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惊醒沉睡的夏天》倪钦

42、盲点

　　我们一起躺在河滩光滑的鹅卵石上，玩闹了半天大家都累得吭哧吭哧，幸亏也有个消停的时候。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新出苔的芦苇轻轻摇晃着，微风带来湿地特有的气息，宁静的河水洗去逼人的暑热，不远处，时而有水鸟低伏飞出。
　　若是此刻有一架摄影机，我一定满怀感恩的心情拍下它，美得就像电影里的画面，总之，太梦幻了，虽然我来此地的原因是被小艾连逼带骗，到这里后还险遭她的出卖，但此时我觉得物有所值，不虚此行。
　　“事情原本是这样的……”小艾欲辩解，我掩耳不想听，她却转而拉起我的手撒起娇来：“好了嘛，你还不知道我的个性吗？别人对我用激将法，我哪儿还有招架之力，只有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也会撑下去，说来说去，都怪这个该死的‘罗锅’，狡猾得像狐狸一样的家伙。”小艾将炮火对准那一边聊天聊得乐不可支的小罗，“那个家伙说他有办法让你对郝自在投怀送抱，我一听，立刻就火了，说这不可能……”她突然停止说了一半的话，表情怪异的瞥了我一眼，我知道她的意思仿佛是指人不可貌像，比如那个人是我。
　　我有点脸红了。
　　小艾揶揄地看着我。
　　“怎么？你想说什么，你说呀，我没有关系，”我承认我有点恼羞成怒。
　　“哈！”小艾拍一拍额头，“我差点忘记一件事，刚才你两腿交叉在郝自在腰上，抱着人家脖子哇哇大叫的那个镜头，没有拍下来留个影当作纪念，实在可惜呀！”
　　“好了啦，你玩疯了吧！”
　　“俗话说得好，不疯魔不成活，要不然人哪有那么多活下去的理由呢。”
　　啧啧，让不知道她为人的路人听到，还以为她很有才，是鬼辩之才。
　　我与小艾正说话间，有光从我们脸上一闪而过，追寻光源我们看到小罗斜倚石头正反复擦拭他的眼镜。
　　小艾悄悄附耳过来说：“绵绵想不想我替你掰回面子，捉弄一下那个家伙。”
　　我不明所以问她：“怎么做？”
　　小艾拍一拍臀站起身开始向小罗叫板——
　　“嗨，你那两扇‘心灵窗户’是该好好擦一擦，要不然宇宙的尘埃让你提早变身成化肥了。”
　　小罗闻言愣了一下，他问小艾此言怎讲，身边的影子高手阴恻恻地笑道，“我说‘罗锅’啊，你是白聪明了去，枉费你狐狸招牌哦，问问题可要谨慎啊！”
　　小罗果然被影子不幸言中，小艾乐颠颠地告诉他，长相达到一般水平线以下的男孩子她统统称之为化肥，小罗指指自己的鼻子不相信地追问，“我这长相怎么可能沦落为肥料，虽然不是校草级别，可也是拥有传说中俊朗且深邃动情的双眼，向日葵一样的阳光情操，看看我啊，难道我还不够阳光吗？”
　　“就你还向日葵，是葵花宝典才对吧！欲练神功，必先自宫的那一种。”
　　不得了，我们小艾腹黑已入化境。
　　“你，你说我是太监？”小罗蹬蹬蹬连退三大步。
　　小艾拍了拍小罗的肩膀头子，“这副尊容实在不敢恭维，一身贱气。不用什么都跟人家比，外表没关系，内心富有才重要，”
　　小罗直接扑倒在地上。“不是这样的，你的看法并不代表他人。”
　　“小子你没活腻味吧？敢藐视群众意见”阿牛一副幸灾乐祸的腔调，鼻子里哼哼道。
　　噗嗤，小罗想象中的一腔热血仿佛似自喷头一样，轻轻一按，血溅三尺。
　　查理好心伸手拉小罗起身，但是他嘴里也没长出象牙，“大家请勿践踏别人梦想，好不好？”摆明了伤口上洒盐嘛。
　　小罗用抱有最后一线希望的眼神看郝自在，按道理来说小罗一直充当他的军师，郝自在没有理由不帮自己，但是，他今天失算了，郝自在的沉默是铁的事实，虽然他望着自己的是代替抱歉的内疚的目光，小罗无语凝噎，用眼球含怨地告白：抱歉顶个屁用啊！
　　小艾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真带劲呀！”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得瑟地仿佛在说：任你是谁，再超级无敌牛B，还不是我手下败将。
　　拽到不行的小艾，在我心中的地位上了一个台阶，对她的景仰之情滔滔不绝有如黄河之水泛滥，忍不住赞一句：真够鬼的小艾同学。
　　郝自在带头，我们陆陆续续爬上坡，走在大堤上面的几个人渐渐排成一行，独自留在河滩上的小罗仰面朝天，在地上左右打滚呼天呛地：“当当当……当哩个当当当，我为朋友两肋插刀，朋友为女人□□两刀，我冤、冤、冤呀！”
　　想不到腹黑界的个中高手小罗从此认栽，战绩辉煌的小艾以横扫千军势不可挡的派头从此黑马当先。
　　她走着走着，突然落了单，我回过头去看她，见她正脸朝后倒着走呢。
　　“小艾你是螃蟹精吗，喜欢倒着走？”
　　“很有意思啊，不信，你试试看。”
　　真的吗？我将信将疑地小跑了几步，走到队伍前，脸朝着郝自在他们，倒退着走路。
　　郝自在笑嘻嘻地望着我：“好玩么？”
　　“嗯，”我点点头，郝自在也忍不住跃跃欲试，“那我们一起来玩！”说着他跑近我这边转过身，面对大家，“一、一二一，”他居然有节奏地喊起口令。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队伍啊，由小艾压阵在队伍之后倒着走，我和郝自在同样倒着走，引领在队伍之前，中间走着的是查理他们几个，很可笑吧，看着他们的脸觉得与平时不同，怎么看，都觉得挺有喜感，其实奇怪的人是我才对，看他们的我喜滋滋地，硬是逼着自己不要发出那种怪异的咯咯笑声，我不想像个天真的孩子似的一旦笑出声也许会停不下来。
　　古人云：乐极生悲，又是一场失重的灾害，仰面朝天摔倒的过程中，我惊呆地闭上眼睛，脑细胞却活跃异常，一整天我难道与土地结了缘么？牛顿发现重力是万有的，他认为每个物体都会吸引其他物体，我认为他研究出的真理隐喻了——人为什么要这么的脆弱容易‘坠落’，是与苹果落地，人有体重，月亮围绕地球转，所有这些现象应该统统有些关联，至少脱不了干系吧。
　　咦…不对劲啊，眼下我还有功夫想到牛顿三定律吗？按道理来说，我的后脑勺早应该亲吻了大地，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想象在一个晴朗的天气，牛顿静静地躺在草地上听到“咚”的一声，一只苹果落到草地上，发现地球存在的吸引力苹果才会落地……但是，我为什么没有听到那熟悉的 “咚”的一声，难道我没有摔地上么？等一等，需要仔细研究我和苹果之间存在什么不同？我先是感觉身体依附的物体并不是想象中生硬冰冷，相反有一种温热，我侧过脸一看，发现身边多了个人，那人是郝自在，也就是说他在我摔倒的一刹那，他抢先一步当人肉垫子及时保护了我。
　　说不感动那是不真实的，但是仅限于感动而已，在此向万有引力之父致以崇高的敬意。
　　躺在地上的他，略偏过头来在我耳畔轻声低语：“我该拿你怎么办？这样你也不会看到我是吗？在咫尺的距离，我却依然是你的盲点。”
　　“我…我耳朵好痒，”我推了推他坐起身，神色忐忑地站起身，小艾冲过来扶住我，“你没有事吧？是不是缺钙呀，老是摔跟头呢？”
　　“嘿，怎么说话了，知道的你是关心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骂我。”
　　“我有关心你呀，不过关心之前先挫挫你的锐气，省得你拿乔嘛！”
　　“拿乔？什么时候？你以为我哪儿来的是甩子么？
　　我假借着与小艾有一搭没一搭闲言碎语着，时不时偷望一眼郝自在，看他神情沉闷了些，但失望总比抱着不该有的希望好很多，绵绵，你是对的，我在心里安慰自己，可为什么有一种欠债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