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连镇的十二月》快乐小狗v

3、第 3 章

　　“啪”的一声，一本漫画书掉在康宁脚边。康宁望了望天，黑乎乎的，又望了望四周，也是一片漆黑。他伸手去捡那本书，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是一只小手。
　　好像是在做梦，自己变成了小孩子。康宁直起身，望着自己的手，左手无名指的关节处有一颗褐色的小小的痣。“我的手上有这个痣吗？这是我？”康宁站在原地呆呆地想着。
　　“啪！”天上忽然又掉下来一本漫画书，过了3秒钟，像下雨一样许多的漫画书从天上倾盆而下。康宁还没来得及躲闪，抬头看见许多书朝向自己砸下来。
　　“啊！……嘶……”康宁猛地惊醒，感觉到脑袋后面一阵钝痛。那一声啊还没喊完就被噎在嗓子眼里了。
　　“醒醒醒醒……了！”康宁一扭头，看见拿两个甜筒撞晕自己的那个金毛儿正捧着块儿西瓜，激动地喊道。
　　康宁感觉自己还没从那个奇怪的梦里挣脱出来一样，后脑勺的疼痛一阵一阵轻微地刺激着。他张了张嘴，皱着眉头指了指金毛儿：“你……”
　　“你你你你你等等等！我我我叫叫叫叫阿树树树哥！”说着，金毛儿把瓜往桌上一放，跳起来跑出去了。
　　康宁看了看窗外，好像是黄昏。陌生的房间，自己正坐在不知道谁的床上。
　　奇妙的一天。康宁叹了口气，伸手扒拉着拉到一旁的淡蓝色的窗帘，试图回忆出来点啥，比如怎么到这儿的，这儿是哪里……
　　“你醒了吗？”寂静忽然被打破，康宁打了个激灵，抬头看向门口。秀气小哥正站在门口，那件刮烂的衣服已经换成了黑色的T恤，直直地盯着自己。
　　小镇夕阳安静柔和的橘光投到房间里，那一点点暖色打在那张脸上，那双眼睛闪着各种复杂的感情，正望着他。康宁觉得心脏好像被向下拽了一下，只是看了短暂急促的一眼而已，却被一种奇怪的吊坠感抓住，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被一种熟悉的感情包裹，康宁忍不住用手敲了敲胸口。
　　小哥走过来，坐在床边，两个人正好可以直视彼此的脸。那双狭长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氤氲，声音克制地颤抖着：“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也不要知道我过去的苦痛，你只要知道我见到你，对我来说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哪怕我们不说话，不对视。”仿佛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他慢慢地长舒一口气，说完，小哥就偏过头去，脸颊贴在肩头上，脖子上的细脉突出来，好像在颤抖一样。
　　像被人掐住喉咙一样的沉闷感，心脏好像被攥成纸团一样。
　　太奇怪了，明明也是个男人，把他惹哭的时候也是，就像很珍惜的东西被自己失手摔碎一样的难过，然后被这种情绪不断折磨。康宁沉默地垂下头，看着那只用力扣在床沿上的手，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无名指关节处有一一颗小小的褐痣。康宁感觉自己好像还在做梦一样，脑海里快速地闪过一些画面：孩子的脸，摞在一起的漫画书，绿色的啤酒瓶……
　　仿佛是一种熟悉感掺进这间房间，魔法一样，没有经过思考一样自然地，康宁伸出手，抓住了那只手，张开嘴：“林树。”
　　握住的手像被电击一样剧烈而短暂地颤抖了一下。那张脸也机械地转过来，两道亮晶晶的泪痕还挂在脸颊上。房间里好像被抽走一切喧嚣，抽走黄昏的余晖，抽走越过小镇的海风，一切变成真空，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
　　那只手翻过来，纤细的手指穿过空隙反扣在康宁的手上。
　　“我是谁？”对面温热的气息传过来，声音已然哽咽。
　　那只手抓住自己的手，贴在了黑色T恤上，一阵温暖的体温和心跳声。
　　“我是谁？”
　　再向上，发烫而柔软的脸颊，混着湿凉的眼泪。
　　“我是谁？”
　　是湿热的嘴唇，轻轻地贴了贴手背。
　　“我是谁？”
　　等待是怎样的呢？康宁从来没想过，但现在被奇妙的揪心感抓住，好像可以理解了。
　　大抵是等待的那个人把所有思念克制成方方正正的砖石装在心里，每每夜里翻身，便听见砖石相碰。
　　“林树。”
　　于是砖石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