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利是图》打折氧气

9、第 9 章

　　利曦看着周澜漠车子开走，转身刷了门禁，正要伸手去拉大门，被身后忽然冲出来的人猛地抓住了手腕。
　　“利曦，你跟刚才那个男的怎么回事！”
　　“……韩营？”
　　利曦被突然出现的人惊了一下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看到熟悉的脸呆住了一瞬，然后表情很快冷下来，不带什么情绪地开口，“你来干什么。”
　　韩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虽然看上去没有淋多少雨，但浑身上下散发着在秋雨寒风中浸润了许久的凉意。
　　他……这是在楼下等了她多久？
　　利曦的手腕被他死死钳住，她试图挣了挣，他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拉扯间，她心头升起一股委屈和无奈，放软了声音劝他，“你先放手。”
　　“我不放，”韩营此时哪里听得进她的话，本是一手攥着她的手腕，见利曦并没有望向他的意思，抬起一手压住她的肩膀，逼她正视自己，双眼迸发出不敢相信的痛苦，压抑着又想知道又害怕知道的复杂情绪，“你跟他……刚才开车走的那个人……在一起了？”
　　利曦登时僵住，失望至极的错愕在她脑子里“嗡”地一下炸开。
　　原以为他来是有什么别的事，没想到……利曦觉得此时的自己有些可笑。
　　不去管手腕传来的凉意和痛感，鼻腔震动带出了轻蔑的笑意，却未达眼底，“你是在质问我吗？”
　　“我……”
　　“程子璃拉着你跟她爸爸说你是她男朋友的时候，你没有丝毫想反驳的意思，就那样默认了，我都没质问你，你现在跑来质问我？”
　　语气越发冷静，说的话却越发尖锐。
　　有些话分手的时候没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说出了口。
　　被利曦一句话扎得说不出话，对峙似的盯上她的眼眸，却只看到了不耐和厌烦，原本强势的态度瞬间软了下来，“曦曦，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看到……我是看到新闻……”
　　利曦看着他犹犹豫豫说不出来口的样子，顿时觉得好笑又无聊，直接替他把话说完，“看到我跟富二代纠缠不清的新闻，觉得我另有新欢了？嗯？还是觉得我当时是为了富二代抛弃的你？”
　　看着韩营抿着唇，侧脸线条越绷越紧，面色也随着她锋利的言辞一点一点变沉，她莫名觉得多了些快意。
　　就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到底是赚了。
　　“你……你何必这么说自己……”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新闻就跑了过来，到了楼下却犹豫着万一是自己弄错了怎么办，结果看见新闻上提到的那个男人和利曦一起走了出来，他一时血气上涌就冲出来，抓住利曦只想问个明白。
　　看着利曦这副全身是刺的模样，韩营突然有些惧怕，压在她肩上的手缓缓滑落，视线小心翼翼下移，避开了她那刺人的目光。
　　寒意在沉寂中蔓延，韩营到底还是心虚，终于示弱地找补了一句，“我只不过……想关心一下你……”
　　利曦想起早上看到的东西，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玩笑忍不住又嗤笑了一声，讥诮地反问，“关心我？你现在要以什么身份关心我？我的前男友？还是别人家的未婚夫？”
　　韩营身躯一震，“你……都知道了？”
　　“程子璃在朋友圈发了你们订婚宴的请柬，你不会不知道吧。”利曦言语间不留一丝情面，没有一点要接受他的求和信号的意思。
　　韩营心知肚明无法否认，一时陷入沉默。
　　说来讽刺，程子璃是利曦和韩营大学时的师妹，利曦认识韩营的时候就知道程子璃跟韩营进的同一个社团，一直喜欢追着韩营跑，只是韩营没当一回事，也一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因为觉得程子璃是个挺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利曦还曾经可惜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后来韩营和她毕业后都留在了同一个城市，刚毕业的时候在千州校友会上遇到，韩营与利曦偶然间有了火花，随后时常互相约着见面，一来一往，很快就在一起了。偶尔开玩笑假装闹吃醋的时候提起程子璃，也只听说她大学毕业后去加拿大读研了，跟韩营的联系也少了。谁曾想今年毕业她又回到了千州，七月末的时候还组织了一次社团老成员聚会，这才又见上了韩营，也遇上了那场意外。
　　因为毕竟事关父母，所以即便是他当时默认了程子璃的话，她大概也没有什么立场怪他，只当二人缘分走到了头。
　　可他呢。
　　利曦抬眼看了看这个在她面前看似低眉顺目的沉默着的男人，吸了吸鼻子，身子不自觉颤了颤，觉得有些冷。
　　秋雨萧瑟，台风过后的夜晚气温更是降低了不少，时不时有雨丝被风吹到脸上，睫毛都挂上了湿意。
　　她下来送周澜漠本就没打算多待，所以连外套都懒得披上一件。
　　韩营还那么用力地抓着自己的手腕，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已经有些不正常的冰凉。
　　利曦体质偏寒，一到秋冬就容易手脚冰凉，那时候他一发现她的手太冷，就总会把她的手拉进自己的怀里揣着。虽然被每次被她冰凉的手一贴上，腹部的肌肉都冻得条件反射地紧绷起来，却还是满不在乎，甚至会贴着她的耳廓嬉皮笑脸地悄悄调戏她，“练腹肌那就是为了让我媳妇摸的嘛。”
　　而不是现在这样。
　　沉默得越久，韩营就越觉得胸口压着一口气，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开口就是近乎讨好地哀求，“曦曦，你知道的，我其实……我只是因为程家的帮忙，我心里还是……”
　　然而，挣扎煎熬得太久让他慌不择言，利曦眉心一紧，敛起了脸上残存的笑意。
　　“韩营，我劝你最好想清楚再说，”她厉声打断他，微微抬头，眼神定定地迎向他的视线，“你知道程子璃一直喜欢你，有些承不起的恩，一旦接受了，你就必须一直受下去才能偿还。有些话，我只当你一时冲动脑子不清醒才说的，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但是如果你想对不起你爸妈，对不起程子璃，对不起程家的援手，不要拉上我，我扛不起你可能要活在遗憾和悔恨中度过的后半生。”
　　利曦没再用伤人的语气，也没再挂着伤人的笑，但韩营却觉得心脏某一处更痛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扣住了韩营的手腕，轻轻一捏，他瞬间吃痛地松开了利曦的手腕。
　　利曦看到身旁去而复返的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回来了？”
　　“落了个东西在你家。”周澜漠一本正经解释道，然后全当韩营是陌生路人的样子，不动声色地隔开俩人，揽着利曦的肩转身要往里走。
　　“等等！”
　　韩营向前一步，还想拉住利曦，却被周澜漠手一甩巧妙地挡开。
　　利曦察觉到动静停下了脚步，歪头看了眼周澜漠，他嘴角依旧含笑，只不过好像多了点耐人寻味的深意。
　　她没有回头再看韩营，重新刷了门禁拉开门，却还是停下叹了口气，带着善意再劝了他一句，“韩营，我能说的都说了，有些事情早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了，回家吧。”
　　说完就松开手，大门缓缓关上。

　　“真的落东西了？”
　　“你说呢。”
　　周澜漠其实几乎在刚看见韩营扑向利曦的身影那会儿就折回来了，还没下车就看见她的手腕因为被掐得太紧已然泛起一片红，拉开车门就要走过来，却因为看到她面上抑制不住悲伤而又叫嚣着快意的冰冷笑容，脚步滞了滞。
　　他没想到过，一直以来看起来颇为温顺的她居然也有这么牙尖嘴利强势逼人压得对方喘不过气来的一面。他自始至终侧立在一旁的阴影里，视线顺着她的手腕一路向上飘，落在她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碎光的睫毛上。她每一句话，都不惜用扎在自己身上喷涌出的鲜血炼成利刃，找准对方最脆弱的地方挥刀而下，寥寥数语让彼此都遍体鳞伤。
　　她明明已经愤怒心寒，从伤己到伤人甚至不在乎两败俱伤，僵持了那么久却在最后的最后还是收起了浑身的尖刺，好言相劝，留了一份情面。
　　最初是担心她的安全而折返，后来是气定神闲在一旁看戏，可终究还是渐渐被几分说不清是不忍还是心疼的复杂情绪缠绕着，鬼使神差地驱使着，走出来护住她。
　　她真的，太容易心软了。
　　“刚才谢谢你啊，”利曦眼观鼻鼻观心，站在电梯口，好笑地蹭蹭鼻尖，“又谢谢你一次。”
　　“你今天已经跟我说了太多次谢谢了，”周澜漠叹了口气，表情里带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没等利曦捕捉到什么，就换上一副甚是不满的样子，“利曦小姐，我更倾向于接受实际一点的答谢。”
　　利曦被他逗乐了，“知道了知道了，欠您很多很多顿饭，让我慢慢报答可好？”
　　周澜漠明晃晃地暗示她，“我不介意采纳一下阿姨的建议，毕竟十一我真的也放假。”
　　“十一不行……”利曦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淡了，低下头，抬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我约了到时候做手术。”
　　周澜漠懂她的意思，从她下午说请求自己替她保密的时候，他就隐隐猜到了，她大约是不准备要这个孩子。
　　“刚刚那是孩子的爸爸？”周澜漠指了指外面的方向，没等她回答就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目光停留在她通红的手腕上，“你看人眼光不怎么好啊。”
　　“那肯定是没有小周总好的，”利曦无奈地揉了揉手腕，想起了和小映曾经提到过的金屋小受，别有深意地笑着看了一眼周澜漠，“老板们平时莺莺燕燕见多了肯定都挑花眼了，哪像我们圈子就这么大，认识的人来来去去也就这么几个。”
　　周澜漠托着腮作思考状，“这话听起来可不像在夸我。”
　　“怎么会，这是看周老板人缘好圈子大资源棒所以在膜拜您呢，”利曦恭恭敬敬地捧着他，末了觉得不够诚恳还补上一句，“以后有合适的对象，请介绍给我好吗。”
　　“合适的对象？”
　　“嗯。”
　　利曦殷勤地点头。
　　“那你看我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