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349、琅 邪（六）

　　冯永洛把刀奉上给高俨察看。高俨从他的手里拿过了刀：“哈哈哈，和士开你这个奸佞小人，可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本王今日是要为所有被和士开所迫害的人讨回一个公道！”说完，高俨把刀丢在地上：“李幼业、羊立正，你们两个马上去和士开家里，把他的家人看好了，一一登记，本王要把他们全部刺配为奴！”

　　御史李幼业、羊立正领命而去。高俨对王子宜道：“派人入宫去通知大哥，就说和士开已经死了，是我高俨杀的。”他那个懦弱无能没有主见的哥哥，即使知道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高俨丝毫不畏惧他兄长的帝王身份。

　　中常侍刘辟强和王子宜对视了一眼：“殿下，您杀死了和士开，主上会轻易放过您吗？”

　　高俨愣住。如果不是为了防止高纬事后问罪，之前的那么多准备是为什么？高俨找出了那封由高纬批阅同意过的奏章丢给刘辟强：“把这个拿给他看，他还能说什么？”

　　“主上就算认了也是口服心不服。”刘辟强把奏章收起：“事已至此，殿下，不可能中止了。此时退却，不仅是赔上臣等，殿下您自己又如何能保全？”

　　高俨看了刘辟强一眼，他也在想。王子宜道：“殿下怎么不想一想，和士开为何能如此猖獗？难道不是因为主上昏聩无能、宠信奸佞吗？不能除其根本，纵使今天杀了一个和士开，来日还会有奸人犯科。”

　　“若是教大齐断送在一群昏君佞臣手里，辜负了诸位先帝，着实可惜。”刘辟强无奈道：“届时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也没有脸面在泉下见祖宗。”

　　高纬懦弱、放荡，样样都不如自己，他仅仅是比自己早生了两年，就可以当太子、当皇帝。高俨从懂事起就为此愤愤不平。高纬亲政以来的这几年，也坐实了他的看法。高纬根本没有能力承担一国之君的重责，他只会利用自己的身份和权力作威作福，不懂得为民谋利，不懂得为高家谋利，即使在陈、周二国的虎视眈眈下，也没有一点居安思危的知觉。更令高俨无法容忍的是，高纬竟然坐视和士开、骆提婆这些小人蝇营狗苟，大齐几乎已经不是高家的大齐，而是他们自在逍遥、为所欲为的乐土。

　　不服气，不服气！“马上传令，让本王麾下的士兵到千秋门集合！”高俨指挥下的京畿士兵有三千人，不多，对付邺城皇宫的守卫已经足够。

　　王子宜眼一瞥，库狄伏连惴惴不安地颔首。库狄伏连已经没有回头的路，在王子宜的注目下，无声无息走到了人群的更中央。

　　侍卫一汇报完高俨带人杀了和士开的事，延宗立刻把手边的酒碗朝他丢了过去：“高俨那小崽子，果然不通知我就自己动手了！”

　　“殿下！”慌慌张张跑进来又一个侍卫：“广宁王、殿下，琅邪王开始在千秋门外集结军队了。”

　　这一个消息带给两人的惊讶不小。延宗扭头：“二哥，怎么办？”口上虽这么问，没等孝珩开口，他已经站了起来。“这是要开仗了啊？这么热闹的事怎么可以少了我？我要去看看。快快，把老子的人都叫来，取老子的盔甲来！”

　　“延宗……”看延宗兴奋的样子，孝珩生生把劝阻的话吞回去：“我跟你一道去。”

　　延宗搓着拳头：“二哥，这刀光剑影的，可别把你吓到。”

　　盔甲还没送到，李妃先闻声赶到，看着仆人捧着盔甲、长槊送进来，李妃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去？”延宗支支吾吾没说话，他知道李妃一定会阻止他。李妃的眉头渐渐锁紧：“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延宗嘿嘿笑了两声：“谁说没有好事？你夫君要去干惊天动地的大事。”

　　“谁让你去干什么破事？好好在家待着，不许出去惹祸。”李妃让人把盔甲都收起来。

　　延宗连忙拦住：“别别，今天是正经事，不跟你啰嗦。”延宗从来不敢对李妃摆脸色，这会儿也就是严肃了些，李妃直直看着他，延宗就慢慢撇过头去。

　　这些天他们在谋划些什么李妃也听得一点，杀和士开报仇，延宗念叨了多少年，这个时候强要把他关家里，关不关得住不说，李妃心里也觉得说不过去。李妃看了看孝珩，他竟也没有劝阻：“去归去，要是场面上出了什么差错，赶快回家来。”李妃突然放人，延宗一时乐得说不出话，只得狠劲点头。

　　延宗穿戴好盔甲，抢了槊就跑出去。“二伯，千万帮我看好他。”孝珩点点头，赶忙追出去。李妃忽然感觉手脚都发软，脚一碰到席子，就跌坐下去。

　　“陛下，库狄伏连杀死了录尚书事和士开，要造反了！千秋门外已经集结了大量士兵。”

　　毛夫人弹筝的手骤然僵硬，高纬低头略思索了片刻：“不是库狄伏连，是仁威吧？”库狄伏连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造反呢？说到有人要反叛高纬，高纬第一个能想到的人，就是他的亲弟弟高俨。高俨终有一日会造反，并不是太意外的事，可是这个消息仍然来得太突然，高俨一向和士开为死敌，希望他这次的目的，也仅是和士开。

　　“陛下，众大臣在昭阳殿等候陛下，请陛下赶快去主持大局！”高纬迅速离开了毛夫人的住处。

　　在宫里的大臣们得到消息，都已经赶往昭阳殿。高纬一路跑到昭阳殿，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时，一眼望去，满是一张张写满焦急的脸。心烦意乱的高纬陡然惊慌起来，面对着一干大臣，连脚也不敢迈进去。

　　“陛下！”冯子琮扶住高纬，发觉他的手在不住颤抖，甚至整个人在颤抖。

　　“姨父……”高纬走不动，握住了冯子琮的手，眼泪哗哗落下。

　　冯子琮安慰道：“陛下无须惊慌，琅邪王只是想杀和士开，本意不是伤及陛下。让臣去劝劝琅邪王，只要陛下许诺轻罚，臣可以劝琅邪王散了兵，来向陛下请罪。”

　　“好、好……”

　　“不可。”韩凤喊道：“冯侍中与琅邪王往来甚密，这一去，恐怕不是劝琅邪王散兵吧？”

　　冯子琮冷冷斜了韩凤一眼。高纬松开了握住冯子琮的手，看着冯子琮的眼睛里充满怀疑。冯子琮确实不可信，他和高俨一直十分要好。冯子琮说去劝退高俨，只是想找一个理由逃离皇宫而已。

　　高纬派了刘桃枝去见高俨，希望将高俨引进宫里。高纬不知第几次问：“刘桃枝怎么还没回来？”

　　这一次，韩凤终于回答他：“回陛下，若无意外，算时间，差不过快回来了。”从刘桃枝离开的第一刻起高纬就在问这个问题，刘桃枝离开的时间不长，对高纬来说却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