楼门口与伯桓相遇，两人一起往季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