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清时

79、中 山（四）

　　“二郎君，王妃晕倒了！”

　　连同授课老师在内的所有目光都落到了门口慌乱无措的婢女身上。孝珩平静地放下书本：“请大夫了吗？”婢女连连点着头。孝珩转身对曜璎道：“你先去看看吧。”曜璎起身，向老师行了个礼，便走出书房。

　　卢妃躺在榻上，人已经醒来，只是神智还不是很清楚，紧闭双目，偶尔会睁开眼睛看一下榻前的人。曜璎将大夫唤到外间，询问卢妃的病况。大夫支支吾吾地说：“小人无能，王妃、王妃……”

　　看着大夫慌张的神色，曜璎心中已有数：“胎儿没有了吗？”大夫默然不语。曜璎道：“是什么原因？你坦诚相告，必不会归罪于你。”

　　“是王妃体质太弱，气血虚。”

　　曜璎难以置信地斜眼：“王妃的体质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因为体质太弱发生这样的事呢？”

　　大夫道：“或许是因为怀孕期间太过操劳，不注意保养。”

　　“你不会隐瞒什么吧？”大夫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撒谎，他也不会有这个胆子，但是曜璎怎么想都觉得这样的原因有些荒谬。曜璎冷冷说道：“虽然河南王不在，要治你个小小医生，易如反掌。”

　　大夫慌忙跪下道：“小人绝不敢有半点隐瞒。”

　　“二郎君、四郎君。”婢女纷纷叫道。孝珩、孝瓘走进门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大夫赶紧又向他么磕头：“二殿下恕罪啊、恕罪啊，小人绝不敢有半点隐瞒，小人不敢欺瞒殿下！”

　　孝珩漠然瞥了他一眼，问曜璎：“大嫂怎样了？”曜璎摇摇头。孝珩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担忧：“胎儿没事吧？”曜璎垂首，轻轻摇头。“代我写封信给大哥，马上派人送到定州去。”孝珩向身侧的孝瓘说道。孝瓘对刚刚的事还没有回过神来，听到孝珩对自己说话，赶紧点了下头，转身就出了房门。

　　婢女设了座，孝珩坐下看着曜璎问：“他是怎么说的？让你动那么大的火？”

　　“我没有生气——他说是因为大嫂太过操劳，不注重保养，体质太差所以导致流产。大嫂的体质一向很好啊。”曜璎说着又瞪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大夫。

　　孝珩拂手：“去领了钱走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孝珩……”一见曜璎要开口，大夫赶紧谢恩起来飞一样地跑掉。

　　孝珩问欲言又止的曜璎道：“你想说些什么呢？”

　　“大嫂怎么会无缘无故流产呢？那大夫说的理由实在蹊跷，其中一定有其他缘故。”

　　孝珩轻声问：“你认为跟谁有关呢？”曜璎不说话，只是看着孝珩。孝珩无奈地笑：“曜璎果然是女人，和她们都想着一样的事情吧。”

　　“她们？”曜璎转头看着屏风，依稀可以看见婢女守候在榻前的身影。她转回来看着孝珩：“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曜璎，大哥只交代我们看好大家，他们的私事，我们还是不管为妙。”孝珩低声说道。

　　曜璎使劲摇头：“这不是家事吗？总不能由得家里乌烟瘴气。”

　　孝珩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我已经吩咐准备膳食了，时间差不多了，去用膳吧。”曜璎不情不愿地答应着。孝珩唤来婢女叮嘱道：“你们好好照看王妃，曜璎姑娘用完膳就过来。”

　　听孝瓘说明了情况的孝琬一见孝珩走进餐厅来便问：“大嫂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

　　孝珩不方便进入内室去探望，也不知道详细情况，曜璎便答道：“醒是醒了，但依旧昏昏沉沉的，连话也说不清楚。对了，大嫂起先说过想看看绍信，周姊姊你一会儿带绍信过去给陪陪她。”

　　乳母周氏怀中的绍信抬起头天真地问：“嫂嫂怎么还不来？”

　　“嫂嫂生病了，今天不到这里来用膳，绍信自己吃吧，吃完了再去看望嫂嫂。”孝珩摸摸绍信的脑袋说。

　　绍信乖巧地点头，又问：“嫂嫂生病了吗？我要去给她喂药，我生病的时候都是嫂嫂喂我吃药的。”

　　孝珩笑道：“绍信这么懂事，嫂嫂一定会很高兴的。你要更懂事一点，嫂嫂不在，也要好好吃饭，不许挑食。”绍信扁了扁嘴，指了指自己往常坐的位子，让乳母抱自己过去。那是卢妃和孝瑜的位子，位在最上首，乳母犹豫着。孝珩道：“没事的，就让绍信坐那儿吧。”

　　“大哥是不是很快就会赶回来？”孝瑜随皇帝高洋巡幸赵、定二州，之后还要去晋阳，但孝瑜要在十月赶回来参加父亲文襄皇帝神主入庙的仪式，按原来的计划他还应该有半个月才回来。孝琬似乎不希望孝瑜提前回到邺城。

　　孝珩一眼就窥破孝琬的心思，孝琬是认为孝瑜在家的话就不能那么逍遥自在。虽然孝瑜在邺城的时候也是忙于公务或应酬整日不在府中，但孝瑜早晚都要过问兄弟几人的情况，一旦有做得不足，就要受惩罚。孝瑜不在的时候，卢妃和孝珩都不大管他们。“是，我让孝瓘写信给大哥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为了不想让他早回来就瞒着他呀。而且告知他是我的义务，但他知道了也未必就会提前回来。”

　　听到孝珩的最后一句话孝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二哥你太聪明了。上菜吧，饿死了。”

　　“孝琬、孝瓘，你们下次进宫去拜见静德皇后，如果她问起大嫂的情况，就老实跟她说吧。如果没问，就不用说起了。”孝琬一面切肉一面不住点头，孝瓘迟疑了一下，才缓缓点下头。

　　曜璎想起卢妃，又对婢女吩咐：“让厨房备着夫人的膳食，告诉那边的人，夫人一醒来就去拿膳食。”

　　“大嫂的孩子也没了，贺拔惠瑛岂不是得乐死？”曜珂没来由地冒出一句，忽然又惊叫一声，“贺拔惠瑛老是说大嫂害她，会不会是她……”

　　曜璎看了一眼孝珩，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孝瓘闷闷地出声：“曜珂，祸从口出，别乱说话。”

　　“曜珂又没说错——曜珂说的不错，我想，肯定是这样的。”孝琬赶紧咽下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