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
-
这厢苏小木还没来得及找出个自保的法子，只得四处寻着他的最后的稻草——仙务司镜潋。
然而无论问到何处，众人的口径都非常一致：仙务司们有更加重要的任务，早些日子就全都走了。
短暂休息的日子便在苏小木欲哭无泪的无望生涯中过去了……
五月一日，万众瞩目的《桃花源OL》公测活动有条不紊地展开了。
前一日各方仙人们已经提前进驻了幻境，苏小木一脸壮烈赴死的表情，随着大部队穿过幻境的虚空之门。金芒晃眼的刹那，有袅袅梵音缠绵入耳，不多时眼前的白光也渐渐淡了，隐约可见着云层缕缕舒卷，而下透着些稀疏的景致。因隔了太远，也并不明晰。
仙音不绝如缕，那空濛灵动的声音辨不出雌雄，却凭空让人心生出一股圣洁纯然的感念，苏小木不禁有些恍惚，脚步动得也慢了些。
云雾渐散，视线清晰，一轮艳阳俯照下，橙黄的土地和着干涩的裂纹出现在重仙人的眼前。苏小木瞪大了眼，脚下当真是一块炽烈而贫瘠的土地，猛烈的阳光晒得人脑门立刻就冒出汗来，仙人们无一不显出了略微惊讶的神情——只听闻上古九天的美远不是如今可以比拟的，活的岁数长些的尊者们更是直叹仙界是一代不如一代，而今所见的这片焦黄土地，难道是谙墨帝君按着自身喜好篡改的？
“这便是九天合并前的镜澄山。”
这一句话是在最前头领路的三师兄说的。声音不急不缓，稳稳地灌进了每一个小仙的耳朵。
细细看去，这地方也略有些镜澄山的影貌，只是千年后的丰草绿缛，佳木葱茏全然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濯濯童山，荒芜得让人不敢置信。
“在第二天任职的，随我走，其余的便跟着你们十八师兄继续往上。”三师兄并未多说，也不想理会师弟们的窃窃私语，在行了一段路后规划完毕，又嘱咐了一些寻常的注意事项，便带头往前走了，苏小木任职的清琼峡谷便是在这第二天内，立刻便跟了上去。
这次玄镜派的仙人们都在第二和第三天任职，这两天的地域都十分广袤，人界的玩家应该也会大量集中在这两天里，于是许多主线任务便也安排在这儿，除了一些只需机械性动作说话的NPC由高阶仙人们的纸符加法术完成，复杂些的NPC都需要仙人任职。
苏小木早先通过他的小木坠子了解了自己大致的情况：他需处的位置在第二天一处名为清琼峡谷的地方。这峡谷险峻无比，四处都是嶙峋怪石，显少有人能够登临其上。然而能够达到第二天的玩家却是大都会了腾云术或御剑术的，等高远眺都不是难事。苏小木赚了个清闲的职务，原因无他，只是他的站岗地点在峡谷深处的一间小破庙里，四周围绕着一方灼灼无边的百里桃林，这地方极难被寻到，需从峡谷的最高点随着飞湍瀑布一同跃下，沿着崎岖的水路一番周折才可到达，真可谓是桃花源中的桃花源——自然，苏小木负责的任务也不简单，他若是不幸真被人寻着了，就得带着那玩家找到正确的出谷之路，并将那主线任务发展下去。
那所谓的“正确的出谷之路”丁点儿也未在职务说明中提到，苏小木郁猝地一并把它归结到苏潜师兄的存心报复中去了……
苏小木乘着仙云缓缓降落，还未着陆便有一阵浓郁的甜腻香气扑鼻而来。
满目芳菲，馥郁芬芳。
粉白的花瓣扑簌簌地零落翻飞，将整片桃林都染上醉人的桃红色。不远处有活水涓涓流淌的声响，衬得这一方土地与那传闻中的桃花源像了九成九。
苏小木信步往前，不多时一条白练似得小溪便迎着日光晶莹闪烁地出现在眼前。沿着小溪往里走，百步开外便是他的定点站岗地——桃花斎。
“咦？公、公子您回来了？!”
苏小木正对着一朵桃花细细端详，突然有人出声吓了他一跳，连带着手中轻抚的桃花都在一惊之下不慎被折了下来。
他不明所以地回头，桃花斎的门口正有一个中年男子半探出身子，眼睛瞪大浑圆，活见鬼了一般不可置信的表情。
苏小木不着边际地呆了呆，恍然。
这便是仙君们用法术制造的NPC吧？早先师兄们还告诫过，仙人与非仙人NPC大都会合作工作，那些个NPC脑筋转不过弯来，咱得配合他们。
想到此处便明了，苏小木思忖着大约是为了安个名分让他饮食起居有个着落，立刻堆了笑，朝那男子道，“是啊，我回来了。”
他这么一笑，男子先是一怔，而后却突然湿了眼眶，又极力隐忍着。一张本是清秀的脸颊憋出一副颇为委屈又无处可诉的表情，砸砸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化为一声长叹。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
苏小木端着桃花纳闷，自己被安上了什么身份？失踪多年的意外归来的游子？
“公子既然回来便进屋吧，老奴、老奴等了您千来年了，总算是……”男子哽咽着，又是一脸喜极而泣的表情，拉着苏小木硬生生将他拽了进去。
这破庙外表看似斑驳陈旧，没想到里面却别有洞天。
前庭破败的景致一晃眼便落在了身后，苏小木还未来得及出声，男子已径自将他引入长廊。
长廊曲折蜿蜒竟似没有尽头，苏小木这才惊觉，从外表看来只一间屋子大小的地方，却沿着山壁开凿了进去，如今庭廊交错屋宇接连，俨然已建成了一座山中宫殿。
“哎……那个……”
“公子还是唤我辰叔吧，想必一路赶回也甚是劳累了，老奴已经吩咐了下人烧水，公子先回屋休息，明天老奴再带您看看。这里自从您走后，也变了许多了……”辰叔似是忆起了什么，眉间凝起一缕沧桑。
苏小木头都转晕乎了，才看到一座僻静清幽的院落伫立在前方。两个家仆模样的童子站在拱门两侧，见了两人纷纷行礼，视线却直直地粘上了苏小木。
苏小木被两道炽热的视线盯得发毛，疑惑地朝二人望去，那二人却又急忙低了头。
这一屋子的人都甚是古怪。
“这些年屋子都是我亲手收拾的，所有的物件都和您走之前一样，若是还缺什么，老奴尽快让人去置办来。”
院子里也种了颗桃花，不同于桃花斎外那一方艳丽的桃林，这一颗桃树开得极为恬静幽雅，枝干上点点冒着些花蕊，花瓣也没有完全舒展开来，只是芬芳不减，稍稍站近些，便有香气沁人心脾。
“辰叔。”苏小木不知为何，乍一看到这株桃树便溢满了喜爱之情，方想询问这桃花何时能开得盛些，却见辰叔进屋开窗的身影因这一声呼唤而顿了顿，转过身来时眼里又蓄了泪。
“公子有何吩咐？”
“啊，我想问，我走了……有多少年了？”苏小木犹豫道。
辰叔叹一口气，“已有三千三百八十七年了。”
“哎？这么久啊……”苏小木咋舌，心想着这剧本可真不怎的，虽说仙界千八百年的也过得快，但也从未听闻过有哪位仙君常驻在外，千余年都回不了仙界的。
辰叔很快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有童子端来了浴桶，说是后山的温泉许久不曾用了，要趁这几天打扫干净，这些日子就只能委屈了他。苏小木十分不习惯地让人侍候着脱了外衣，立马就将几个童子赶了出去。
“……虽然说大学澡堂子里早就习惯了……”苏小木搓洗着一头纠结的长发，“我果然不是适合被服侍的命啊。”
屋内热气氤氲，暖意弥漫。
屋外，满院子的婢仆毕恭毕敬地围立在一人旁侧，辰叔深深一叹，望向那中心之人。
“我从未想过，有生之年竟还能再见到他。”
那人良久不语，只是双目静静地凝视庭内的那株桃树。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