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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十七回(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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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参人跑到米彦卓的房间时,药人正四仰八叉的睡得天昏地暗。
提来一桶冷水泼了上去,药人大喊一声窜了起来,“谁?!哪个该死的?!”
“你这个老灵芝!!你才该死!!”参人上前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都是你!喝喝喝!!就知道喝!!这下好了!米公子带着秀儿跑了!你可满意了!!”
“什…什么?!”药人抹了下脸上的水滴,瞪大了眼,“跑…跑了??怎么??”
回过身满屋子的寻了下,药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真的跑了…真的跑了!!”
“还能有假?!”参人气急败坏的叉着腰喊道,“现在该怎么办?仙丹也还未炼成!你一天到晚都在做些什么?!”
“我!……等等等等……”药人皱着眉想了想,“他们走了多久了?”
“将近三个时辰。”郑景臣随后跟了进来,冲药人行了个礼,“前辈,是在下送他们走的,估计早已出了山沟了。”
“往哪个方向去了?!”
郑景臣有些为难的看着眼前这两个满头白发胡子过腰的老人,“在下…答应过他们,绝不会说出去……”
“郑公子!”参人一把按住他的双肩,“请速速讲出来!事关人命!”
“这是米公子自己决定的,他不娶卿儿姑娘,哪怕死掉也要一直和萧公子在一起。”
“本来也没打算让他娶!!这个傻瓜!!”参人止不住怒火,调门越来越高,“就算他想娶也没门儿!!缘分压根也不是个姑娘家!!”
“什么?!”郑景臣愣住了,“前辈您…您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卿儿姑娘吗??”
“不是。”参人使劲儿的摇着头,“他的缘分是…是秀儿!”
“怎么??怎么可能呢?!萧公子他不是不能…”
“郑公子,老朽和药人正在炼一枚仙丹,可助秀儿彻底脱去妖气,这样一来,他就可以……”
郑景臣十分不解,“那…那为何没有早些讲出来?如果事先告诉他们不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为何明知道米公子的缘分是萧公子却又不停的逼他娶卿儿姑娘??这到底是为什么??”
“事出意外啊……”药人叹了口气,“老朽有一部分责任,没想让米公子这么快就醒过来…如果他能在昏些日子,等到仙丹完成,秀儿去了妖气与他圆了缘也就好了,可没想到他却醒了……都怪老朽……咳…这个酒啊…都怪这酒……”
“郑公子,不要在耽误时间了,以后老朽会把原委细细的讲给你听。”参人瞥了药人一眼,看着郑景臣说道,“请速速将他们的去向告诉我们,一定要带他们回来,否则米公子的性命真的难保!”
“我…”郑景臣顿了顿,“你们说的这些,听起来虽并无道理,可…实在有些让人难以理解…我不知道…”
“还是不肯说是吧?让我来!”药人推开参人,站在郑景臣跟前直视他的双眼,“郑公子,老朽失礼了!”
语毕,药人深吸了口气,眼睛瞪得像要掉下来一样,眼中泛出点点紫光,看得郑景臣是心惊肉跳,可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就觉得脑袋一下子疼得厉害,像要被人挖空了一样的难过,想闭上眼却做不到,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的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任凭药人在自己的脑袋里翻着他想要的东西。
半晌,药人露出了一抹微笑,“原来是去了那里…呵呵……”
参人急忙走上前,“怎样?可是知道了?”
“是。”药人收回了法术,眼底的紫光也随之消失不见。
郑景臣松了口气,蹲下身痛苦的揉着太阳穴。
“公子,老朽也是为了他们好…有什么想知道的,去问卿儿吧。”药人冲参人点点头,“老人参,咱们该走了。”
“好。”二人大步冲出了房间,留下郑景臣一人继续整理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维。
乱了……全乱了……脑袋像被人翻了好几个个儿,险些忘记自己姓甚名谁……
药人的法力如此高强,想必很快就能将米公子他们追回来……
如果他们所言属实,也罢……
可如果不是真的,该怎么办……都是自己把他们的去向泄露了出去……
卿儿姑娘…对,去问问卿儿姑娘……
郑景臣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皱着眉看了眼米彦卓的房间,叹了口气。
米公子…只希望我不会害死你……
药人和参人以最快的速度上了马,直追米彦卓和萧君秀逃走的方向而去。路线完全正确,按照郑景臣脑子里提供的线索一丝一毫都不差。哪怕中间隔了将近三个时辰的路程,这么追下去还是很快可以追上的。
可偏偏这边带路的人是米彦卓,一个没啥方向感的半拉路痴。
等萧君秀一觉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正倚在米彦卓的胸口躺在一张木床上。米彦卓睡得口水横流,呼噜声震天响。两个人的身子都被稻草埋的死死的,怪不得一点儿不觉得冷。
起身看了看四周,是一个小破茅屋,看起来是许久没有人家住过了,到处都是蜘蛛网,灰尘积了厚厚的一层。
这是哪儿?往窗外张望了一下,两人的马正在外头吃草,天已经蒙蒙亮了。
四面环山,看起来还是没有跑出去多远。只是这里比药人的地方要荒凉很多,安静的慎人。
在米彦卓的身上寻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郑景臣的那张地图,衔出来放在床上展平,仔细的研究了一下,摇了摇头,飞出了茅屋。
站在门前的树枝上伸了个懒腰,试探性的发出了一声鸣叫,等了等,没有回音,试着更大声的叫了一下,而后没过多久,从四面八方的山中飞过来一群猫头鹰,纷纷落在小茅屋的房顶,咕咕的叫个不停。
初来乍到,萧君秀很客气的和它们打着招呼,猫头鹰们却是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激动的吵闹着。几轮谈话下来,萧君秀满意的点了点头,叫了几声后又飞进了屋子。
猫头鹰们开始了他们的工作,各个兴奋不已,空中顿时一阵嘈杂,你撞我我撞你的好不容易分散开来。萧君秀则回到房间,迅速的变成了人形,翻出衣物穿戴整齐后走到床边轻轻的推了推米彦卓。
“彦卓?彦卓?醒醒,快醒醒。”
“唔…牛排……”米彦卓翻了个身,吧嗒吧嗒嘴儿,没安静几秒突然睁开了眼,坐起来拉起身上的稻草紧张的看了一眼,而后又转过身,一下对上萧君秀微笑的双眼。
“啊哟!吓死我了……”米彦卓长出了口气,又躺了回去,“我还以为我把你压死了…这一宿都不敢翻身啊……”
“呵呵,傻瓜…以为我是布做的吗?你压我我不会躲啊?”
“睡着了哪儿还有谱。”米彦卓揉了揉眼,挺了挺精神头,冲他灿烂的一笑,“君秀,早上好。”
“嗯,早上好。”萧君秀笑着点点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嗯,估计是走错了。”米彦卓坐起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昨晚天儿太黑,看不清路,郑景臣画的又特奇怪,看也看不懂的,我就干脆随便走了,后来觉得跑得已经够远了,正好看到这个房子,太困,就睡了……应该没问题吧?这一晚上都没人追过来,是不是没问题啊?”
“嗯,应该…”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外边的天已经大亮了,一缕阳光从窗口照了进来,没有受到任何物件的阻挡,直接穿过了米彦卓的身体,打在自己的身上。
怎么…这是怎么了?!
萧君秀惊慌的看着米彦卓模糊的脸,脑子嗡嗡作响。
光顾着逃走,也没有注意到他身体的变化。他已经快要消失了?!真的快要消失了?!
怎么办…该怎么做才好……
米彦卓看着发愣的萧君秀有些奇怪,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看到自己半透明的手掌后了然的笑了出来。
“君秀?你没事吧?”
萧君秀含着泪摇了摇头,一下扑在他的怀里,“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嗯。”米彦卓点点头,搂住了他的小身子,“那…那你说,咱们在这儿安全不?”
“安全,很安全…”萧君秀使劲儿的搂住他不放,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彦卓啊…你…你跟我在一起,真的不后悔吗……你…你就没有一丁点儿觉得这么做不妥当?…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再想想……咱们是不是该回去?啊?是不是啊??”
“说什么呢?我当然不后悔了!回去干什么?!好不容易跑出来的,好不容易就剩咱俩了,好不容易的……”米彦卓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君秀你可得相信我,我可是死也要和你在一起的,是真的。”
“嗯…嗯…”萧君秀咬着牙点了点头,“好…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呵呵,说定了哦。”米彦卓笑着抬起手迎着阳光,“君秀,其实我觉得这个挺好玩儿的。”
“什么…”萧君秀微微的侧了侧头。
“你看,你是妖,不是凡人,我虽然是凡人,可总觉得我也快变成妖了。八成你已经看见了,人家是穿墙而过,咱是什么都能穿了我,有意思吧?”
萧君秀看了眼他几乎被阳光穿透的手掌,一头又扎回他的怀里,忍不住哭出了声,“彦卓…彦卓啊……”
米彦卓叹了口气,“君秀…君秀啊,你别哭了……来,起来下。”
萧君秀呜咽了一阵,缓缓的直起了身子,米彦卓抬起手轻拭掉他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君秀,其实这话是我应该问你的,你跟我在一起,后悔不?”
萧君秀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秀儿不后悔!永不后悔!可彦卓啊,你…你…”
“我没事,真的……我还有感觉,还能给你遮风挡雨,挺好,一点儿事也没有。君秀,你别担心,会好起来的。”
“嗯…”萧君秀握住了他的手,“彦卓,咱们先在这里住下吧,我刚刚跟附近的枭儿们打听过了,这里很久没人来过了,离药人的家也挺远,安全得很。”
“好啊。”米彦卓点了点头,“看来我还没走错的太离谱,总算找了个不错的地方。呵呵,谁说做妖不好?关键时刻你还是比我厉害啊。”
萧君秀强忍住泪水,靠在他的肩头,“彦卓,我…我宁可做人…我宁可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宁可不要百年的道行…”如果能换取你的生命,秀儿做鬼也愿意……
米彦卓紧紧地搂住了他,闭上眼贪婪的吸取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香气,低声道,“君秀,答应我…如果哪天我真的…真的…要消失了,能不能…把你自己交给我……”
对于米彦卓的请求,萧君秀没有点头答应,可也没有直接拒绝。
那天的谈话,在两个人缠绵的拥吻中结束。
吻得天昏地暗,吻得忘记了时间,可就在两个人几乎失去控制的时候,萧君秀及时的恢复了理智,好不容易才从米彦卓的怀里钻了出来。
只惜今朝,代价虽大,可总要留下一线希望。在他还没有离开以前,能一起做的除了那件事以外,还有很多。尽量不去注意米彦卓模糊的身影,两个人开始收拾这个小茅屋。整理床铺,打扫小院,忙乎了一个晌午,总算是看清了这个屋子的本来面目。
“嘿,别说,还真挺漂亮的。”
面对二人的杰作,米彦卓满意的掸了掸手上的灰尘,搂着萧君秀得意的笑。萧君秀仰起头打量着房子,嘴角保持着漂亮的弧度,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当米彦卓正在为午饭发愁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院子里一阵枭鸣,吵吵嚷嚷的闹翻了天。两个人紧忙跑了出去,只见一群大大小小的猫头鹰正在往院子里丢着各种各样的野味儿,都想把自己的战利品摆在最前边,争来争去也争不出个结果,干脆掐起了架。
“哈哈哈哈!”米彦卓止不住的大笑,“这帮小家伙!很厉害嘛!!”
萧君秀也笑了出来,走过去安抚了几句,看了看猫头鹰们带来的东西,让它们按种类分别放好,不管谁抓到了什么,都要好好感谢一番,猫头鹰们这才安静了下来,欣喜的看着他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收进屋子。
为了显示自己的男人气概,不输给这些猫头鹰,米彦卓决定自己劈柴。
萧君秀试图阻止,看着米彦卓细皮嫩肉的双手,怎么想也觉得他不可能做得来。
米彦卓却要坚持己见,说死说活也要给萧君秀露一手。
无奈,萧君秀只得放弃,蹲在一边看米彦卓耍把式。
从屋后找出来一把斧头,拾了一堆又粗又重的柴火,米彦卓往手心里吐了口吐沫,抡圆了照着柴火就劈了上去。
“啪!”劈歪了。
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再抡!
“啪!”又劈歪了。
拿起斧头对着锈了蛋的斧刃儿一阵咬牙切齿,我再抡!!
“哐啷啷!!”斧头断了……
萧君秀无奈的看着米彦卓发愣的盯着躺在地上晃来晃去的斧头,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起开,我来。”
米彦卓撅起了嘴,不情愿的退到了一边。
萧君秀坐在柴火堆跟前,拿起一个放在木墩儿上,食指轻轻一点,柴火立刻自行裂开,分成数块平稳的躺在墩子上。
抬起头笑呵呵的看了米彦卓一眼,米彦卓鼓着脸郁闷的走过去把劈好的柴火抱走,整齐的码放在一边。
“太不公平了……你会法术,我不会,真欺负人……”
“那你接着劈好了,我不拦着。”
米彦卓耷拉着脸斜了他一眼,再不吭气儿。
萧君秀笑了笑,拿起柴火继续干活,米彦卓继续帮忙收拾。没一会儿,小山一样的柴火都劈好了,在茅屋后撑起了一堵墙。
“哎呀,过一冬都没问题吧……”米彦卓感叹。
“开什么玩笑,这也就够半个月的。”萧君秀一个劲儿的摇头,“你在你们那儿是怎么过日子的?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们那儿压根儿不用这种东西,我们有暖气有空调,再不济的也有个炉子烧蜂窝煤,谁家会用劈柴。”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你们那儿没有人家用劈柴的吗?”萧君秀卡巴着眼睛好奇的问道,“那你们用什么生火做饭?有没有热炕?”
“没热炕,估计在农村可能有,城里可找不到。我们用煤气,天然气做饭。”米彦卓耐心的解释,“走吧君秀,咱们做饭去,边做边慢慢说给你听好不好?我饿了哎。”
“呵呵,好的。”萧君秀笑着点了点头,“彦卓你多跟我讲讲你们那儿的事吧,我真的想听听。”
“没问题,咱就从煤气开始说起。”
两个人从院子的深井中打了一桶水,在院子中间生了一堆火,从猫头鹰们带来的野味儿里挑了两只又大又肥的山鸡,窜在木棍上烤。一边烤米彦卓一边详细的给萧君秀讲自己以前的生活,二十一世纪的现代社会,距离此刻千年之后的日子,那是身处在这个古老年代的人完全想象不到的繁荣和忙碌的景象。
萧君秀听得出神,自己那点儿想象力俨然不够用,不停的要求米彦卓在地上画些图,真想亲眼看看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什么汽车啊,飞机轮船的,还有游乐场,听上去是那么的有趣,如果能亲自去看一眼,该有多好。
只有一点萧君秀始终不能理解,米彦卓竟然说脚下的大地本是圆的!这怎么可能呢?明明是方的啊!可看他是那么那么的确定,萧君秀也不好怎么反驳。毕竟他走过的地方听起来比自己多,可能…可能他真的绕过一圈吧……
就这样聊到天黑,米彦卓支持不住倚在火堆旁睡了过去。萧君秀仍旧很兴奋,好奇的研究着米彦卓画在地上的一个大圆圈。
他说这个叫摩天轮,高极了,到最高点的时候可以看得很远很远,这么个大家伙,是怎么转的呢?实在是太神奇了!
米彦卓睡得一塌糊涂,嘴里时不时的念叨几句,加速超车闯红灯儿什么的。刚刚还在讲汽车,该不是梦里开车去了吧?
萧君秀微微的叹了口气。彦卓啊,你也很想家吧……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两个人变得越来越默契。
萧君秀劈柴,米彦卓帮忙拾叨,米彦卓做饭,萧君秀帮忙生火,萧君秀和猫头鹰们兴高采烈的聊天,米彦卓坐在一边始终保持微笑的看着他,米彦卓闲得无聊时对着四面的山吼上几首听也听不懂的什么“鹰文”歌,萧君秀安静的守在不远处用草叶轻声的吹着小曲儿,乍听起来完全的不搭调,可仔细琢磨下,又显得那么和谐一致,别有一番风味。
即忙碌又惬意的一天过去后,晚上睡觉前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米彦卓会给萧君秀唱些柔和的摇篮曲,《你是我生命中的阳光》,还是“鹰文”的。米彦卓说,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歌。虽然很好听,可萧君秀更喜欢听他吟诗,起码自己能听懂,哪怕他会吟的不多,萧君秀还是会缠着他让他多吟几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变成了枭,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听着他用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缓缓的念着简短的诗句,而后慢慢的进入梦乡,真的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米彦卓喜欢用一首诗起头:
[天下风云出我辈,
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
不胜人生一场醉。]
而后萧君秀会轻笑一声,更紧的贴在他的胸前,开始享受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
不胜人生一场醉……彦卓,秀儿知足了,能与你共醉这一回,真的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