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54、太 后（四）

　　皇帝被太后留在宫中，静德皇后与李皇后先行离开，到了门口，正好看见奉太后之命去取襄城王高淯的新药方的李昌仪。遇见两位皇后，李昌仪屈膝行礼，唤道：“皇后娘娘、静德皇后。”

　　静德皇后问候道：“在晋阳宫可住得习惯？”

　　“托您的福，太后对妾身非常关照，妾身在这边的一切都很顺利。”李昌仪答话时低眉顺眼的样子让人见了十分舒畅。

　　静德皇后点头笑道：“听说太后十分倚重你，也难怪，就连文襄皇帝也曾经多次在我面前称赞妹妹能干。”李昌仪的年龄和静德皇后相仿，甚至还大一点，因身为妾故，才自称为妹。

　　李昌仪辞道：“文襄皇帝和静德皇后都太高看妾身了。”

　　皇后和李昌仪虽然仅有过几面之缘，但两人同为赵郡李氏，是族亲，加之皇后觉得李昌仪温柔可亲，对她非常有好感：“夫人和我还是一家的吧，能否请教令尊是——”

　　“先父讳徽伯。算起来，妾身的辈分比皇后要高一辈。”李徽伯原为陕州刺史，天平四年西边的宇文泰率军攻陷了陕州，李徽伯身死殉国。静德皇后和李皇后平常都不干预国事，对这些知道的不多，但和李昌仪在一个家里生活了多年的静德皇后和同是赵郡李氏的皇后都约略知道一点李徽伯的事迹。

　　“那么，我还得叫你一声‘姑姑’了？”皇后笑问。

　　李昌仪浅笑：“不敢，皇后还是唤我的名‘昌仪’吧。”

　　“好。昌仪？”皇后尝试着习惯这种叫法。

　　听见皇后唤自己的名字，李昌仪微笑着向皇后略一点头。皇后留意到李昌仪捧在手上的绢，问：“这是什么？”

　　“是太后找来给襄城王服用的新药方，是南朝游历来此的一位高僧写的。”李昌仪便解释边将绢打开。

　　皇后随意瞥了一眼：“我不懂这些。这些年那些名医、御医给襄城王开了多少药方，从来没断过药，也不见好。太后怎么会信一个外来和尚的呢？也许只是江湖骗子吧？”

　　“既然总也不好，试一试也无妨的，或者能歪打正着。”静德皇后说道：“襄城王还在里面等着呢，你快送进去吧，别让太后和王爷等久了。”李昌仪向两位皇后拜别，绕过她们走进了殿中。

　　“大嫂、二嫂。”静德皇后回头，看到从门内跨出来的中山王元善见和太原长公主。

　　李皇后向两人微微一笑，静德皇后轻声唤了声：“大哥。”

　　元善见努力笑了一下：“文襄皇后，许久不见，在宫中过得可好？”

　　“宫中什么都不缺……”

　　“宫中什么都不缺，就缺能吐露真心的人。”太原长公主拽着元善见的衣袖，向他使了个眼色。元善见只好委婉问道：“独居宫中寂寞吧？”

　　静德皇后勉强笑道：“有曜琳作伴，还不至于太无聊。大哥和公主呢？”

　　太原长公主死死拉着元善见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话，抢答道：“我知道大嫂关心我们，不过主上确实对我们很关照，并没有什么不愉快。”

　　“那便好。”静德皇后注意观察着元善见的脸色，太原长公主卷着丈夫的袖口狠狠地往下拽，元善见欲言又止，别过了脸。

　　皇后见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觉得有些尴尬，正想着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离开，静德皇后问他们说：“我想到河南王府上去一趟，和家人们见见，大哥、公主要一同去吗？皇后是否有兴致？”

　　“大嫂要回去与子女团聚共享天伦，我这个外人不好在场，我先回宫了。”皇后辞道。

　　太原长公主说道：“皇后怎么算是外人呢？”

　　皇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但静德皇后向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皇后便先行离开。等皇后走远了，静德皇后问元善见和公主道：“大哥要看看孝琬他们吗？”

　　太原长公主对丈夫说：“一块儿去吧。”

　　对妻子提出的要求元善见很少拒绝：“也好，许久不曾见到他们兄妹了。”

　　皇后坐上肩舆，往晋阳宫的皇后寝宫而去。迎面而来几人步行在道中，远远看去那走在前面的一人似曾相识，皇后心下一惊，眯起眼睛等待那人走近——“是她！”

　　见到正面过来的是皇后，那一群人赶紧退让道旁。本希望皇后可以当做没看见自己，但皇后还是在经过她们身旁时让人停了下来：“段昭仪。”

　　为首的一人正是段昭仪，她的年纪不大，不过十分懂事会察言观色，性情也温顺，在勋贵中口碑很好，更重要的是她有姨母太后娄昭君、哥哥大将段韶这样强硬的靠山，因此成为李祖娥后位的唯一竞争者。李祖娥最终坐上皇后的位子，只能说是险胜。段昭仪向坐在肩舆上的李祖娥行礼：“参见皇后。”

　　“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呢？”这次来晋阳，段昭仪明明没有和他们同行，李皇后想不出她是什么时候跟来的。本来想问，又觉得问这样的问题不合适，只好换了话题。

　　段昭仪低声答道：“妾身正要往太后宫中去拜见太后。”

　　提及太后，皇后又有些难受，她知道太后偏爱外甥女不喜欢她这个汉女，更觉得太后和段昭仪多见一次面多亲近一分对自己就更加不利：“太后正和主上商量国事呢。”

　　皇后的不高兴全写在脸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段昭仪只是温和地回答道：“谢皇后娘娘提醒，那妾身还是等晚些时候再去吧。”

　　“应该也没什么要紧的，很快就会谈好的。”皇后改口说。

　　段昭仪还是那一句：“谢皇后娘娘提醒，妾身会去太后宫中等着。”

　　皇后说道：“我今日见到你家哥哥了，他起先也在太后宫中，你现在过去，或许正可以遇见。”

　　段昭仪仍然是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多谢皇后娘娘告知。”

　　皇后对她的客气感到了一丝厌烦：“你快去吧。”

　　段昭仪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匆匆向皇后告辞。段昭仪走后，皇后的脸上又露出了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