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三十七、如果天有情（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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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易合上手机递给我，看了看时间叫来服务员，点了两份牛排。然后跟我说：“我不喜欢聊天的时候被打断，已经帮你跟乐乐请过假了，你不介意吧？”
说都说完了，还问我介不介意，介意也没用了。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牛排已经做好了，估计时间还比较早没到吃饭点，所以上菜的速度还挺快的。
莫易一边切牛排一边跟我说：“现在吃一顿饭的钱以前都够我花一个月了。我家是农村的，两个孩子，初中毕业我姐姐就没上了，那个年代要供两个大学生是不可能的，我姐姐说反正都是要嫁人的，认识点字出去不会迷路就行了，就和父母一起种地供我读书。我那时候也挺争气，基本上每年考试都是县里第一。”
“我上高中的时候，喜欢班上一个女孩，应该说是相互喜欢吧，她家条件比我家还好点，她爸爸是个中医。那时候的人还都很腼腆，不过是传个纸条送块橡皮什么的。我们约好一起考北京的大学，高考后我们两个真的都考出来了，不过她的学校比我的稍微差一点，但是90年代的大学生可都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不跟现在这样白菜、萝卜似的遍地开花。”我直接用叉子叉起一大块牛排，像吃烧饼那样一口一口的咬，静静的听莫易说话。
莫易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接着说：“那时候我们上大学还有补助的，要是省点的话，自己生活费还是够的。刚上大学没多久，我们就明确了关系，不过最多就是偷偷拉个手，不像现在的年轻人这样认识两天都敢住一块。想不到我还是个正经人吧？大一上了一半，我初恋女友的父亲上山采药材的时候摔死了，她家一下子没了经济支柱，下面还有正在读初中的弟弟，她妈没办法写信让她辍学回去。农村的姑娘考上大学是唯一的出路否则只有嫁人生孩子一条路，她死活不想回去，跑过来找我。我家供我一个就够吃力的了，别说再去帮她了。可谁叫我的男的哪？整个大学阶段我都在打工，给工地扛沙子、砌墙；给餐馆当服务员、洗碗工；夜里蹬三轮拉货……凡是能挣钱的活我都干过，总算把她的学费给挣够了，还能寄一点回去供她弟弟。”我像听天书一样听莫易说话，感觉这些事情离我太遥远了。我无法想象面前这个衣着体面的男人在太阳底下扛沙子的情景。
莫易幽雅的小口吃着牛排，继续说：“为了赚钱，大学四年我只有一次过年回过老家。我大三的时候就在现在这家报社打工，你可别以为跟现在似的这么风光，那时侯不过是给别人扛报纸。后来有些零碎的小活就让我帮着干干，不是采访地点很偏远就是采访工作很有危险的活，我从来是来着不拒。”莫易把自己的衣服领子向下扯了点，锁骨下面有很长一道疤，他轻描淡写的说是有一次采访两伙村民斗殴事件被误伤了，缝了12针。我看的触目惊心，莫易却不以为然的说：“因为这个口子，报社连稿费在内给了我500块钱，在90年代可是一个大数目，我全给我女朋友家寄过去了。虽然我家不富，但毕竟父母双全，姐姐也在家。她家孤儿寡母的日子要难过多了。也是因为这一刀，我没毕业就被这家报社直接要过去了。那时候毕业可是包分配的，不过一般有家里有势力的学生自然能分到好工作，家里没背景的学生不是回原籍就是去一些不太好的地方。我能被这家报社要过去在当时看可以说很幸运，当然也是因为我的工作能力。”
“大四的时候，我忙着帮我女朋友找工作，希望她也能留北京。就在我到处求人碰壁的时候她有一天跑过来告诉我，要跟我分手。因为她跟他们班上一个男生好上了，那男生舅舅在国外，等她毕业后可以跟那男的一起出国，只要她答应和那男的在一起，他们家还可以给我女朋友家里10万块，帮他们在城里买房子转户口。就这样，从上高中到大学7年我连碰都没碰过一下的女朋友跟那个男的住一块了，要跟我分手。我什么都没说，答应了。”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莫易，这些话从他嘴里出来，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语气那么轻松，看不出一点激动和愤慨。我傻傻的问：“后来哪？”
“后来，他们就出国了，我在北京安定下来了。据说后来两个人离婚了，女的回老家去了。”
“就这样了？你应该回去找她，让她看到你衣锦还乡，后悔死她。”我忿忿不平的说。
“为什么要让她后悔？人往高处走，每个人都有选择过更好生活的权利。我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谁叫那时候我穷哪，给不了她好生活。所以我很发奋的工作，努力创造更多的物质财富，让我以后再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不会重蹈覆辙了。”莫易很平淡的说。
我很震惊，上次的林露事件已经够让我震撼了，没想到莫易的初恋会更让人震撼。我无法想象这些事情要是发生在我身上，会怎么样。可眼前的莫易，那么淡定、那么幽雅看不到一丝怨念。
莫易看到我的表情，很坦然的说道：“我说过，人的一生很长，不要随便的说自己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人生十几年的等待也许就是为了一次偶遇。大头太年轻了，城市的男孩不能理解农村孩子对生活的热爱，他们就像悬崖上的小草，只有深深植根于岩石深处汲取每一点耐以生存的养分，才能顽强的活下来。所以在为生活奔波的每一天他们没有时间去痛苦、去感慨、去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过去。”
莫易停顿了一下说：“所以，大头注定要错过你。不要指望老天爷会发慈悲，毛爷爷就告诉我们‘天若有情天亦老’，所以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我继续保持惊愕的表情望着莫易。莫易看着我说：“悠然，我今天告诉你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大11岁是个什么概念。就是我已经是半个成人了，知道生活的艰辛，每天要帮家里劈柴、喂猪，你才呱呱坠地。我不用你去理解我的感受，我只希望你能知道，对于我而言，爱和性是不一样的，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从来没强迫过别人干任何事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情我愿的事情，合则聚不合则散。我没有伤害会任何人，尽管不认为自己以前的行为做错了什么，但我还是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
我喝着牛排套餐配送的汤，不甘心的问道：“这么多年，你就一点没恨过，没伤心过？”
莫易用纸巾擦了擦嘴说：“说不恨是假的，可是光难过又有什么用。如果我光知道难过，现在估计就在农村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过一辈子了，那样岂不是更没希望了，还能遇上你吗？”
“可是我们适合吗？”我随口又冒出一句话。说完后我被自己雷倒了，真想扇自己一耳光，怎么有这么固执的人啊。
莫易笑着说：“适合或者不适合，都不过是自己的设定。你能说出来什么叫适合吗？李亚鹏和王菲适合吗？还有20岁的小姑娘找离过婚的男人又适合吗？所以，你觉得适合就适合。就像刚买了新车一样，会有磨合期，如果你投入感情去待弄它，就会觉得这部车好象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
看我吃的差不多了，莫易让服务员收了桌子，另外要了一杯花茶，一杯咖啡。莫易的手又开始摸烟盒了。我看着他问道：“你别告诉我，你以前从来不抽烟，就是你初恋女朋友离开后，才开始酗烟如命了？”
莫易听我这么一说，拿出一根烟点燃说：“饭后一根烟，快乐似神仙。我大一就开始抽烟了，那时候每天在工地上干重活，累的受不了的时候工友们就会给我递一只连过滤嘴都没有的烟，后来当了记者，经常要熬夜写东西，就抽的更凶了。”
莫易弹弹烟灰，继续说道：“大头还是太年轻了，很多事情看不开，等他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什么都明白了。其实，大头未必对你没有感觉，只是他太执着于上一段感情反而忽视了自己对你的感觉。在他看来，如果他爱上了你就是对上一段感情的背叛。你也很年轻，年轻的让我不由感慨年轻真好，看到你就会想到我的大学时代，对生活充满了幻想充满了激情。我能理解你为什么接受不了我，也能理解你为什么接受不了大头。只有年轻的时候，才可是无所顾及的按自己的意愿活一回。”
莫易说完，又跟我聊了一些前段时间出去出差的事情。过了一会看时间不早了，莫易跟我说：“我们回去吧，明天你还要上班？”
我有点奇怪的问他：“你没别的话要说了？”
莫易看着我笑着说：“有些话现在说还不合适，以你的个性，有些话我现在说了也没结果，等过一段时间你想清楚了再说吧。”
莫易这么一说，倒把我弄的不好意思了。莫易结了帐，我们一起走出去，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我在想：很多事情也许很多年以后看来已经不算什么了，我们甚至可以在谈笑风生中去讲述。可惜我们不能跳跃现在直接去以后。因为我们正在经历着所以我们正在痛苦，这就是成长的必然经历吧！
车到楼下，我把给莫易带的礼物递给他，上楼去了，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说。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三十七、如果天有情（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