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楚 兰（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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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不多的东西，行装早一日已派人送往晋阳。段韶将在邺城北等待孝瓘。差不多到了该出发的时候，随行的侍从都已准备好在府外等候，孝瓘才姗姗从屋中走出。然而屋子外却有意想不到的人站着。
孝瓘愣了一下，问：“元姑娘，是在等我吗？”他和元楚兰不熟，临行之时元楚兰竟站在这里等待他，实在是在意料之外。
“嗯。方才二殿下他们在里面，我不方便进去。但四殿下即将启程，总要来送送。”元楚兰羞赧地回答。
“你等了不少时候了吧？若是因为二哥在而不方便，二哥走后为什么不进去呢？”
元楚兰吞吞吐吐道：“怕打扰了四殿下你休息。”孝瓘笑笑，等着元楚兰说话。元楚兰尴尬地立了一阵，只好说：“此去晋阳虽不遥远，但冰雪初融之际，路不好走，四殿下路上需留意。”
孝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哦。”除了这样简单的一个字，他不知道该多说些什么。两人相对沉默了一阵，孝瓘正经地说：“元姑娘以后也要保重。”元楚兰抬了抬眼睛，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看到孝瓘面无表情的样子，又没有再说下去。“时间不多，元姑娘请回。”孝瓘并不急着走，但急于结束这种奇怪的沉默。元楚兰没有多说，向孝瓘一点头，孝瓘顾不上回礼，径自走掉。
郁郁地在大堂里坐了几个时辰，直到夜已深了婢女来催他休息，孝瓘才站起来。才步出大堂外，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孝瓘回头，果然看见孝瑜从黑暗中移到光影下的脸，有几分诧异：“怎么这么晚还不去睡？”
孝瓘撇了撇嘴：“本来想等大哥回来。您回来可真早啊。”
孝瑜进到大堂里，随意地往席上一坐。婢女捧上热汤，孝瑜拿起来喝了几口，问：“有事吗？”
“没有。”
孝瑜“哦”了一声，低头去喝汤，嘴唇刚触到碗沿，又抬头看着孝瓘：“为什么去请段韶指导你的武艺？”孝瓘动了动口，又没有出声。孝瑜也没有再问，只管自己喝着汤，然后将碗轻轻放下。
“大哥？”如此沉默，他的心里在想着什么？孝瓘观察了一下他疲累的神情和双颊上还未退去的红晕：“喝多了吗？”
“今晚在九叔家中遇到了元斌，因此多饮了几口。”
“元斌？”这个名字似在哪里听过，“是元魏宗室吗？”
孝瑜点头：“魏时封高阳王，现在的高阳县公。你可记得元玉仪？元玉仪就是他的妹妹。”提到元玉仪，孝瑜的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狐疑，或有仇恨。
父亲文襄帝高澄就在东柏堂被刺杀时，元玉仪就暂住在东柏堂，这个人孝瓘当然记得，他没有说话。孝瓘走到离孝瑜最近的席位跪坐下来：“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只是见到他，便让我想起了此事。”孝瑜指的应该是高澄遇刺的事，也可能指元玉仪的事。“你到晋阳来也属难得，明日入宫去拜见帝后吧。延宗昨日知晓你要到晋阳来的消息，可乐着呢，明天到宫中，也可以见到他。”
孝瓘难得的露出甜甜的笑容：“是。”
次日清晨宫门未开，孝瓘便到了宫门外等待。开宫门时守门的侍卫索要手谕，因为昨日太后已经下了命令，侍从解释了一下是河南王家人，侍卫便放行了。邺城的天气已经不太冷，但晋阳才刚刚出现转暖的迹象，孝瓘躲在马车里，不到非下车不可的时候，连头也懒得探出来一下。
“阿姨。”步入太后宫殿，孝瓘首先看到的便是那身姿修长的女子。
李昌仪一愣，好似一时没有认出他来，随即笑道：“四殿下，许久不见，长大了不少呢。”
殿内宫女内臣站了几排，无一不是神情严肃，听不见一丝响动。孝瓘问：“太后可在里边？”
“是。皇后、段昭仪也在。”孝瓘小小向后跌了半步，看起来是有些紧张。李昌仪笑着说道：“殿下不必担心。殿下要现在进去吗？”
孝瓘迟疑了一下：“皇后与太后一定有要事相商吧，我不便在这时叨扰，还是少待一会儿。”
不过片刻，殿内衣袂翻动，两位贵妇依次从内殿走出。先行的是皇后，段昭仪略比她迟两步。孝瓘赶紧和女官内臣们一起退避道旁。垂首看着皇后的裙边自他面前流过，孝瓘不由得抬头去看，渐行渐远的背影却完全不作停留。孝瓘无力地垂下肩膀，发现面前一妙龄少妇正望着他，面含笑意。
孝瓘赶忙施礼：“段昭仪。”
“这位定是文襄帝的四殿下。”段昭仪亦还礼。孝瓘趁她低头的瞬间目光掠过她的脸，微宽的额头，削挺的鼻梁，双目微陷，肌肤白皙，是典型的鲜卑人的容貌。若不与皇后相比，也是罕见的佳丽。言行举止干脆，一点不拖泥带水，很有几分鲜卑女儿的豪迈情绪。相互见过礼之后，段昭仪便辞去。
孝瓘随口问李昌仪：“太后她们这么早，是在谈些什么呢？”
“奴婢也只略知一二。似乎是为太原长公主的事。”孝瓘本来还没迈开的步子停了下来。太原长公主是他的亲姑姑，虽然仅仅见过数面，但她待孝瓘的亲切给孝瓘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太原长公主的境况孝瓘有所耳闻，她原来应该已经自己削发为尼。今天太后与皇后却坐在这里讨论有关她的事，看来其中有什么变故了。孝瓘有些为姑姑担心。李昌仪看出他的失神，唤道：“四殿下。”
“太原长公主——是不是出家了？”
李昌仪为难：“之前确实如此，她至今还住在尼寺里。但主上已经决定让太原长公主出降吏部尚书杨愔，太原长公主自然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半步也不愿踏出尼寺，太后也正是为此犯难。”
“中山王方才薨逝，为何急着要公主出降杨愔呢？”皇帝做的这种决定也太不讲理。
李昌仪笑笑：“原先派过许多人去，都不奏效，太后今日就要亲自动身去劝太原长公主了。”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楚 兰（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