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悍千金妩媚笑》望舒盈

49、窥视

　　过了许久，巫怜依突然听到有歌声飘荡在夜风中。静悄悄的黑夜中，巨大的黑暗中裹挟着歌声而来，时远时近，异常诡异。

　　菁儿一下子汗毛竖起，抖着嗓子道：“小姐，这谁啊？大半夜的还唱歌。”

　　巫怜依一语不发，走到院子中，看到一个女子正蹲在梅花树下唱歌。摇头晃脑，歌中杂着笑声。

　　“双双，你在这里做什么？”巫怜玉举高了灯笼，问道。

　　巫双双停下来歌声，看向巫怜依的脸。她拍手笑道：“二姐姐，我在看树下的洞穴呢。”

　　巫怜依走进她，也蹲下身，轻声问道：“什么洞穴？”在西州的时候，府中遭到袭击，巫双双的胆子本来就小，惊吓过度，从此精神就不太好。所以巫怜依对她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不敢惊吓到她。

　　“这个，”巫双双指着属下一个细小的洞，“这里有好多虫子，我把它们挖出来和我一起玩。”

　　巫怜依看到她的两只小手上都是泥土，拿帕子给她擦干净，“虫子也需要睡叫，你把它们叫醒了，它们会不开心的。”站起身对她说道：“来，我带你回房吧。”

　　巫双双嘴里轻声咕哝一句，看了看地下的虫子，慢慢腾腾地站起身。嘟着嘴拉着巫怜依的手。

　　巫怜依把她送回房，回到偏厅，喝了杯水。菁儿道：“小姐，四小姐本来都好多了。夫人看大人被封王，喜得不得了，又张罗着要替她找个夫家。四小姐一受刺激，又严重了。”

　　陈氏一天不捣鼓这些事，一天就不会心安。巫子凌整天和那国师混在一起，无心女色，也不听她的话。她没办法，只能张罗巫双双的事。

　　就在这时，府中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巫贤回来了。

　　他身边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一个个沉默着，紧紧抿着唇。

　　“怎么办，丞相大人？”一个人一边走路，一边说道。

　　巫贤冷哼一声，走在前头没有搭话。

　　一行人到了正厅，坐下之后沉默了半晌。一个人开口道：“丞相大人，那个刘大人为什么要刺杀陛下？”

　　巫贤道：“你该问，他为什么说是我指使他的。”

　　“那姓刘的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巫贤摩挲着茶盅：“皇帝以为有了兰家这个助力，就以为有了靠山，又开始想方设法地闹事情了。”

　　“大人，刘大人一口咬定是您指使他的，要不要下官去给他的家人动点手脚，看他还敢不敢！”

　　巫贤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那人看到他眼中的冷意，连忙闭上嘴。

　　“兰家，哼。”巫贤嘴角浮现了冷笑，“他们还真是不会选人啊，竟然真的愿意相信皇帝能成功让兰家的地位进一步提升。我和寇家倒下了，第一个轮到的就是兰家。”

　　其他人附和道：“就是，兰家糊涂！”

　　巫贤拂袖而起，对他们道：“天晚了，你们回去吧。”

　　其他人不敢多说，向巫贤恭敬地行礼之后离开。

　　巫怜依等他们离开之后才从偏厅走出。“爹。”

　　巫怜依看到她之后，脸上的冷意略微消失，道：“爹知道你担心我在宫中有事，放心，这点事我还是能处理好的。”

　　巫怜依笑了笑，把手中的茶递给巫贤。巫贤接过茶之后，眼中还在思索着什么。巫怜依见他还在思考事情，不好打扰，就回了房间。

　　第二日时，她和菁儿到盛京的一个酒楼去，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相里青站在里面。

　　见到她，向她招了招手。巫怜依道：“不容易啊，听说这家店很难订到的，那老板皇亲国戚都不不怕，听说背后有人罩着。你竟然真的订到了。”

　　相里青道：“这店是我一个族兄开的。”

　　“……”原来这店老板是这个背景啊，那也难怪皇亲国戚都不怕。

　　两人吃了一会，巫怜依嫌闷，打开窗户，这不打开还好，打开之后，一股大风吹来，直接把她的帕子吹到了对面的楼里去。

　　这件酒楼的占地极广。对面也是他家的产业。中间有个园子，里面种了些花花草草。花草中一条小路穿过。

　　巫怜依“呀”了一声，头伸出窗外，想抓住帕子。但那帕子已经被风吹走了。

　　相里青拉住她，唇角略带嘲笑地说：“不就是一个帕子吗？下次我送你一条。”

　　“那不行。万一有人捡到我的帕子，说我与他私相授受可就坏了。”巫怜依看着他道，“阿青，你是大越人吗？这都不知道？”

　　相里青看着对面，慢悠悠地道：“你的帕子到了对面二楼了。”

　　巫怜依趴到窗边：“我去给捡回来吧。”

　　“那地方不给外人进去，你去找店家也没用。”

　　巫怜依看着他道：“这不是你家开的吗？”

　　相里青有些好笑地说：“我一个族兄罢了。”

　　“这样吧，”他突然抱住她，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

　　到了地下，巫怜依惊魂未定，摸着心口。相里青拉着她到了对面的楼下，看着头顶说：“你帕子在上面呢。”

　　巫怜依道：“这儿有个楼梯。”两人走上去。

　　相里青走到半路，突然顿住了脚。巫怜依看了他一眼，意思是怎么了？

　　相里青摇摇头，继续上了楼梯。巫怜依看到自己帕子挂在栏杆上，走过去捡来，刚想离开，就听到里面有男人和女人的说话声。她吃了一惊，相里青连忙拉着她到了门的侧面，捂住她的嘴。

　　屋里的声音有些熟悉。一个娇柔的女声道：“外面是有人吗？”

　　那个男声隔了很久才道：“应该是来打扫的人，别管他。”

　　“不行，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女声有些慌张地道。

　　屋里传来衣裳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男女接吻纠缠的喘息声。

　　巫怜依越听这女子的声音越熟悉，心中纳闷到底是谁时，突然，她眼睛睁大，隔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不是吧她三妹巫灵灵。

　　这种场面她就是用脚都能猜出来是发生了什么。关键是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发现还好，她身边还有一个相里青啊。灵灵嫁的可是相里青的大哥寇峰。

　　这……他发现自己的大嫂做出这种事，还真是羞耻又尴尬。

　　她悄悄转头看向相里青，却发现他的眼里正若有所思，望着门。

　　巫怜依想拉着他离开。她现在已经不想知道那男人是谁了，不过想来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人。

　　相里青的脚步像被钉子钉住的木桩一样，纹丝不动。

　　巫怜依用口型对他说道：“我们走吧。”

　　相里青嘴唇抿成一条线，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刚想离开。突然楼下有人大喝道：“你们两人是谁？”

　　巫怜依心中冒出一句：“糟糕了！”

　　那人叫道：“你们俩是怎么上去的？快下来！”

　　房门突然被打开了。巫怜依知道这下是真正糟糕了。被相里青发现巫灵灵背叛他大哥，他处于道义上的良心肯定会告诉他大哥，灵灵就真的身败名裂了。

　　然而看到屋内的人，她又是怔住了。

　　“二叔。”相里青喊道。

　　屋内只出来一个人，就是寇临。相里青的二叔寇临是个极为年轻的人，站在相里青面前，两人不像是叔侄，更像是兄弟。他看到相里青，面不改色地问道：“阿青，你找我？”

　　“我正好顺道来看看您。”相里青在大庭广众下，非常给他这个二叔面子，语气很谦恭。

　　寇临淡笑道：“要不要进来坐会？”

　　他表情这么淡然，好像那屋中真的没什么人一样。

　　相里青微微一笑，“不用了，二叔，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寇临脸上挂着笑容，摆明了在说“请便”。

　　相里青带着一脸懵然的巫怜依，一直走出了酒楼，巫怜依才道：“你二叔……”

　　“我知道。”

　　巫怜依还在震惊之中无法回神。寇临……和她三妹。大越对女子背着丈夫偷情这种事情极为唾弃，一旦被发现，会被街坊邻居极尽辱骂。对男人倒是放松得很，不论他们在外面有多少女人，都没人说半句不是。

　　相里青在一旁自说自话：“他虽然私生活不检点，身边一堆女人，但是平时人还是不错的，没什么大问题，下次你见到他时……”

　　两人完全想的不是一件事。巫怜依在想她三妹的事。相里青是担心巫怜依对他二叔有偏见。毕竟相里青和他这位二叔关系极好，无话不谈，巫怜依如果嫁给相里青，少不得和寇临打交道。

　　巫怜依道：“阿青，我先回去了。”说着慢慢地往家走去。

　　相里青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巫怜依走后，他又回到了客栈。到了后面的楼中，寇临果然站在楼上在笑盈盈地等他。

　　两人到了房中，“你就不怕被发现？”相里青冷瞥他一眼，凉凉地说。

　　寇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怕什么？”

　　“那是你侄儿的妻子。”相里青紧紧扣着手中的茶杯，就差丢到他脸上了。

　　寇临笑了一声：“我俩你情我愿，有何不可？”

　　相里青“啧”了一声。歪理邪说，他还有脸说。

　　寇临倒了一杯酒，打开窗户，靠在窗前，慢悠悠地道：“我挺喜欢她的。”说着轻轻啜了一口酒，“比对其他人喜欢。”

　　相里青唇角勾了勾，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寇临这人蔑视礼法，以前虽然风流事也不少，但好歹还有底线，不知道是他现在越发放肆了，还是他真的很喜欢巫怜依的三妹。

　　不过这人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从没见他对哪个女人特别喜欢，他口中说的“很喜欢”，谁知道有多少？

　　“寇峰要是知道了，你要怎么收场？”相里青作为侄儿，很贴心地提寇临发问。

　　“那就知道呗，还能如何，他有胆子说出去？”寇临轻声嗤笑，眼里闪过轻蔑的光芒，“他今天的地位多半都是我给的，做人要知恩图报。”

　　相里青翻了个白眼。

　　“我可不像你，单相思好些年，知道巫怜依喜欢荀惑之后，竟然想把她让给荀惑，整什么幺蛾子要退婚。”寇临嘴角微笑道。

　　“你是戏文看多了吧。她不喜欢我的话我还娶她做什么？既然她和荀惑两情相悦，我何必自讨没趣插足其中。”

　　寇临道：“所以你就整天扬言讨厌她？退了这桩婚事成全她和荀惑以后，你能吃得下饭吗？”

　　相里青道：“我可不是你，喜欢玩强取豪夺这招。荀惑挺好的，她喜欢荀惑也情有可原。”

　　“你这就是冤枉我了，我可从未做过强取豪夺这种事。向来是两情相悦。”寇临笑道。

　　相里青道：“你们两人这样可不是办法，尽早分了。若是让人知道了，寇峰只会无辜受辱。只怕寇家会成为全天下的笑谈。”

　　寇临道：“白眼狼，你二叔我对你这么好，你倒替寇峰着想？以前你要和巫怜依退婚时，可是我坚持不退婚。要不然你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那是两码事。”相里青眼神中带着警告，“你是不是玩得挺开心的？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寇临微笑道：“小孩子一个，你少来训斥我。行了，你回去吧。”

　　相里青从房中走出来，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微微蹙了蹙眉，又转身离去。

　　不知道寇临究竟想怎样，这事会以何种方式收场。

　　.

　　巫怜依和菁儿正往家走，突然一个老人撞过来。菁儿惊呼一声，“二小姐，你没事吧？”

　　巫怜依摸了摸吃痛的肩膀：“没事。”

　　菁儿对那倒在地上的老丈骂道：“你不长眼睛啊？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

　　巫怜依止住菁儿，摇了摇头。看了那老丈一眼，见他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对他道：“你没事吧。”

　　老丈头发稀疏，脸颊枯瘦，咳嗽了一声，“没事，实在是抱歉，姑娘。”

　　巫怜依顿了顿，想扶他起来，一个女子冲过来，扶起老人，“爹，你无事吧。”

　　巫怜依皱紧了眉头：“秦玉？”

　　秦玉一愣，“你是吴姑娘？”

　　当日见到巫怜依时，她穿着打扮都十分普通。但是眼前的人，一身浅红色的绸衣，头上的珠翠动人，一看家中就是非富即贵。

　　巫怜依看着那老丈道：“这位是令尊？”

　　老丈对秦玉道：“是我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姑娘。”

　　老丈指着旁边的一个铺子道：“我家就在这里，既然姑娘是小女的朋友，姑娘要不要进来坐坐？”

　　其实巫怜依和秦玉实在算不上是朋友，而且秦玉和她的姐夫兰慈音关系匪浅。巫怜依刚想拒绝，却见老丈满脸高兴，于是咽下了嘴边的话。“好，多谢您了。”

　　进了铺子里，老丈带她到了里屋，端上热气腾腾的茶，“我这铺子卖的是糕点，我先去前面给姑娘准备几样好吃的糕点。”

　　这老丈十分热情，和他女儿秦玉性格倒是不同。

　　秦玉坐在巫怜依对面，看到她腰间悬着的玉佩，晶莹剔透，闪着流光，忍不住问道：“吴姑娘，你这玉佩是盛京中的哪家店打造的？”

　　巫怜依道：“这是府中的仆人置办的，我并不知晓。”

　　她说完这个，秦玉已经猜出，巫怜依家中肯定是豪门大户。心中有些隐隐地不舒服。她本以为巫怜依只是个贫民丫头。

　　前些日子，自己失算，抛弃了兰慈音，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她悔不当初，再去找他时他连见都不见她。

　　秦玉瞥见巫怜依身边的小丫鬟菁儿都比自己穿得体面，心中更是不舒服。

　　这时房内的布帘突然被掀开，一个女子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男人。

　　秦玉道：“婉儿，这是我的朋友，吴姑娘。”对巫怜依道：“舍妹秦婉。”

　　秦婉向巫怜依略略施礼。巫怜依向她回礼。然而她和后面的男人四目相对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怔住。

　　寇峰？

　　巫怜依在家中见过寇峰，不会记错他的长相。

　　寇峰向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即便转过脸不去瞧她。

　　秦婉与寇峰两人举止亲昵，巫怜依心道：“这是什么事？一天之内让我遇到了他们夫妻两人和别人……”

　　巫怜依坐了一会，那糕点她没尝几口，便借口有事，逃也似的走了。

　　回到家，菁儿道：“二小姐，那不是……二姑爷吗？”

　　巫怜依叹了口气：“今天看到了不要说出去。”

　　盛京西南角的一处宅院，府中的老管家对巫灵灵道：“夫人，这次临大人生日，我们府要送什么礼物去？少爷说让您拿主意。”

　　以往府中的大小事务都是由白娇主持的，但巫灵灵进来后，白娇再也没有机会主持府中事务。巫灵灵用丞相之女的身份压着她，不让白娇在府中出头。

　　一开始丫鬟们喊巫灵灵为“少夫人”，巫灵灵责令他们喊“夫人”，这话摆明了是说白娇不是府中的夫人。白娇虽然心中怨怒，却也不敢说什么。

　　巫灵灵坐在高位上，支着下巴，想了想道：“府中有个前朝云先生的古帖，把那个送给二叔吧。”

　　管家点点头。心中却有些惊讶，他本来以为巫灵灵会和其他那些俗人一样，送什么金啊、玉啊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她竟然会送古帖，简直是投了寇临的喜好。

　　但是她是怎么知道寇临喜欢古帖的？寇临这个爱好算是挺隐秘的，收集字帖也都是都托人代办，并没有外传。老管家还是前几天去寇家主宅时，不小心听到寇临的侍女说话，才知道这事的。

　　“去办吧。”巫灵灵道。

　　突然，她眉梢微挑，笑问道：“少爷还没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