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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HE番外—化雪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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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蓝曦臣走后,蓝雪守在榻边,怔怔看着蓝启仁毫无防备的睡颜。
他决定只做一件事就好。
反正,这件事无伤大雅。蓝启仁不会赶走他的。
蓝雪找来剃刀,小心翼翼地剃去蓝启仁的胡子。
转瞬间,一张无比清秀昳丽的脸庞展现在他面前。月光照射得这张脸光洁如玉,几近透明。秀而不媚,浩气清英,连窗外的玉兰花树皆相形失色。
蓝雪知道蓝家出美人,可蓝启仁无疑是其中翘楚。说是蓝家最美,也不为过。剃去胡须的蓝启仁美得太过惊心动魄、如幻似化,堪称冰雪砌魂,是一种超越性别的美。
……无怪他要长年留着胡须。若没有这胡子遮掩,蓝启仁此般样貌,该是多么引人注目,必定成为仙门谈资。他还怎么教书育才、为人师表。
蓝雪看得怔了。直到这举世无双面庞的主人缓缓睁眼。墨玉般的眸子从迷茫而渐转狂喜。蓝启仁轻声道:“……温雪?”
蓝雪心尖一颤。
蓝启仁在唤别人的名字,唤得温柔无比,好似在低唤枕边的情人。
他莫名地有些恼怒,道:“先生认错人了。你还醉着,好生歇一会儿吧。”说完给蓝启仁掖了掖被子,转身便往外走。岂料蓝启仁拉住他,含泪道:“你别走,你再也别走了……是我对不住你。”
蓝雪冷声道:“先生怎样对不住我了?”
蓝启仁一滴泪珠滚落光洁脸颊,哽咽道:“我不该离开你。我应该留在岐山别馆,陪着你……即使你再不放我离开,我也甘愿。”
蓝雪一见他哭,内心就软成一片,强抑着内心妒火,哄道:“好啦,先生,你胡说什么呢?”
蓝启仁默默地拉着他流泪,竟是怎么劝也不放开他,只哀哀求他别走。蓝雪灵机一动,凑上去在蓝启仁颊边一吻,笑道:“好啦,我原谅你。不许叫温雪了,喊我阿雪,知道吗?”
蓝启仁一怔,欣喜而乖顺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双臂抱住他,用额头在对方颈窝中磨蹭几下,把自己的抹额蹭掉后,便吻上蓝雪的喉结。
蓝启仁吻得细腻而缠绵。蓝雪但觉脑中嗡地一响,理智断弦。他俯身吻住怀中人柔软双唇,蓝启仁立刻给予他更为热烈的回应。
湿云全压数峰低。影凄迷,望中疑。非雾非烟,神女欲来时。若问生涯原是梦,除梦里,没人知。
……
……
……
蓝启仁做了一场绮梦。在梦中,温若寒回来了,与他热烈相缠,诉尽平生离思。他们疯狂地相拥、契合,仿佛如此就能令彼此永远地结合,再不分离。
是梦耶?非梦耶?他只愿长醉不愿醒。
然而姑苏蓝氏雷打不动的作息,仍使他在清晨卯正准时醒来。然他甫一睁眼,方清醒了一瞬,便觉自己被一副温暖躯体紧紧搂着。
那一瞬间他几乎惊出一身冷汗。不,不能是蓝雪。鬼躯应该是没有温度的。
可殊不知,蓝雪冰凉的鬼身正是因为他,才有了温度。
悄然回头一望,只见蓝雪也正睁开那一双酷似温若寒的,琥珀红色的眼睛。
“先生——”
蓝启仁用力推开他,手劲甚大,致使蓝雪砰地一声跌落床下。可待他自己欲起身时,四肢百骸传来的彻骨酸痛又使他倒回原处,只能勉强拉了被子遮住身躯,剧烈喘息:“你,你……”
——昨夜,他是与自己的关门小弟子共赴巫山。
蓝雪迅速地捡起地上衣衫披上,穿上裤子,又草草系了衣带,这才端正地跪在床前。蓝启仁脸色惨白,后来又转为晕红,神态羞愧欲死。他能怎么斥责这个小徒弟?昨夜他虽酒醉,也能记得一些模糊片段,清楚知道是他自己投怀送抱、引诱蓝雪在先。又怎么能怪已经对他有意的蓝雪把持不住?
怪蓝雪不该喂他喝酒?可是谁让他心脉有损,经不住半点鬼气,只得以酒镇痛。何况蓝雪也只是奉蓝曦臣之命行事……
曦臣……
天啊。
可他能怎么怪罪蓝曦臣?谁教他当年在岐山别馆酒后失态,教曦臣忘机都看了去……
作梦也想不到会与自己的小弟子做下无可挽回之事。蓝启仁恨不得立刻死去,以谢天地。
良久,他才哑声道:“你出去。”
蓝雪生怕他寻短见,却不肯走,只轻声道:“先生,我服侍您穿衣吧。”
蓝启仁颤声道:“把衣服拿上来,你出去。”
蓝雪麻利地把地上散乱的衣物收拾了,堆到床上,而后起身背转身去,低低道:“先生穿衣吧,我不看就是。”
蓝启仁开始颤抖着穿衣。他一面系抹额,一面觉得可笑。昨晚二人什么事情都做过了,抚遍对方每一寸肌肤、在那抵死纠缠之间给了彼此何等灭顶欢愉,两人皆心知肚明。这个时候还计较什么看不看的呢。
蓝启仁在穿衣的时候也顺带发现自己的胡子不翼而飞了。并且,他根本下不了床。
扶着床站稳,努力挣动了片刻,低喘不已。蓝启仁终于还是任由蓝雪将他扶回榻上躺好,盖上棉被。蓝雪默默地去香炉内添了些檀香,并打开窗户驱散一室尴尬气味,方低声道:“先生,今天还有课呢。”
蓝启仁也知道今晨他得在族学内讲课。奈何他起不了身,冷然道:“还上什么课?你我这师徒,也可不用当了。”
蓝雪一怔,又跪到蓝启仁面前,轻声道:“先生,那温雪不但有你,还有家业,有爱子,有盖世神功,死得毫无遗憾。而我蓝雪,名字是你起的,剑法是你授的,书是你教的,在这云深不知处,也只有先生回护于我。除了先生,蓝雪一无所有。先生……你别撵我。”
“……”
蓝雪又低声道:“昨夜之事,先生不说,无人会知晓的。”
蓝启仁坐在榻上,失神地望着窗外盛放的玉兰花,久久不言不动,仿佛化坐一尊俊俏的冰雕。
时辰一点一滴流逝。先是一名蓝氏子弟前来,在门外询问。蓝雪回了一声先生身体不适,今日族学取消。过不多时,便有几名长老前来叩门探望。
蓝启仁不能拒师长于门外,只得让蓝雪将三名长老迎了进来。分别是蓝启仁的两名师长,明经长老蓝桦、戒律长老蓝桧,与医仙蓝栀。三人看蓝雪跪在榻前,而床上的启仁没了胡子,满面憔悴倦怠,都不由一愕。蓝栀坐到榻边,欲替蓝启仁把脉,不料蓝启仁将手腕一缩,摇头道:“晚辈无事,不敢劳动长老。”
蓝栀不由愕然。然所谓医者望闻问切。医仙之名也并非浪得虚名。不能把脉,那就用看的听的问的。况他百岁老者,惯看世事,蓝启仁也没有想过能瞒住他。
蓝桦见爱徒如此,早心疼得不行,又见蓝雪跪在地下,不由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蓝雪道:“我与先生拆招时,一时不慎,误伤先生,还削下了他的胡子。”
蓝桧皱眉道:“简直胡闹。”
蓝启仁深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若是长老们不信,可以问宗主。”
此言一出,三名长老各自一愕。蓝启仁话中之意很明显,攀扯上蓝曦臣,便是要长老们不要再追问之意。蓝桧素掌戒律,性情最是板直刚正,当即冷声喝道:“此事与曦臣有什么关系?是否要让老夫把他也叫来一问?”
蓝启仁在榻上微微欠身:“老师息怒……曦臣如今已为宗主,日理万机,亦已成大器,还请老师们给予敬重,莫为这等事劳烦他。至于蓝雪,”蓝启仁望望跪在榻下的少年,叹道:“他是我的关门小弟子,误伤于我,是我教导无方。我自会训诫他。还请长老莫要干预。且当蓝化求二位老师,给学生留些为人师长的……体面。”
蓝栀此时已然猜出大概,默默地倒吸一口气,便不再说话。蓝桦与蓝桧却都是愕然当场。蓝启仁自来循规蹈矩,对师长极为谦恭柔顺。岂知今日,非但分辩之间攀扯蓝曦臣,更说出这般近似于顶撞的言语来。
蓝桧沉默良久,起身道:“启仁,你如今也为人师长十多年,我们是管不了你了。但蓝雪若有下次,我们也留不得他。”
蓝启仁在榻上欠身回礼道:“学生明白。”
蓝桧严声道:“启仁,为师最后问你一句,你的胡子,怎么回事?”
蓝启仁凄然看了一眼挂在壁上的沧海剑。蓝桧心下一惊。蓝启仁是他从小带大的,这副神情他如何不清楚,蓝启仁的意思是“别问,再问就自尽。”
蓝栀率先走出居室。蓝桧狠狠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蓝雪,拉着已开始抹眼泪的蓝桦走了出去。
寝室内只剩下蓝启仁与蓝雪二人。师徒俩沉默良久,蓝启仁方低声道:“在我姑苏蓝氏,师徒之间……如此,实属□□。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在云深不知处是待不长了。要不然我二人合力探查出你的身世,或许有挽回的余地……要不然你明天就下山去,永远不要回来了。你若是都不愿意,那也可以,我一死谢罪也就是了。”
蓝雪颤声道:“一死谢罪?”
蓝启仁绝美的脸庞上扯出一抹凄绝微笑:“你放心,我不会自尽。我自去祠堂领罪,坦承是我引诱你犯下□□之行,死于戒鞭之下。再托族人好生照料于你。”
蓝雪打了一个寒颤。他侧头沉思片刻,道:“我虽想不起来过往,但我上山之前,曾来往于姑苏城与十里之外的鬼市,做贩卖生意。鬼市有一赌坊,可赌任何物事。”
——包括过往的记忆与身份。
蓝启仁微微点头:“然赌注价值亦不菲。”
蓝雪讶然道:“你去过?”
蓝启仁道:“多年前一次夜猎,兄长带我误闯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