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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粽子糖 ...

  •   -01-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是在牢里。
      他的双眼如同一汪平静的古潭,没有丝毫起伏。
      狱卒们说他杀了自己的弟弟,知府大人判刑三天后问斩。

      阿爹从不让我在牢里多待,他觉着牢里冤魂太多了,对女孩子家家不好,前任知府是个混账东西,害了不少人,好在来了个明辨是非的新知府。
      新知府人是不错,但他有点倒霉,年纪比我爹小,头却秃得比我爹厉害,我估摸着他是为他家那唯一的儿子愁秃的,毕竟整个江州城都知道林知府家的公子林九石特爱破案,但凡城里有什么案子,林九石比他爹还积极。
      这不,那个弑弟的男人就是林九石给弄进来的。

      我是来给我阿爹送饭的,他是牢头。虽然他不想我来,但我们家小事我阿娘说了算,大事我阿爹说了算。我们家没有大事,就算有,也可以化成几桩小事。阿娘说了,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再大的事都要从小事做起。

      -02-
      给我爹送完饭后,我悄悄摸摸地溜进了牢里,狱卒大哥们跟我熟,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约莫也是觉着我一个送饭的女娃子做不出什么劫狱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好奇心强了些。
      我确实也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那牢里的大锁,给我把刀我也砍不开,我就是来见见人间险恶。

      我本是要去瞧瞧那个刚关进来的男人,毕竟牢里难得来一个被判斩首还不大喊大叫的人,而且长得眉清目秀,活生生戏文里的浊世翩翩佳公子。结果被一声熟悉的“丫头”叫住了,是那干惯了鸡鸣狗盗之事的李七载,灰头土脸的,衣服也脏兮兮的。
      “你做啥子咧又进来了?”这李七载不是前天才放出去?
      “我偷了章纨绔的钱袋,刚好被那林九石给撞见了。”
      “你是把钱花光了?”
      “我就没偷成功,林九石追了我几条街,不就一破钱袋!章纨绔兜里有几个铜板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咋进来了?”
      “我跑的时候不小心撞坏了集市里几个摊子,没钱赔,别提了,丫头,有粽子糖吗?你爹可饿了我三顿了。”
      “不给。”我刚买的粽子糖,才不给这李七载这种人吃。阿爹说过,李七载就是好吃懒做来混牢饭的。

      -03-
      刚走过几步,我又往回走了。
      “七仔,你知道刚刚关进来的那个人是谁吗?”
      李七载常年混于市井,小道消息可多了,他不小偷小摸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人爱花钱找他打听事儿。

      “粽子糖呢?”李七载嘴里叼了根稻草,吊儿郎当地向我伸出了手。
      “我真没带,不然我刚刚就给你了。”我刚买的粽子糖,可不想用李七载的嘴来开光。
      “真的?”李七载狐疑地瞧着我。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这招百试百灵。
      “谅你个小丫头也不敢骗我,那你明个儿带来。”
      我再次点点头。反正我忘性大,明天就忘了。

      “刚刚进来的那个是江州城赫赫有名的崔氏医馆当家人崔伯渊,崔伯渊就是个老好人,几年前我病得快死了还是他救的。”
      “你知道他是杀了他弟才被关进来的吗?”
      “考我呢?丫头,我人虽在牢里,但是该知道的事还是知道的,林九石那家伙跟了几桩案子,你看有哪桩是他破的,也就这桩,崔仲黎本就是个病秧子,要不是有他哥崔伯渊的医术,他早就挂了,还用得崔伯渊下手。”
      “真的?”
      “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瞧了瞧李七载,目光坦然,不似说谎。又想了想从前李七载同我说过的事,没假过。
      “可那林九石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冤枉人的呀?”我的脑子里浮现了林九石那个知府公子,除了自信过头外算得上是个有良心的。
      “林九石有没有冤枉人我不知道,但他笨,与其相信那林九石能破案,还不如相信你。”
      这话我爱听。

      -04-
      同李七载唠嗑完,我又往前走了,继续我最开始摸进来的目标——崔伯渊。
      那烦人的李七载还在后面嚷嚷:“丫头,粽子糖,别忘了。”
      诶!被我骗了那么多次都不长记性,世间就这李七载一人。我假装没听到,但李七载又说了一句话,让我回头了。
      “丫头,你帮我带句话给那崔伯渊,在老子没还清他药钱前,可千万别死了。”

      等李七载还钱?等到他的遗产吗?但李七载这种人会有遗产留下来?
      我回头了,李七载的眼神诠释着一种“信任”,他相信崔伯渊不会杀人。
      我向他点了点头,衣兜里的粽子糖有些发烫。算了,我明天给他带颗粽子糖。

      牢房里,崔伯渊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板上,他身着一袭白袍,头发乌黑柔顺,披散在肩头,眉目明净,神情平和,手上和脚上都戴着铁制的镣子,一般只有死刑犯和重犯才会被戴上这两样东西。我敢说,他是我这些年来,在牢里见到的最平静的死囚,平静得有些难过。
      我从衣兜里掏出我那包粽子糖,打开叠好的油纸,“吃粽子糖吗?”
      他没理我,我盯着他看,好一会,他才缓缓起身,慢吞吞走过来,伸手拿了一颗粽子糖抿进嘴里。他吃糖的样子,可比李七载文雅多了,李七载都是嘴巴张得大大,一抓一大把,手腕一用力,一颗不落都进嘴。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嘴,这么用力丢也不疼。

      -05-
      崔伯渊拿了我一颗粽子糖后,又慢吞吞走回去坐着了。我也不急,反正阿爹没那么快吃完饭,就是站得有些累了,我默默蹲下来,双手捧头,继续观察这个据说杀了亲弟的崔伯渊,仔细瞧后,我发现他的眼皮有些发青,看样子有些日子没睡好。

      “采芝斋的粽子糖?”
      “这你都能吃出来?你舌头倒是灵得很。”
      崔伯渊的声音很清润,仿佛在哪听过?
      “我认识的人里,也有从小就爱吃采芝斋的粽子糖。”
      说这话的时候,他那平静如古潭的眸子似乎起了一丝涟漪。

      “你就不怕我下毒?你阿娘没有教过你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吗?”
      他温温和和一笑,倒是把我吓得站起来了,我还以为他只会有一个表情。
      “我是一个大夫,我见过你,你是牢头的闺女。”
      “你真的杀了你弟弟?你不怕死吗?”虽然只说过几句话,但我感觉他是一个和善的人,就连李七载那种嫉富如仇的人都不讨厌他,那他应该不是一个坏人。
      “怕。”
      “那他是怎么死的?”
      “毒死的。”
      一个大夫,用毒杀人,倒也合情合理。

      他的言语始终很平和,无怨无喜,无恨无爱。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有什么冤情可以和我说,我可以帮你伸冤。”我一定要让我阿爹和那些狱卒大哥们看看,我也是个能掀起风浪的人,而这崔伯渊就是我掀起的第一朵浪花。
      “我罪有应得。”
      我还没来得及可惜我这朵浪花将要被拍死在沙滩,就被我阿爹的大嗓门吓醒了。
      “丫头——你是不是又偷偷溜进来了!”声音贯穿整个牢狱。

      -06-
      我赶紧包好我的粽子糖,准备溜出去,又想起李七载的嘱咐,“对了,李七载托我给你捎句话,在他还清药钱前让你别死了。”
      崔伯渊又温温和和笑了一下,“恐怕不能如李兄所愿,毕竟崔某罪有应得。”
      我匆匆忙忙要走,结果崔伯渊旁边牢房的大叔抓着木栏喊:“姑娘姑娘,他罪有应得但我是无辜的,你不如帮我伸伸冤……”
      “我呸,你打你娘子叫个屁的无辜……”这个大叔是整座牢里我最讨厌的人,就应该让他关个一辈子,免得出去祸害他人。

      路过李七载的牢房时,又听到了他喊着“粽子糖粽子糖……”,我心下一急,就把手里攥着的粽子糖丢进他怀里了。
      “丫头你不是说今天没带吗!”
      李七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才反应过来,我把整包粽子糖给他了。
      气煞我也!那包粽子糖,我一颗都没吃!

      “阿爹,我来了,饭用完了吗?那我拿回家了。”我快速拿起饭篮,企图在我阿爹发火前溜走。
      “站住,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进去别进去你就是不听,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阿爹……”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憋了好一会,终于湿润了眼眶,回头望着他,“阿爹,我就是给七仔送粽子糖,没乱逛……”
      “真的?”许是被我水盈盈湿润润可怜巴巴的双眼说服了,阿爹的声音也缓和下来了。
      “当然是真的……”我把饭篮往桌上一放,扶着我阿爹的手,“你不是说过人要言而有信吗,我前些日子答应了七仔要送他一包粽子糖,结果买完发现他不见踪影,刚刚问了狱卒大哥才知道他又进来了……来,阿爹,你坐,累了吧,女儿给你捏捏肩。”

      -07-
      “唉……”阿爹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小子,天天惹是生非,让他安安分分过几天日子怎么就这么难……还是你乖巧,不给我惹事。”
      有李七载这个好邻居作对比,我在我阿爹面前就是典型的乖巧懂事无比的好女儿,所以每次我阿爹一要对我发火,我就会把七仔掏出来当锅使。

      “阿爹,舒服吗?”我用力地捏着阿爹的肩询问,“是这里吗,之前听你说过这个位置酸痛?”
      “对对对!就是那,多用点力。”
      “对了,阿爹,我刚刚看到牢里来了个新犯人……”看着阿爹脸上享受的神情,我开始抛砖引玉。
      “你说的是崔大夫?”
      “对啊对啊,听说他杀了自己的弟弟?阿爹这是真的吗?”

      “要不是证据确凿,崔大夫供认不讳,我也不敢相信崔大夫会杀人。”
      “崔大夫看上去挺和善的,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
      “傻丫头,杀人犯脸上可不会写着杀人两个字,不过这崔大夫,看上去的确不像,他去年还来家里给你治过病……”
      崔伯渊去年给我看过病?去年我确实生了场大病,迷迷糊糊里曾经听到过一个好听的声音,怪不得我会觉得崔伯渊的声音很耳熟。本来我是想多问点的,结果我阿爹开口就催我回家,怕阿娘担心。无奈之下,我只好回了家。

      -08-
      回家的路上,我又去了趟采芝斋,掌柜刚好在招呼客人,我就在一旁等着。那姑娘穿着一身青色的交领半袖襦裙,话里话外都不离“夫人”二字,应该是富贵人家里的丫鬟出来给自家夫人买零嘴。
      等那姑娘走了,我才上前,采芝斋的掌柜一开口就是:“你这么快吃完?”
      “别提了,一颗都没吃着。”
      “不提不提,郑姑娘这次要多少。”
      “跟以前一样就好,对了,掌柜的,刚刚那姑娘是哪家的丫鬟?穿得好生俊俏。”
      “崔家的,他家的丫鬟都这么穿,他家最近还招短工,你要去了也能得这么套衣服。”掌柜的一边装粽子糖一边回答我。
      崔家?这么凑巧?

      “是崔氏医馆的崔家?”
      “对啊,崔夫人跟你一样,自小就爱我这采芝斋的粽子糖,说来也是可怜,听说崔家大公子毒杀了二公子,现在整个崔家就剩崔夫人一人,你说这好端端的崔大夫造什么孽要杀自己的弟弟。”掌柜唏嘘不已。

      “崔夫人是崔大夫的娘亲吗?”我有一种感觉,整个江州城的人都知道了崔家的事,就我一个人糊里糊涂啥也不知道,还对崔伯渊放话替他伸冤,这朵浪花还没拍死在沙滩上,怕是要被我的孤陋寡闻扼杀掉了。
      “什么崔大夫的娘亲,崔老夫人几年前就走了,现在的崔夫人是崔家二公子的媳妇。”掌柜的把粽子糖递给了我。

      -09-
      “崔家二公子的媳妇是崔夫人,那崔大夫的夫人呢?也是崔夫人?”这两个崔夫人,谁知道是谁?
      “崔大夫还没成亲,崔家就这一个崔夫人,岁月不饶人啊……”掌柜的颇为感慨,娓娓道来:“崔夫人是崔老夫人收养的女儿,她第一次来我这采芝斋还是崔大夫牵着来,真正是一个玲珑剔透的小姑娘,我这辈子见过的姑娘就要属崔夫人最俊俏……”
      你就没见过几个姑娘,我默默腹诽。
      “当然这第二俊俏的是郑姑娘你……”
      这话我爱听。但也证明了掌柜真没见过几个姑娘。

      听了老掌柜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我捋顺了一下,崔夫人是崔老妇人收养的女儿,后来崔家二公子喜欢上他了,她就成了崔夫人。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好像缺少了什么,缺了个崔伯渊,为什么崔夫人不是嫁给崔大夫,而是嫁给了崔二公子?掌柜的说,崔大夫隔几天就会来买粽子糖。

      我认识的人里,也有从小就爱吃采芝斋的粽子糖。
      所以这个人指的是崔夫人?
      虽然不知道崔伯渊到底有没有毒死他弟弟,但他喜欢崔夫人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10-
      我一边叼着粽子糖一边走回家。
      刚刚那掌柜的话里话外都透着崔夫人跟崔大夫才是一对,怎么就跟崔二公子成亲了,所以崔伯渊是因为崔仲黎横刀夺爱,怨恨之下毒死了崔仲黎?

      “是谁走路这么不长眼儿,疼死我了。”我捂着额头骂人,本来路走得好好的结果从旁边窜出了个人,害我一股脑撞上了,胸膛长这么硬作甚!
      “郑一欢,你想什么,我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应我。”
      这还有理了?我没应你也不是你窜出来撞我的理由,我愤愤抬头,想好好教训这个年轻人。

      林九石!
      算了,我阿爹是他爹手下,我还是给他点面子。
      “林公子好。”
      “你是病了吗?怎么说话这么客气?”林九石凑近了瞧我。
      我赶紧后退一步,讪笑着:“您是知府大人的公子,小女子敬您是应该的。”
      “郑一欢,你是真不记得我还是跟我玩?”

      林九石这熟稔的模样,难道我以前真的认识他?
      大概是看不过眼了,林九石又出声了,“算了,等你想起来,还不如等那李七载改邪归正来得容易,以前我就住你家隔壁。”

      -11-
      堂堂知府大人家的公子骗我这个小姑娘!我家旁边住的一直都是李七载。
      “我们小时候还一起上过私塾。”
      说得仿佛煞有其事?连我跟李七载一起上过私塾都打听得一清二楚,还往自己身上套。
      “你真没想起来?”
      林九石一脸不敢置信,我摇了摇头,虚假的事情我要怎么想起来。
      “我以前叫石头。”

      “石头?”好像以前家里附近真的有个叫石头,印象里是一个瘦瘦小小比我矮的小男孩。那时李七载还老爱捉弄他,我看不惯打了李七载好几次。我抬头看了看林九石,我的头刚好到他的胸膛。
      “对啊,你记起来了?”
      我可以假装没记起来吗?

      “你回家吗?我送你。”
      本来想拒绝的我,脑子一转答应了。看来上天也认定崔伯渊这桩案子只有我才能查清真相,不然这林九石怎么就这么刚好出现在我面前。

      “石头,我刚刚听我阿爹说,你破了一桩大案子。”
      “你说的是崔仲黎的命案吗?确实是我破,厉害吧。”
      林九石脸上满是洋洋得意,毕竟是他破的第一桩,得鼓励鼓励。
      “厉害厉害,你跟我讲讲你怎么破的?”

      -12-
      等林九石吹完,我也走到家了,临走前他还递给我一盒饼饵,说是他阿爹做的。
      听完那林九石的叙述,我才知道原来一开始崔家人都以为崔仲黎是心疾突发走的。崔家这二公子,是不足月生的,心肺不大好,一直靠药吊着命,崔家上上下下可都紧着这这位崔二公子,生怕他出什么意外,却不料他在睡梦中心疾加重去了,可把那崔夫人吓坏了。

      本来白事都快办完了,结果那崔家二公子的贴身小厮一纸讼书告到了知府大人那,说他家二公子是被谋害的。这等命案林九石自然不会错过,还没等知府大人开口他就找人去调查了。
      这一查还真被他查出点东西,那崔仲黎的心疾竟是人为加重的,而这个人就是一直为崔仲黎医病的崔伯渊,崔记医馆有人看到崔伯渊在崔仲黎死去的白天从医馆拿了一味药材夏澈地,这药材很常见,服用可以帮人调理脾胃。但少有人知道,夏澈地不能跟竹葵子一起用,若是同用产生毒性,这毒会造成人的血脉喷张,心跳异常,但不会致死。恰巧的是崔仲黎的药里就有竹葵子。若是正常人熬一熬就过去了,但崔家二公子不是,他那娇弱的身躯哪受得了这药力,所以当天夜里心疾加重去了。

      当然凭着一味药材自然不能定崔伯渊的罪名,当偏偏崔家厨房有个丫鬟回家照顾病了的老母亲,厨房本人手不足,这下子更是缺人,所以那药渣也忘记倒了,林九石找大夫验了一下,那药渣确实有夏澈地。而根据崔家下人描述,崔仲黎这几年调养得不错,就没犯过心疾。
      而许仵作验过崔仲黎的尸体后,也表示崔家二公子的心疾跟夏澈地和竹葵子共用有关。
      物证人证都有了,知府大人很快就提审了崔伯渊,本来以为要废一番力气,却没想到崔伯渊很快就承认并坦白了自己是如何毒杀亲弟的,连人证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13-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感觉上天不是让林九石助我,而是来拍掉我那大风浪里的第一朵小浪花。我朝林九石摆了摆手,结果我没走几步,就被他给叫住了。
      “一欢,你觉得崔伯渊是杀人凶手吗?”
      你破的案?你抓的凶手?你来问我?
      我嫌弃地瞥了林九石一眼,“人证物证俱在。”
      “也是。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踏实了许多。”
      “踏实?”难道林九石也觉得自己抓错人了,那他刚刚那一脸志得意满是假的?
      “对啊,虽然这案子破得刚刚好,但定案后我心里忽上忽下的,不过现在不会了,我走了,记得代我像郑姨问好。”

      刚刚好?
      林九石的话怎么这么奇怪?
      我简直要抓耳挠腮了,先吃饼饵算了,饼饵加粽子糖,有点腻,我决定把这盒饼饵留给阿爹和阿娘吃。
      最近的粽子糖开销有点大,我的小金库要空了,看来得找点活做,补充一下我的小金库。

      崔家的厨房人手不足?林九石刚刚提到的。
      我又记刚刚在采芝斋掌柜也提到过崔家招短工。我当下就决定明个早上去找对门的陈大娘,让她把我介绍到崔家。江州城但凡富贵人家要找个丫鬟小厮什么的都会托陈大娘这些人,我以前也在陈大娘那接过一些短工的活计。
      想好了明天要做的事后,我心满意足地伸手去拿粽子糖,结果却发现,没了?刚刚一路听林九石讲案子,嘴巴太闲了就不停吃,又不好意思一个人吃,就分了林九石一点。
      一点又一点,一点又一点……

      “喜丫,你又在吃粽子糖了?不是跟你说过这粽子糖不能多吃,对牙口不好……”
      我赶紧把油纸揉成一团塞兜里,狡辩:“阿娘,我没有,我是在吃饼饵。”

      -14-
      次日我把自己收拾妥当后便跑去陈大娘家,陈大娘是个爽快人,当下就把我带到了崔府。有了陈大娘介绍,我成功地领到了那天在采芝斋看到的丫鬟衣裳,并成为了崔府厨房的烧火丫头。
      刚好是厨房忙碌的时间,陈大娘走后我就直接进厨房干活了。

      厨房的活计并不难,我在家也常帮阿娘干,我边干活便跟厨师还有其他丫鬟小厮们打交道,很快就熟识起来。唠嗑中我得知崔府其实有很多人都觉得崔伯渊是冤枉的,因为崔伯渊心善,常常分文不取为穷人治病,府里多数下人都受过崔伯渊的恩惠。
      在众人为着崔大夫你一句我一句地辩解时,厨房里资历最久的大师傅开口了,大师傅从崔大夫孩童时期就在崔府了,大师傅没有否认崔大夫心善人好,但也没有为崔大夫辩解。据大师傅所言,崔伯渊很喜欢崔夫人,当年崔老夫人为崔夫人和崔二公子定亲时,崔伯渊就跟崔老夫人大吵一架,然后离家出走,直至崔老夫人快死时才归家。
      所以崔伯渊因妒生恨,杀了崔二公子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崔二公子死了,府里就剩他与崔夫人,再没有人能阻止他能得到崔夫人,至于崔伯渊供认不讳,那是因为他心有愧疚。

      大师傅的话,都快把我说服了。
      我唯一不解的是,崔伯渊下毒下得明目张胆,那么多双眼睛都知道他拿了夏澈地,但凡有人怀疑崔仲黎的死有蹊跷,肯定能怀疑到他身上。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得到崔夫人,那他肯定会保全自己。崔伯渊拿那夏澈地就像平时拿药材配药一样,就像他不是去害人,而是去治病……
      治病?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有没有可能崔伯渊以为自己加夏澈地是为了他弟弟的病好,但没想到却加重了崔仲黎的心疾。不合理,崔伯渊不可能不知道夏澈地和竹葵子不能同用,若是崔伯渊加夏澈地是出于好意……可崔仲黎的药方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喝得好好的,崔伯渊为什么要加入别的药材?除非崔仲黎的病情有了变化,而那种变化,让崔伯渊认为应该加夏澈地。

      -15-
      我开始挠头,挠得我头都快秃了。
      可恶的崔伯渊,要是想伸冤为什么不说清楚,哦,他根本不想伸冤,是我强行想帮忙。
      活该我头秃!

      为什么崔伯渊要认下这个罪名,如果他不认,那接下来会调查谁……
      崔夫人!
      我的脑子灵光一闪,想到了崔夫人。如果崔伯渊不认罪,那崔夫人必然会牵扯进来,崔夫人也有杀人动机,她本与崔伯渊相爱,却被迫嫁给了崔二公子,久而久之,日积月累,心中怨恨超过她对崔二公子的兄妹情谊,于是便谋杀了崔公子。

      但是听下人们描述,崔夫人也是一个心善的人。
      我心烦意燥,便在崔府瞎逛起来,结果迷了路,本想找人问路,却发现了一个小厮孤零零坐在廊下啃馒头,我便上前去了。
      这小厮长得白白净净的,跟个白面馒头似的,最关键的是他竟然就是那崔仲黎的贴身小厮。自从他一纸讼书导致崔伯渊被抓后,府内下人都孤立了他,不愿意同他一起吃饭。许是我是这段时间第一个主动搭理他的人,他对我十分热情,同我说了很多话。最后还送了我一包采芝斋的粽子糖,说是他们二公子最爱吃的,每次喝完药都要吃上几颗。

      -16-
      等那小厮倾诉得差不多后,我才说出我最开始的目的——问路。崔府真的太大了,但这小厮心地真的好,见我听完还是不知道如何走,便领着我直接去了厨房,在快到厨房后就停了下来,生怕别的下人看到我跟他一起孤立了我。
      他走之前还送了我一包采芝斋的粽子糖,说是他家二公子生前赏给他的。

      我握着这包粽子糖,内心有点复杂,这个小厮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冤枉人的,知道他是崔仲黎的贴身小厮后,其实我有想套一下他的话,但是他却闭口不谈崔伯渊,说来说去都是说他家二公子崔仲黎怎么样如何好之类的。

      仿佛是一无所获的一天,我叹了口气,把粽子糖收好,回去干活。
      在崔府干完一天的活儿后,趁着天还未黑,我踏上了回家的路,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若是再不能找出点什么,那崔伯渊后天就要被问斩。
      唉……尽人事,知天命。
      吃颗糖压压惊,熟悉的采芝斋味道……不对?这个粽子糖怎么跟往日我吃的不太一样?
      直觉告诉我,这个粽子糖大有名堂。实际上我只是想碰碰运气,毕竟,我也没什么线索好找了。我顺路拐去了采芝斋,结果发现采芝斋今天没开,说是掌柜的回乡探亲了,一个月后才回来。

      除了掌柜和我,我认识的人里还有谁熟悉并且能分辨采芝斋的粽子糖?我想到了一个人,崔伯渊,他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而且那天他一尝就知道那是采芝斋的粽子糖。
      要见那崔伯渊,得去牢里。虽然阿爹再三严令没有他和阿娘的允许不准我去,当时七仔在啊,我可以去看七仔!

      说干就干,我成功混进了牢里,还路过了李七载的牢饭。
      “丫头,你是来给我送吃的吗?”
      “不是,我忙着呢,没空理你。”

      我匆匆忙忙跑到崔伯渊的牢房前,小声喊:“崔伯渊崔伯渊,你试试这个粽子糖。”
      崔伯渊缓缓走了过来,“郑姑娘,你这是?”
      “你帮我看看,这个糖是不是味道不对?”
      崔伯渊目露疑惑,从我手中拿过一颗粽子糖,用鼻子嗅了嗅,眉头微蹙,然后放进嘴里,却没有回答我,而是反问:“郑姑娘,你这个粽子糖是从何处得来的?”

      我原地转了一圈,“你看看我身上的衣服,不觉得眼熟吗?”
      “郑姑娘是去了崔府?”崔伯渊微微蹙眉。
      “对啊,不去你家怎么能帮你查案,这个粽子糖就是你弟弟的贴身小厮送给我的,说是采芝斋,可是我总觉得味道不太对,你说这粽子糖会不会跟你的案子有关?”

      崔伯渊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闭上了眼眸,过了一会才睁开,唇瓣微启,似乎说了什么,但却没有太大的声音。
      他可能以为我没听到,因为那声音确实非常小,一般是说给自己听的,但他不知道我的耳力自小异于常人,能听到很多细微的声音。
      我听到他说:“原来如此。”

      随后他对我说:“确实是采芝斋的粽子糖,郑姑娘多想了,区区一颗粽子糖怎么会跟我的案子扯上关系,天色晚了,郑姑娘还是早早归家,莫让家人担心。”
      “别再为我这等罪人费心了。”

      -17-
      崔伯渊说完这些话后,坐回了床板,任我怎么询问,他再没开过口。

      油盐不进崔伯渊。
      我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第二天一早上工,还没进崔府我就被林九石拦住了。
      “你也来调查?”
      林九石这话,怪怪的,什么叫也?
      “不,我是来赚银子顺便查案。”毕竟银子是一定能拿到手的,这案子却不一定能查清楚。

      不过林九石的话倒是让我回想起了昨天的崔伯渊,他分明知道些什么,却隐瞒不说,
      如果崔伯渊不是凶手,那他为什么要认罪,在这一切都成立的条件下,只有一种可能,他知道凶手是谁,他是为了保护凶手才认的罪。而这世上活着的人里除了崔府的崔夫人,还有谁是他想保护的吗?没有了,只有崔夫人。

      我想起那天在采芝斋遇到的崔府丫鬟,听她的口吻,她应该是崔夫人的贴身丫鬟。也就是说昨天那小厮给我的粽子糖,有可能也是崔夫人给崔仲黎买的。
      我掏出那包粽子糖,递给了林九石,让他帮忙找个人看看,这粽子糖会不会跟崔仲黎死有关,毕竟药物相克不止一种,有可能不是夏澈地害了崔仲黎,而是这粽子糖里另外的东西。

      林九石果然很能干,不到中午,他就给我递来了消息,说这粽子糖果然有问题,里面含有一味药材叫边步霞,边步霞单用有养颜功效,但若与与竹葵子长期同服,会使人中毒,造成心肺衰弱的症状,而夏澈地,正是解这毒的关键药材。
      林九石还说验尸的许仵作一直觉得不对劲,虽然表面看上去崔仲黎是因为夏澈地和竹葵子共用而导致的死亡,但时间却不太对劲,太慢了,若真是夏澈地和竹葵子,那会更快,服药不过两刻钟药力就会发挥到极致,崔仲黎是白天服的药,但却是半夜死的。若是加上边步霞,就解释得通了,三者药性相抵,根本不会对崔仲黎的身体造成伤害,崔仲黎的死另有他因。

      我问林九石那许仵作靠谱吗?
      这才知道许仵作早些年是宫里的御医但因为为人过于耿直得罪不少人,他干脆就来当仵作了。

      既然崔仲黎不是因为中毒死的,那应该就不关崔伯渊的事。
      林九石说他已经将此事告诉了他爹,他爹也暂缓了崔伯渊的斩刑,决定等案子查清楚再重新审理。

      我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为崔伯渊上刑场的时间提心吊胆。

      -18-
      同林九石说完话后,我回去干活了。
      可没多久,我便听到了崔府下人传来的消息,让我完全懵住了。

      崔伯渊在牢里自裁了。

      崔伯渊自裁?明明昨儿个还好好的人,怎么会说自裁就自裁。我有点接受不了,偷偷地溜到崔府花园蹲在没人的地方哭,我并不伤心,我只是有一种无可奈何,一条无辜的生命硬生生就在我眼前消失了,我开始恐惧,如果我昨天没有拿粽子糖给崔伯渊,他是不是就不会自裁,我为什么去问崔伯渊粽子糖有没有问题,我完全可以直接拿给林九石的。

      “你在哭?”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上方飘进我的耳朵,我抬头,那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再多的赞美之词也无法形容她的好看。
      “你为什么哭?”
      她的声音是如此的温柔和善,让人情不自禁说出心里话。
      “崔大夫死了。”

      “是呀,他死了,我却哭不出来。”

      她是崔夫人,崔伯渊心心念念想要保护的人。
      “何必为那个罪人哭。”
      她的声音温柔且残忍,我想即使她把刀插在崔大夫的心上,崔大夫也舍不得怪她,甚至会害怕刀柄伤到她的手。

      “崔大夫救过我,他没有下毒害崔仲黎。”

      “他呀,对谁都好,唯独不愿意对我好。”崔夫人似是对我说,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她的话语隐含着常人难以察觉的深情。
      “别哭,擦擦眼泪,不然关心你的人该心疼了。”
      崔夫人拿出帕子,轻柔地替我拭去眼泪,我接过帕子:
      “你不难过吗?你为什么不哭?”

      她说:“这世间心疼我的人都不在了,我又何必哭呢。”

      可是我觉得她的话语里都浸满了眼泪。
      等我起身,她已经不在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19-
      我到家门口时,看见了林九石,他站在我家门口应该有好一阵子了。

      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雪,我没有伞,到家的时候,我便见到了一身白雪的林九石,狼狈至极。
      他看着我流泪,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哭了。

      他抱着我哽咽:“一欢,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那天的雪很冷,林九石的眼泪很烫。

      江州城的新鲜事很多,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个月过去了,再也没有人去关注那死在牢里的崔大夫,林九石后来十分消沉,不管他爹手里有什么案子,他再也没心思去查了。

      阿爹醉酒时曾提过,崔伯渊自裁前曾留下一封自白书。
      崔伯渊的自白书里说,他嫉妒自己的弟弟崔仲黎娶了自己喜欢的义妹,因妒生恨,多年来一直利用粽子糖里的边步霞和药里的竹葵子对崔仲黎下毒,使其心肺日渐衰弱,后来又心生愧疚所以才想用夏澈地解毒,但他没想到崔仲黎的心肺早已被毒弄得千疮百孔,无力回天,他心中的罪恶感日夜折磨着他,故他选择自裁,一人做事一人当,希望知府大人不要再追查此事,保全他父母亲在江州城多年积攒下来的名声。

      骗子!那天他吃完粽子糖分明说了句原来如此,他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粽子糖里有边步霞。

      今天是我在崔府干活的最后一天,我要去做一件事。
      我想见见崔夫人,问她跟崔仲黎的命案有没有关系。

      我来到崔府的花园,崔夫人就在那里,她见到我笑了笑,说:“是你呀。”
      我拿出洗干净的帕子,“今天是我在府里最后一天,我是来向夫人还帕子顺便辞别的。”

      “拿去留作纪念吧,记住了,莫要随意为人哭,眼泪是很珍贵的。”
      我拿着帕子站在原地,却迟迟问不出口,崔夫人太温柔了,我有些懂得了府里的人为什么都这么喜欢她。

      “怎么,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抓紧帕子,“夫人,跟崔仲黎的命案有关吗?”

      崔夫人轻轻笑了,我却觉得有些悲凉。
      她说:“我还以为我这辈子不可能听到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怎么会没关呢,他是我的夫君,朝夕相处,他心里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

      言尽于此,我也是时候离开崔府了。
      但崔夫人却问了我一个问题,让我停住了脚步。
      她问:“为什么不是他来问我。”

      他?
      她答:“因为他死了。”
      “从前你不问我,死之前你也不愿意问我,你以为这样就是对我好吗?死得好,从今往后我也不用再等你来问我了。”

      她不是问我,她在问自己,问已经死去的人。
      她似乎哭了,但没有眼泪,也许她的眼泪早就干涸了。

      我本不用回答,却忍不住开了口:“为什么你要等,他不问,你可以去说。”
      她缓缓看向我,笑了,“是呀,我为什么不去说……”

      -20-
      我离开崔府的时候,李七载就在门口等着我。
      “丫头,你怎么这么慢,快,我们去找林九石,听说他现在连家门都不愿意出了。”
      我狐疑地看了一眼李七载,他什么时候跟林九石关系这么好了,“你不介意他把你关进牢里?”
      “老子当然介意,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我自然要去他家取笑他。”

      果然是李七载会说的话。

      “那你叫上我做什么?”
      “没有你,那林九石怎么可能让我进他家。”

      原来我是开门的钥匙,我气不过,踢了李七载一脚,跑了。
      不过李七载说的也是实话,他一个人去,林九石只会让人轰走他,别说林九石的面了,他怕是连林九石家的门槛都跨不进去。

      虽然我很不想带李七载一同去,但他太缠人了,甩不掉,我只能带上他去,顺路还去了一趟采芝斋,刚拿了工钱怎么能不买糖呢。

      林九石和李七载俩人果然一见面就掐,然后我们三个人都被林九石的阿娘赶出了家门。
      这下子,我们三人只能游荡街头了。

      甚是无聊。
      然后李七载摸着下巴提了个大胆的想法,“要不我们仨联手破案怎么样?”
      林九石鄙夷一声,显然不认同李七载的话。
      “林九石,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就说,别阴阳怪气的。”
      “你个三天两天蹲牢狱的人,还破案,简直是笑话。”
      “你们俩别吵,七仔你说说你哪来的想法?”
      我对李七载的想法倒是挺感兴趣的。

      “还是丫头懂我,你看看这次你们俩查崔伯渊的案子,为什么会这么失败,就是你们俩没配合好,消息不够灵通,浪费了大把的时间……”
      “然后呢?”林九石仿佛也被吊起了兴趣。
      “这整个江州城,谁的消息最灵通?”
      “谁?”我和林九石一同发出疑问。

      “林九石瞎就算了,丫头你怎么也跟着瞎,就是近在眼前你们的李七载李大爷我是也。”
      我安静,林九石再次鄙夷。
      “你们俩想想,我消息灵通,丫头脑子灵活又聪明,林九石勉勉强强能跟官府打交道。”
      “你的意思是我的作用充其量就是跟官府打交道?难道我脑子不灵活,我不聪明吗?”
      又开始吵起来了。

      “你脑子灵活你聪明,你倒是说说崔仲黎到底是怎么死的,崔伯渊又为什么要自杀。”
      “我说不出来,难道一欢就说得出来吗?”
      “丫头,说,让这块石头醒醒脑。”

      为什么又是我,我只是一个想安安静静磕糖小姑娘。

      -21-
      我叹了口气,在他俩的催促下,慢慢叙述我的推理,或者说猜测更为合适。

      “我也不知我说的对不对,你们就随便听听。我想,那崔仲黎应该是自杀的?”
      我这一个月想了很久,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崔仲黎是自己作死的。

      我这话一说出口,李七载和林九石果然呆住了,李七载颤颤巍巍地竖起了大拇指:“丫头,你果然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林九石则是:“为什么?你是说粽子糖里的边步霞是崔仲黎自己下的?”
      我点了点头。
      “可那粽子糖不是采芝斋的吗?如果崔仲黎让采芝斋的掌柜在粽子糖里下边步霞,掌柜不可能只字不提。”林九石疑问。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我想通了,既然掌柜不知道,那含有边步霞的粽子糖肯定不是出自采芝斋。”
      “若这粽子糖不是采芝斋的,那为何味道会如此相似?”
      “我也好奇这一点,所以我刚刚去买糖的时候问了掌柜,崔仲黎是不是跟他学过怎么做粽子糖,掌柜还问我怎么知道这件事,因为崔仲黎年少时确实跟他学过做粽子糖。”

      “丫头你的意思是,那粽子糖是崔仲黎自己做的?他自己下毒害自己?为什么?”李七载就没想通,好好的人干嘛自己下毒害自己,活着不好吗?
      “因为他想娶崔夫人,如果他身体好的话,崔老夫人肯定不会格外心疼他,让崔夫人嫁给他,崔伯渊也不会自己娘亲的恳求病弱弟弟的哀求同意放弃崔夫人。就是因为他身体不好,所以大家都让着他宠着他。崔伯渊应该是发现了崔仲黎中毒了,所以才加入夏澈地解毒。”

      “那崔伯渊为什么不实话实说?”林九石这下也没想通了,崔伯渊是为了救崔仲黎才用夏澈地,为什么不实话实说。
      “因为他不知道那毒是崔仲黎给自己下的,他以为是崔夫人下的,他想保护崔夫人。”

      李七载和林九石?
      “这算什么保护?爱一个人就应该明明白白告诉她,丫头,你可别信这种感情,崔大夫人是不错,感情却处理得一塌糊涂。”李七载语重心长,还别有意味地看了林九石一眼。
      林九石:“李七载你这什么意思,我是那样的人吗?一欢你别相信李七载说的,我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绝不会因为任何理由放弃她的。”
      李七载:“丫头你看,心虚的人就是容易对号入座……”

      我不看我不听,我不知道,我只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磕糖的小姑娘。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粽子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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