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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惠 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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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兄弟姐妹都和卢二公子见过了礼,大家各自就座,就等待着贺拔惠瑛的到来。时间过了许久,孝琬等得不耐烦,得到卢妃的默许后管自己先吃了。曜珂没胆跟卢妃要求先吃,而她也不是很饿,几次三番向外张望都发现门外空空荡荡之后,忍不住抱怨起来:“她是什么人?凭什么要我们等她?”
孝琬赶忙咽下口中的食物,说道:“让她跟我们一同用膳,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她还把自己当什么似的。大嫂,以后还是让她跟那些小妾一起在小厅吃吧,或者让人把膳食送去给她一个人吃好了。”
“让她滚到厨房去吃!”曜珂突然叫出来,把众人吓了一跳。“给她那么大面子做什么?她一个贱妾尾巴还能翘上了天?”
孝瓘半低着头:“她又要跟大哥去抱怨……”
曜珂冷笑:“大哥也不怎么搭理她嘛,就让她去大哥面前疯好了。”拿筷子戳着碗,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卢妃微微一笑,向婢女碧云吩咐:“去再催一次,郎君和姑娘们都等得不耐烦了。”碧云支支吾吾但脚下没动一步。卢妃催了她两声,碧云才不情不愿地挪走。
卢二公子看看表情各异的少年们,又看着卢妃:“妹妹?”原以为卢妃受了委屈肯定难受的紧,但卢妃的神情看起来十分平静。转念一想,家中的小姑、小叔如此维护自己的妹妹,应该也不用担心她会吃哑巴亏。
“我饿了。”曜珂立刻下筷,同时向孝琬使了个眼神,孝琬嚷嚷着肚子饿就举起了筷子。
卢妃笑了一笑:“看来大家等不及了,我们先用也无妨。”
围墙后是铿铿锵锵的热闹声响,孝珩走过小道,到了围墙外的空庭中。孝琬和孝瓘各持兵刃,正在对练,曜珂在一旁卖力地鼓掌。“才刚用过膳就练,对身体不好的。”孝珩走到曜珂身侧,对庭中打得不亦乐乎的两人喊道。
听到孝珩的声音,两人都收了手。孝琬向孝珩说:“是孝瓘硬拉着我练的,我还想去爬屋顶来着。”趁此机会,孝琬赶紧丢下了兵器,跑到孝珩面前:“孝瓘学武真是越来越疯狂,都快成‘武痴’了。”
孝珩苦笑:“孝瓘,你的心思我知道,但欲速则不达,还是应该耐心练习,不可急于求成。你这样的练法,难说有多大用处,反而可能伤了自己的健康。大嫂都担心我们读书读太累,你也不该练武练太累了。”
孝瓘把枪靠在了兵器架上,向他们走过来:“上午一时失手才输给了孝琬,我想再比一次。”
“你‘失手’的次数还真多。”孝琬调皮地说。
孝瓘脸一红,随即又有些恼怒:“今天确实是失手才落败的,如果不是分心,怎么会被你打掉了剑?”
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子女的静德皇后对他们的到来表现得十分高兴,叫到面前嘘寒问暖,学业和生活琐事,都一一问过,孝琬和曜珂才逮着机会向她说起贺拔惠瑛的事。
“她不只欺负下人,还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曜珂委屈地说着,几乎要掉下眼泪来。
静德皇后没少听他们抱怨贺拔惠瑛的事,对曜珂的表现也不以为意,为了不打击曜珂,随口问:“她竟也有这样的胆子吗?怎么欺负你们了?”
曜珂气上来了,却不回答,孝琬代她说:“那日她为一点小事就把下人打得半死,曜珂看不过,就去劝她。可那个女人不知好歹,非要曜珂替那个下人给她修树才肯算了,曜珂犯傻就去修了,她还嫌这个嫌那个,曜珂就把她屋子前面的那棵树苗给拔了,就这样吵起来了。”听起来起因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但身为嫡女身份尊贵、自尊心特别强的曜珂受不了委屈,才会这样怀恨。
孝琬一把拽过来远远坐着的孝瓘:“她骂孝瓘是‘野种’!”静德皇后一听脸就拉下来了,孝琬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让他恼,又夸张地叫道:“母后,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手眼通天,来咱们家里才没多久,就把什么事都摸得清清楚楚了。她在人前骂孝瓘是野种,污蔑大嫂‘不下蛋’,还说曜璎是你的童养媳!”
静德皇后的表情一瞬间凝固:“她真的这么说,孝瓘?”
“我、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孝琬大声叫道,“孝瓘自己都听到了的,孝瓘的乳娘还为这事跟那个女人吵起来!”
静德皇后从来都是微笑的表情此刻冷得可怕:“这也太离谱了。你大哥都不管吗?”转向孝瓘:“你不要太放在心上,那种女人口无遮拦,她说的话也没有别人会相信的。”
孝瓘异常惆怅地垂下眼睑:“就算是这样,可她这次说的也是事实啊,根本不需要相信不相信,所有人都知道。”
“孝瓘,你说什么胡话?你是堂堂文襄皇帝的儿子,怎么可以如此看待自己的身份?”静德皇后的语气比方才严厉了许多。
孝瓘赶紧低头,心里不安,想要认错却又不知道自己何错之有。静德皇后注视着他,缓和了语气:“你怎么会是什么‘野种’?你的父母都是有名有姓的,而且你的父亲是大齐的文襄皇帝,贵不可言。”
“是。”孝瓘俯首。
孝琬、曜珂被刚刚静德皇后发火的样子吓懵了,这时才缓过神来。孝琬也不敢多留,不知孝瓘会再说出什么惹静德皇后生气的话来,总感觉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孝瓘不太正常。他拉着孝瓘拜别道:“母后容儿先告退吧,我想去找延宗玩。”
静德皇后点着头。曜珂问:“曜琳呢?”
“在宫里不比在家里热闹,她一个孩子常常闷得慌。主上已经许可,让她给太子伴读,延宗也在那边,还有主上选的勋贵家的少年。她每天早早就过去了。”静德皇后解释。
“那正好,过去可以见到曜琳。”孝琬说着,拉着孝瓘和曜珂起来,向静德皇后道了别,飞快地跑出静德宫。
静德皇后转首,不经意看见燕氏悲戚的面容:“小柔?”燕氏垂首,眼底闪动泪光。静德皇后问:“你是介怀方才他们说的孝瓘的事?”
燕氏跪倒哭泣:“皇后——妾身知道不该这样想,可是四郎君因为没有母亲被人骂作‘野种’,绍信也是从小就没有母亲在身旁;四郎君还是娘娘您的养子,绍信连养母都无,他将来又会被如何对待呢?”
静德皇后默默看着她:“卢妃待绍信亲如己出,她是你的密友,难道你还有疑虑吗?”
“可是,她毕竟不是绍信的娘亲。今时今日她是待绍信如己出,但来日河南王妃有了自己的孩子,还能有这样的心思去照顾绍信吗?即使河南王妃能始终如一地疼爱绍信,皇后您又何尝不是这般怜爱四郎君呢?可是四郎君仍不免被人轻视。”
静德皇后低头沉思:“我也不是要锁你一辈子。时机恰当,我会让你回到绍信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