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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长 广(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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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宁公主的车驶出宫门,河南王孝瑜与河间王孝琬正在宫门处下马,义宁公主停了车,从帘中探出半张脸道:“哥哥入宫?”
“大哥才到晋阳,入宫面圣的。”孝琬解释。
“我才要从太后处回去。”顿了顿,问:“哥哥知道延宗的事情了吗?”
两人一怔。延宗在定州没干过什么好事,早有人上疏到邺城,孝瑜当然知道,而孝琬也略有耳闻。不过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了,不知道义宁公主怎么在这个时候提起来。义宁公主看到他们的神情,说道:“延宗在楼上大便,让人在下头张嘴去接;把猪吃的东西和人粪拌在一起逼人家吃下去——已经有人告到皇帝那里了,主上大动肝火,派人去定州收拾他了。”义宁公主皱着眉头,还抬起了手掩住鼻子。提起这些事,几乎就呕吐出来。
孝琬一脸愕然,孝瑜则随意地笑了笑:“主上要教训他,也是应该的。”
“此事应该早就传到邺城了,怕是主上要追究大哥和九叔的包庇之过呢。”孝瑜神色一僵,义宁公主逗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随即笑道:“不过太后已经说了,不会让主上追究你们二人的责任了。”孝瑜松了口气。义宁公主说了声“不耽误二位哥哥了”,让车夫驱动了牛车。
定州刺史寓所,安德王妃李氏正坐在大堂里,婢女和家仆们都是惶然的神色,唯有她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延宗在大堂外边挨杖,起初还有一声声嚎叫,叫了不到十声,就不再叫了,侍从给了他一块布咬着。杖击在肉上的声音是那样骇人,婢女都不忍再听下去:“夫人……”
“叫我做什么?他这是活该!”李妃狠狠骂道。每次要阻止延宗干出格的事都要引起一番争吵,严重时甚至摔床摔几。图清静,她也懒得再去管他了,只要别来找她的麻烦,他干什么她都不管不问。
过了一会儿,李妃眉毛一挑:“这是第一百杖了吧?怎么还不停下?”婢女赶紧到外面去问,回来道:“夫人,敕使说郎主抗刑,加刑三十杖。”李妃从席上跳了起来:“他赵道德是什么人?凭什么擅自加刑于安德王?”婢女阻拦不及,李妃已冲到外边去。
“你给我停手,停手!”李妃举起双臂拦着施刑人手上的杖,施刑人仓促停了杖,看向赵道德。李妃质问赵道德:“主上的诏书上说了杖一百,你打了多少下?”
“回王妃,一百二十九。”赵道德镇定地回答,不卑不亢。
延宗吐了塞在口里的布:“什么?赵道德你居然借机欺侮本王!”
李妃按下他的头,又问:“赵使君,这二十九下从哪里来的?”
“安德王受刑不谨,加杖三十。”
“这么说,这三十杖,不是主上叫你打的?”赵道德还未答复,李妃柳眉倒竖呵斥,“你胆量不小,竟敢自作主张!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是当今主上的侄儿、堂堂安德王爷。金枝玉叶之躯,岂是你随意能侵犯的?”
赵道德作揖:“请王妃让开。执行完这三十杖,臣回到晋阳自会向主上请示。主上若认为不妥,自会降罪,不需劳动安德王妃。”
“我不让!”李妃竟然扑到延宗背后,手臂压到延宗被打的臀部,延宗一声惨叫。李妃回头望赵道德,昂然道:“有本事,就往我身上打!”
赵道德苦笑:“王妃,只剩这一杖了,请王妃让在下执行完,臣也好回去复命。”
“不行。你真要打,就向我来打!说什么,我也不会再让你动王爷一下的。”
“让他打吧,让他打吧,你快走开啊!”延宗哭叫。李妃整个人压在他受伤的臀上,他实在痛得受不了。
李妃狠狠推了一把他的后脑:“真是好心没好报。我这么为你着想,你就这样不领情?也罢,我不管你了。赵使君,你打死他吧!”李妃泪眼汪汪从延宗身上爬起来,哭着奔进屋内。
延宗趴在榻上,婢女正在给他涂药。侧头看到李妃走进来,延宗赶紧拉过锦被挡住在背后。李妃把婢女手上的药拿去:“被子拿开,我给你上药。”
延宗警惕地盯着她:“你想干嘛?”
李妃愠怒地瞪着他:“不要我给你上药是吧?”作势要走。
“要,要!”延宗赶紧喊住她,“你轻点啊——一定要轻点啊。”
李妃坐在榻沿上,掀起延宗盖在背上的锦被:“赵道德要打你,你就给他打呀,干嘛拿着刀恐吓他?没敢真杀了他,还白白多挨了这三十下吧。”延宗咬紧牙关忍着痛,又不敢出声叫她停,看来李幼仪果真是成心来折腾自己的。没听到他声音,李妃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怎么不说话?”
延宗抽气:“没关系,我皮够厚,一百杖打不死我。”李妃竟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听她哼起了小曲。延宗的心里挣扎了一番,转头看着李妃:“李幼仪,除了跟我吵架,你就不想和我做点别的?”
太子高百年的大婚后,长恭夫妇和孝琬夫妇就要回去邺城,而孝瑜却因为职务的调动不得不留下。经妙胜寺,崔妃和郑妃顺道要进去参拜,车马便停了下来。长恭和孝琬陪同她们拜了正殿之后,就不再跟随她们到其它各殿去,两人等在偏殿。
忽听外头有少女的声音,长恭疑惑地蹙眉,孝琬已先问道:“这不是济南王妃的声音吗?她怎会在此?”济南王高殷的家人都处于被软禁的状态,他们被隔绝在济南王府,人们为了避嫌,也罕少去接触。
李难胜这时走进殿门,两个男子正坐在她的面前,李难胜一愣,似乎用了一点时间回想:“河间王、兰陵王?”
长恭微笑着点头。孝琬则问:“济南王妃,怎么会在这里呢?”
“济南王府,冷清极了。两位哥哥不是说过会常去做客的吗?为什么一整年都不见呢?”高殷知道李难胜耐不住寂寞,请长广王高湛放她出来玩玩。高湛竟然也答应了。
“是许久不曾登门了。改日一定造访。”孝琬赶紧给长恭使眼色。李难胜的欣喜溢于言表,长恭垂目,孝琬也无法替长恭改口,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