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谙笙

13、【13】

　　水晶虾饺和白汁鮰鱼被楚梵听亲自动手推倒了跟前，婢女们一一将其余菜色上罢，铺了满桌。
　　沉默的气氛随着婢女们离去的脚步声步步入侵，楚梵听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一盏酒，轻抿一口，秋水似的眸子横了过来，看得苏小木背脊有些发凉。
　　“……辰叔可真是害苦我了。”
　　低头喃喃着，苏小木苦着脸埋首在汤碗中，不敢与他对视。

　　苏小木被辰叔赶回房中说是一会儿便上午膳，巴巴地流着口水却等到楚梵听一脸霜寒地径自开了门，手中虽提着食盒，但显然目的不在此。
　　“适才是第三天来人了？”
　　他的语气是极淡然的，苏小木却能感觉到那话语中带着的紧张与担忧。

　　苏小木叹一口气，心知此事也瞒不过他，却也不可能原封不动地告知，便稍作隐瞒，将事情地大致说了一番。
　　他说得含糊，把任职说成了游历，在人界的经历倒是记得很深，有趣的无奈的可笑的，仙人们眼中的人界总是与人类自己有些许的差距，苏小木不知不觉也将这尴尬的气氛抛在脑后，乐呵呵地讲着逸闻趣事，说到大学寝室里的好友们更是笑料不断。
　　偷瞟一眼，楚梵听的脸色稍缓和了些，清冽的酒光荡漾在眼底，几丝波澜散尽，化为平日里温和的笑意。
　　苏小木在心底长舒一口气，趁着兴致也与他攀谈起来。
　　楚梵听似一块温玉，潋滟了璀璨光华，幻化成底蕴凤仪，饶是质朴，却生生比那耀眼的星子明丽了几分。他话不多，大都是带着浅淡的笑容淡淡听着，脸上尽是宠溺，似有柔光铺撒开来。
　　这样的男子仿佛是经历了千百万年的积累、沉淀，凌烈的傲气与轻狂随着岁月的流逝在眉宇间淡化，最终只剩下写意余笔般一痕淡淡的轮廓，却是绝对不容人小视的。
　　苏小木半支着头，随意一问，“梵听，你多少岁了？”
　　“我吗……”这一问似是问倒了他，他锁着眉头，半晌却摇摇头，无奈地笑，“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苏小木噗嗤一笑，心底有些酸涩。人人都道谙墨帝君造了这桃源幻境是件大大的益事，但每次一想到楚梵听，这件事在他心中就画了个问号。
　　“那，我多大了，你还记得吗？”
　　他笑了笑，暂且抛开那些惹人无奈的事实，至少在这里，楚梵听是他的“爹爹”，他感受到了无比的重视与不可忽视的关爱，一切都让他想要珍惜。
　　“你……你已是四千余岁了。”楚梵听丝毫不用考虑，笑道。
　　苏小木委实是惊着了。
　　四、千？
　　这制造NPC的仙君也太马虎了，自己不过才得了一百多年的修行，做这四千余岁的仙君，也实在太为难他了。
　　干笑两声，苏小木赶忙往嘴里扒菜，满脸的不可置信全数落入了楚梵听眼中。
　　“怎么，你……都忘了？”楚梵听眯着眼，挑起了眉毛，语气里带上了些孩子般的纯真。他摇摇指向窗外那株开得并不茂盛的桃树，道，“这棵树，便是你离开之前与我一起种下的。仙桃百年开花，千年结果，我守在这里，看它结过三次果实，便是你离去的三千年。”

　　窗外，粗壮的枝干支撑起一树枝繁叶茂。桃花或零落地点缀其间，或沉沉地坠满了枝头。从花瓣到花心，淡淡的粉白由浅至深，衬着碧绿的枝叶，显得格外好看。
　　遥遥望去，满院白墙碧瓦，光影斑驳，这株桃树，却又格外孤寂。

　　一时两人皆是无话，楚梵听顾自倒了酒，一饮而尽。
　　秋水横波的眸子一颤，苏小木看不清他的表情，这双眼太深，静寂的黑色仿佛吞没了一切情感，只是清浅地铺一层笑意，阻隔了探究的视线。

　　“我……好些事，我都忘记了。抱歉……”苏小木惴惴地打破了沉默，转头望向窗外，“你若是愿意，可以、可以重新讲与我听……”
　　“呵，忘了……也好。”
　　楚梵听伸手，轻轻拍了拍苏小木的头顶。柔滑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流连，欲言又止，最终只得轻叹一声，道，“过几日我要出一趟远门，明天再陪你出去逛一逛可好？”

　　*** *** ***

　　关于“自己”的事情一件都未打听到，却得到这么个消息，苏小木趴在石桌上，头顶是桃花艳丽卓然，心里却沉郁得很。

　　午膳后辰叔领着他来到了那一汪热气弥漫的温泉旁，池水清澈见底，鹅卵石铺陈了大片道路和岸岩。远远地是玉石般光滑的地面，点缀着丝丝缕缕的天然纹路，煞是好看。苏小木光着脚丫子踩在冰凉的地面上，脑中却浮现出在人界去洗浴中心时的景象，一大群人挤在小池子里泡着，谈天说地手舞足蹈的，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哎，辰叔！”叫住了正要先行离去的辰叔，苏小木泡在温泉里，上身匐在卵石上，道，“辰叔，你在这里好久了吧？”
　　辰叔一愣，却也转回身恭敬道，“确实很久了。”
　　“那，你可知道三千年前，为何我要离去吗？”苏小木尽量让自己问得自然些，漫不经心地看向别处，神经却早已绷紧了，“不知为何，我似是记不得以前的事了。梵……爹爹似乎并不太高兴地样子……”
　　他转回头，双眼闪着光，熠熠地望向踌躇不定的辰叔，“辰叔，你知道吧？”

　　苏小木这计，用得委实不太高明，却也迫于太过心急，一时无法。
　　只是似乎从刚提起这事开始，辰叔的表情就有些怪异。他的眼中明显地亮了一下，满透着希翼，却又在下一瞬重归平淡，脸上的表情似是挣扎。
　　这是心乱。
　　苏小木暗暗抿唇，低着头道，“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什么，却又记不清晰。最近我又常做些奇怪的梦，总看到那桃花……”

　　这谎话说得苏小木汗颜，却只得硬着头皮撑下去。
　　对于楚梵听的事，他似乎总有些执念，不知不觉便想要一点点地深入挖掘下去，固执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辰叔……”他叹一口气，终于见着辰叔的犹豫有一丝裂痕，眼中居然还有些泪光。正如同那日初见他时一般，激动得无以复加。
　　“公子……你、你……真的记起些什么了？”
　　辰叔颤着嘴唇，既是欣喜，又是忧心。

　　苏小木一狠心，道，“我院子中的那株桃花……是与爹爹，一起种的吧？”

　　辰叔猛然睁大了眼，微张着唇喃喃自语道，“原来是有用的，真的是有用的……也不负老爷一番……公子……原来……”
　　苏小木听不清楚，心底却明白，这口子，总算豁开了。

作者有话说

　　= =抱歉今天更晚了...话说，情节发展会不会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