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逝》玩客

27、第 27 章

　　“啊！那个……对不起！”伴随着莽撞的推门声，只靠听觉就可以想见的到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在疾走中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的样子。
　　罗迪尔只是在短暂的一愣之后从容的放开我的身体，体贴的扶直我的上身，拉过靠垫将我安置好，一系列的动作迅速且轻柔流畅，当我抬眼看向门口的时候他已经离开床边，拉开一点距离并同时转身向着来人微微躬身行礼：“殿下。”
　　“啊，那个那个……”亚索一脸的尴尬，仿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好笑的看着他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原本好好的宝蓝的发被它的主人揉的乱七八糟，“我……也没什么事啦，你们……可以可以……继续……呃……”
　　“殿下！”罗迪尔叫住正想要退出门去的亚索，“请您留下来照看一下少将，属下要先告退了。”离开之前罗迪尔又向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将亚索往前推了推并轻轻带上了门。
　　“我……”亚索仍旧继续揉着自己的发，仿佛不这样就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儿似的，但他这小小的、孩子气般的动作却叫我安心，他原本就应该如此，西元从来就不需要什么完美的殿下。
　　寂静寂静……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直到他将目光呆呆的定在我的脸上，再移到我的唇上，然后就像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尴尬的脸上竟然淡淡的浮起一丝嫣红，再开口的语气也更加吞吐了起来：“对不起……我刚刚……应该先敲门的……”
　　“没关系，不用放在心上。”我向着他微笑，贪恋的看着他的身影，目光描绘着他的轮廓，尽管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恢复，但直觉却告诉我，与纳尔维亚的战争已经不会很远了，而在那个时候之后，大概我也就再看不到他了吧，所以现在，我希望能够多看他一眼，将他的样子牢牢的记在心里——尽管他从来就没有在我心中磨灭过。
　　“呼”亚索放松的轻舒了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床边，“谢谢，皇兄！”
　　心微微的一痛，下意识的抬手捂住心口，好难受，耳边忽然响起了那晚与亚索重逢时他曾说过的：“我不会叫你哥哥的，你是伦撒！”
　　你是伦撒！
　　你是伦撒！
　　你是伦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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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他的拒绝，现在想来是理所当然的，听他唤我的名字原来是那么舒服的事，我原以为不管亚索称呼我什么我都不会介意的，但那轻轻的‘皇兄’二字，此刻却真真揪得我心痛。
　　“皇兄！皇兄！”察觉到了我不对的神色，亚索焦急的伸手按压在我捂在心口的手上，“皇兄是不是什么地方不舒服？要不要紧？”
　　“不，我没事！”我放下手，他的手却没有松开我的，他坐的离我很近，可以让我更加清楚的看到他关切的神情，暗叹一口气，这样就够了，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我还只是西元的少将，被殿下称为皇兄，实在是……”
　　“我知道，父皇还没有机会为皇兄正名，”亚索的脸上浮起笑容，“但是，你一定是我的亲人，这一点就算是特里神官长、康德里加、罗迪尔他们不说我也能确定，不是因为你长得像父皇我才这么说的哦，我是真的真的觉得你是我的亲人，那天修伦亚他们带你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殿下……”
　　“皇兄是不是不喜欢我。”亚索一副难过的样子。
　　“怎么会！”急急的反驳。
　　“那还叫我殿下？皇兄明明不把我当弟弟看。”
　　“亚……亚索……”看着他扬起的笑脸，我不由的稍稍有了一点挫败的感觉，我怎么能够忘记，以前那个孩子般的亚索也是会这样装难过来搏我的同情。
　　“皇兄怎么会受那么严重的伤呢？什么人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伤害西元的皇子……皇兄你……现在还会痛吗？”亚索边说边张开风神的医疗结界。
　　“亚索你……”回想起自己昏迷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股力量帮助我缓解痛苦，原来那就是……
　　“嗯，”亚索继续他的医疗，“不过不止是我一个人哦，还有修伦亚和塔卡，风、火、雷的医疗结界我们三个人每天一次，罗迪尔也想帮忙的，但是特里神官长说皇兄的伤是由黑色封印引起的，所以禁止罗迪尔的黑色风力进入皇兄的身体。罗迪尔他……”亚索顿了顿，脸面更红，“他很关心皇兄的……”
　　“神官长和康德里加也来了吗？”稍稍叉开话题，自从离开竞技场就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两个人，身为预言者的康德里加自然不必说，特里神官长才是我目前迫切想要见的人，作为父皇的神官长，纳尔维亚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在那以前的年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罗迪尔是民众认为的西元所出现的第一个堕神官，但这显然是不对的。另外——塔卡，他知道什么？我该不该问他？该不该信他？
　　“皇兄！？”亚索担心的声音唤回我的思路，看着我欲言又止。
　　“啊，对不起！”向他歉意的笑笑，这才发现他早已经结束了医疗。
　　“皇兄……”亚索轻轻的砸了下自己的下唇，“我……不喜欢看到皇兄皱眉的样子。”
　　“亚索。”
　　挺了挺胸膛，像是下定了决心才开口：“我有点害怕，皇兄！”
　　“亚索……”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伸手揽过他近在咫尺的身体，而他竟也自自然然的依偎在我怀里。
　　“我害怕，现在不在帝都，父皇不在我身边，虽然特里神官是西元最高的神官长，但我身为王子，害怕这两个字却是连对他也不能轻易说出口的，没有人可以让我依靠。所以知道自己有一个皇兄在，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是啊，不必硬撑，亚索有什么心里话以后都可以对我讲。”我抚摸着他的头发，尽职的做好一个哥哥的角色，但是这一次，只是做哥哥就好。
　　“是，皇兄！”亚索抬头冲我展开笑容，然后继续像猫一样舒服的依卷在我的身旁，“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奇怪，比如说我清楚的记得自己从小和罗迪尔一起上神术课，然后他陪我来平乱，可他什么时候成了堕神官的呢？很奇怪，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罗迪尔从来就没有做过背叛和伤害过我的事，刚才……看起来他与皇兄的关系也……很好啊，怎么就会有堕印出现呢？还有啊，修伦亚说已经举行过火神官的祈身仪式，可笑的是我竟然连自己是输了赢了都印象模糊，还要别人来告诉我结果，修伦亚说他输了，称赞我很厉害，可怎么看都觉得他像是在哄我似的，感觉一点都不真实。还有这次的叛乱就更是莫名其妙，就算是西元皇室此一代出现了特例，皇兄和我都可以御风，但那也不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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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亚索滔滔不绝的摆出一堆的问题，我也不禁感到头大，要修改一个人的记忆果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现在还要连累身边所有的人为我圆谎，一定是难为大家了。
　　“皇兄！”
　　“嗯？”
　　“我总觉得很不安心，明明什么事情都不曾忘记，却还是觉得不真实，就像是活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心只能在半空中悬着，怎么都放不下来。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害怕，我已经憋了好些天了，对谁都没说。我该不会……精神有问题吧！”
　　“胡说八道！”我佯怒的在他额头敲了一记，继而又安抚着他的背，“你只是太累了，亚索第一次带兵会紧张而已，回去睡一觉，什么都不要再想。”
　　“但是……”他抬头看我，随后呼了口气，“也许皇兄说的对，我也发现只要见到皇兄我就可以不去想那么多，尽管还是什么都不明白，但真的是安心多了。”
　　“我说两位殿下啊，”塔卡略显慵懒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兄弟叙旧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亚索闻言回身离开我的怀抱并十分不友善的瞪了塔卡一眼：“要不是你是雷神官的话，我……”
　　“亚索！”接受到塔卡的眼神，我开口叫住亚索，“请把特里神官长和康德里加大人请到这里来可以吗？我的身体……还不方便亲自去拜会他们。”
　　“皇……”亚索接触到我含带恳求的目光，终于还是越过塔卡走了出去。
　　“亚索似乎相当的敌视你。”待亚索离开，我这才将目光收回到门边的身影上。
　　噗哧一声笑出了声，塔卡迈着悠闲的步伐踱进屋里：“也难怪啊，他以为你是因为和我一起出去后才变成那种奄奄一息的样子的，要不是这些天来需要我用雷神力救助你的话，那个小殿下大概都不会让我再进这个门。”
　　“塔卡你真是一个能不断给人带来意外的人呐。”
　　“你这算是在称赞我吗？”他不慌不忙的自己斟茶来喝。
　　“你是盗贼首领也就算了，竟然还是雷鸣的主人。你应该是可以成为四位最高神官之一的吧，你到底是正是邪呢？”
　　“谁说神官就是正，盗贼就是邪呢？又是谁规定掌控雷鸣就一定要做神官，我是可以成为雷神官没错，但很不巧，我讨厌官兵，也不喜欢整日坐在神殿里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是吗？”我微微笑了笑，“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没有你，我现在一定只是一具尸体了。”
　　“用不着谢我，我不讨厌你，但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你。”塔卡看我的眼神很坦然，“你该知道我与纳尔维亚的关系不浅，事实上我想说，从头至尾我想要帮助的就只有他一个。如果在这个过程中顺便做了对你有利的事情……”
　　“你可以放心，我很明白这一点，”我点了点头，“你觉得留下我的命才能够帮助他？如果有一天我杀了他呢？你会不会后悔？”
　　“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什么吗？”塔卡突然问我。
　　猛然间脑海中浮现出塔卡曾说过的话，我脱口而出“事实上如果当初他死了，会不会更好一些呢？”
　　“对了，”他笑，带着那种让我熟悉的苦涩，“所以啊，死亡——对他、对我来说都不能算是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更何况——”塔卡忽然看着我，“你杀不了他。”
　　“你还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知道塔卡是不怕死的，所以他可以毫不介意付出任何代价来使用禁术，这大概是他的愿望，但我的心中却为了他而凭添了一份悲伤，我甚至不知道他应不应该被称之为朋友，但我——不希望他死掉。
　　“不是我看不起你，伦撒，这个世上能杀掉现在的纳尔维亚的人只有一个。”
　　“我的父皇。”
　　“你真是了解了不少的事。”
　　“可明显的没有你多。”
　　“你想知道些什么？”
　　“纳尔维亚的真正身份。”
　　“以宿命论来说，是伴你父皇而生的风神官。”
　　“他曾经有过和我一样的状态？”
　　“对！并且是为了你父皇而取回的自身躯体。”
　　“那么说他是爱着我父皇了？”
　　“我还以为通过他囚禁你的那几日，你应该已经明白了这一点了。”
　　“但是他现在却要找父皇报仇。”
　　“因为你父皇负了他。”
　　“他如果是父皇的伴生，就应该与父皇年纪相当，他明明只是20几岁的样子，与你倒是差不多。”
　　“如果他活着，自然就和你父皇的年纪差不多！”
　　“塔卡！”我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气，首次有了点目瞪口呆的感觉，“纳尔维亚他……”
　　“放心！”塔卡幽幽的道，“现在他已经不算是个死人。”
　　“但是……”我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曾经死过。”塔卡边说便站起身，向窗外瞄了一眼，“康德里加和特里神官就要来了，我要先走。”
　　“等等！”捕捉到他语气里微秒的变化，“你——好像不喜欢特里神官长！”我不确定的问。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塔卡并不隐瞒他不快的情绪，转过头来对我冷笑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喜欢——那个曾经杀死过纳尔维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