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虚空》雏夏倾心

1、一见钟情

　　安玖的生日按照农历总是在四月出头，这种时候就很容易碰上清明节，而在她十周岁的生日是正正好撞上了清明节。那天她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早上姨姨问她要不要什么生日蛋糕，母亲已经在前一天和她说过不要买蛋糕了，安玖看了一眼日历，乖巧地点了点头。

　　看着面前偌大的玩偶熊，安玖拥抱了一下自己的姨妈，最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一颗糖交到了姨妈的手中，那糖是黑夜的黑，黑到了她眼中就变成了莫测的诡异，似要坏死了一般地漆黑，安玖缓了一下，把这颗糖塞进了玩偶熊的手中，又转身进去了。

　　晚上的时候姨姨还是给她买了个蛋糕，要她许愿，安玖看着面前的站着的一群的人，他们笑着、叫着、喊着她的名字。面前是一片漆黑的屋子，烛光在空气中摇曳，她没许愿，吹灭了蜡烛，扯出了一个笑颜。蛋糕被切成了很多块，她的影子在灯光下灰飞烟灭。

　　有人说十周岁的生日是一生最重要的日子，安玖垂着眸子看着今天的冷清的家，欢笑与闹腾都被她隔绝在了外边，她端着蛋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漆黑的屋子在她的明亮地眼中显得格外恐怖，她开了灯后又转身去了厨房，把没吃完的蛋糕放进了冰箱。身后的灯光自顾自地闪烁了一下，等她回来的时候一切如初。

　　安玖又醒了，她已经连着一两年都在做同样的梦了。她起来喝了一杯水，看到了窗外闪烁地灯光，在看着明天的日期，她的要升初中了。她放下了水杯，睡意顿时就消散了。梦中的那个人看上去比她大了许多，大概是高中生的年纪吧。安玖垂着眼眸看向了自己房间的墙壁，她的手掌按了上去：“我不认得你。”

　　她又躺下了，看着天花板上莲花形状的灯，从床头柜上拿了一把假的斧子握在手中，似乎这样才有一些安全感，梦中的男孩子站的很远，看向她的时候眼眸中带着不解，还有些……失落。安玖很轻地走上前问他：“你是不是把我认错了什么的，你真的认得我吗？”

　　“我认得，我记得清清楚楚，我认得。”男孩子的眼神有些茫然，“我应该认得你的，但是我却不知道你叫什么，不知道你几岁，我只知道我认得你。”

　　安玖看着他看了很久，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我不应当认识你，你比我大这么多。”

　　面前的男孩子似乎有些难受，眉目间都充满着委屈，他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安玖讲出这件事，最后定在她的面前，坚定地按着她的肩膀道：“既然你现在不认得我，那我就和你重新认识一下好了，我叫楚航。”

　　她想把手放在他的手掌上，下一秒她手上拽着的小斧子骤然变大，朝着男孩子砍去，楚航愣了愣，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不记得我就算了，你居然还想杀了我？”

　　安玖没反应过来，他叹了口气：“罢了，以后你定要日日见我的，醒罢。”

　　他消失不见了，今晚是安玖第二次醒来，安玖看着手中的斧头，黑色的斧头还泛着红光，她一愣，将手中的斧子扔了出去。

　　第二天是结业考，安玖晚上没睡好，黑眼圈都快耷拉到地上，她一进班上就被老师给拦了下来，老师非常严肃地看着安玖半晌，最后问：“这位小同学，你有没有养小鬼？”安玖看着自己身上的黑影顿时明白了他讲的是什么，她有些心累，但是脸上还是表现得什么都没有，一脸懵逼地摇摇头。

　　老师无奈地扶额，最后从自己的口袋掏出一把黑色的小斧子：“你抓着这个进去考试。”

　　手上的斧子和昨晚的那个斧子一模一样，安玖看着面前歪着头冷着脸地楚航片刻，在楚航傲娇般地扭过头的片刻把斧子推给了老师：“没事的老师，你这样倒是会被怀疑帮同学作弊，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就算有也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的。”

　　楚航抱胸看着安玖淡定地回到了位置上，拿出了笔袋准备考试。

　　她知道按照楚航的说法，他们两个要么就是前世的恋人或者未来的爱人，要么就是朋友什么的，总之楚航是绝对不会害她的——她如此坚定。

　　他长大了，安玖也长大了。男孩子再也不会问她你认不认识我了，而是换了个说辞，他压在安玖的耳边沉沉地说：“记起我来吧。”

　　这回晚上她没再醒来，她望着男孩子深邃的眼眸有些愣神，男孩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让她记起自己。她站在山洞的里面，楚航站在山洞口。少女已经长成亭亭玉立地姑娘了，十四岁的年纪虽然还带着幼时的稚嫩，楚航垂着头，外面是晨光微熹，马上就要破晓了。里面是悠长昏暗的洞穴，旁边还燃烧着火把，橙色的光照着安玖，灼热的温度像是要把她烧伤。

　　安玖看不清他的脸色也看不清他的衣着，他是逆着光的神明。

　　又是一个两年，楚航跟着她走过了万千个地方，在她孤独和失落的时候身边都有那么一个人在他的身边期待着她能记起自己。

　　安玖动了动手指，她把家里所有姨姨给她的东西全部堆积到了隔壁的房间，什么防身的都没有留下，为的就是楚航到时候可以直接进出自己的房间。

　　安玖想走，那火焰燃烧着她。楚航偏偏不动，静静地看着火苗舔舐她的肢体，安玖止不住地想要往前走去，他看着朝自己奔来的安玖突然就笑了，张开了双臂等着她跑进了自己的怀中，抱着怀中地女孩子在她耳边压着笑：“记起我来吧。”

　　他望着安玖空洞无神的双眼，笑得愈发温柔，楚航的占有欲比一般人都要浓郁地多，但是他不会插足她的交际圈，安玖失神地看着面前的楚航，在他温柔轻声地安慰下，终于明白了自己从来都依赖楚航这种对待自己的感觉。她大喘着气庆幸自己从烈火中逃生，一转身又撞入沉沦深渊。

　　面前人没有心跳。

　　她才发现这个事实。安玖颤抖着去抚摸他的脸，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自己的面前，楚航垂着眸子在她的眉心点了一下：“别怕，我在。”

　　他说：“好歹我也在你的梦中呆了这么久，全身上下都是我的气息了，其他的鬼一看你就知道是我的，不会靠近你半分。”安玖心跳跳得很快，她压抑着自己心中雀跃地兴奋，她的梦中自始至终都只有楚航一个人的存在，不管是被他囚禁到房子里还是什么，她已经要受不住了，就连这种扭曲的占有欲她都要不能自抑——从她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楚航的那一刻，整个人无条件的都是他的。

　　“记起我了吗？”楚航抱着她在她的耳边压着嗓子问，他轻轻抚摸着安玖的发梢，女孩子还没完全长大，现在才是小小个的一只窝在他怀里。楚航看着安玖幼小的身子，缓慢地长叹一声十四岁啊，道阻且长。安玖迷茫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灯亮了，闹钟响了，她要去参加开门考了。

　　过了许久男孩子又开始抱着她问她：“你喜不喜欢我。”安玖哽咽一般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距离上一次他长大已经过了一年了，她才十五岁，他就变成了十七岁的样子。安玖刚好升初三，楚航站在她的面前叹气：“你梦中的我不会再长了，因为快到你遇见我的年纪了。”

　　安玖猛地转身去看他：“什么叫做我快到遇见你的年纪了？”说完之后她才发现这自己有些激动。猛地坐下来不让楚航看到自己的失态。她有些冷静不下来，她之前所有怀疑的东西都是基于楚航是自己的前世的恋人，所以才会在清明节那天来到她的身边，现在楚航一句话就推翻了她所有的怀疑。当然她很开心，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东西。

　　楚航看着她的脸有些狡黠地凑近了她：“怎么？能在你的现实当中见到我就这么开心？”

　　安玖推了他一下：“赶紧讲，什么叫做马上就要遇见你了？”

　　男孩子眯着眼睛拉着她的手晃荡：“那你说说你喜不喜欢我？你说了你喜不喜欢我我就告诉你为什么这么说好不好？”安玖盯着他的眸子没说话，下一秒男孩子的毛茸茸地脑袋就蹭到了她的脖子上，这么久来他们早就达成了一个共识，不管对方对自己做多恶劣的事情，反正是在梦中，也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可就造成了楚航这个男孩子的撒娇能力与日俱增，男孩子蹭到了她的脖子中，搂着她的腰：“说嘛说嘛，反正这只是梦。”

　　安玖张了张嘴，下一秒就坠入了冰窖当中，浑身冰凉，动缠不得，如同溺水了一般地拽住了楚航的手臂，他把安玖拉起来，抱着她又一起坠入了冰冷的江水中。安玖喘不过气来，伸着手去抱着他的肩膀，楚航给她渡了一口气过去，十五岁的安玖窜了三厘米上去，现在刚好一米六，楚航吻着她的唇角，时不时给她渡口气，她拽着楚航的衣服，下一秒又回到了冰窖中。

　　她怕。

　　她怕楚航这么问她只是因为这是一场梦什么的，她压抑得太久了，这话要是说出去谁会信？她一个正常的人类喜欢上了自己梦中的鬼。

　　“你喜欢我吗？”楚航像是偏要从她口中听到一句我喜欢你似的，又埋在了她的耳边咬着她的耳垂重复这一句。她终于回过神来，艰难地回了一句：“我喜欢你。”她还没说完楚航就笑了，她被紧紧地拥在怀中。

　　楚航又亲了亲她的嘴角，笑吟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是你未来的……嗯，命定之人。”说完便把她抱回了囚禁梦中安玖的行动的房子里，“时空扭曲了，但是我只能以这种形态进入你的梦中，只是我没想过你居然在十岁之前没见过我，你很快就能见到我了，不要担心，再过……一两年吧。”

　　“什么意思？”安玖迷惑地眨了眨眼。

　　“嘘——这个可不能透露太多，到时候你见到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楚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她送回了现实世界。

　　她看着桌子上的填报志愿手册，想起了楚航的这句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安玖终于理清了时间线，在这个梦中。

　　楚航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带她穿过囚禁她的房子门口的密林：“终于十六了啊我的宝贝，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的见面吗，今天带你去看看你高三的事情。”安玖懵懵懂懂地跟着他走，走到了站台前面，坐上了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公交车，他们走过了很长一段路，最后站定在了荒芜的沙壁前面。

　　她看到楚航那熟悉的脸和自己打起来了，但是很明显能看得出来楚航根本就没有想打自己的想法，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恼羞成怒就对着他打了起来，楚航一边笑一边躲，下一秒门口巡逻的教务处主任来了。

　　他们在无人的办公室接吻，在民房的楼梯里亲吻，在晚上清冷的马路上拥吻，出租车后勾起的衣摆，伸进自己裤子里的手，场景立刻转换至她不熟悉的校园内，无人的后教学楼，坐在窗台上和楚航接吻的自己，并不浪漫的求婚现场樱花瓣被风吹得落了满走廊。

　　“听见了吗，我内心的呼喊声。”楚航温柔地看着旁边脸越来越滚烫的安玖，“你已经十六岁了，放心，很快就能见到我，别害羞啊，我还想在梦中与你把这些事情全部做一遍。”

　　安玖愣了一愣，被他拉着手：“你看，我们是在梦中，所以不要怕会有什么事情，相信我，把一切都交给我。”

　　她晕乎乎的点了点头，被楚航带到开了天窗的屋子里坐着，电脑被打湿了，她开不了机了，安玖迷惑地看着旁边的楚航，楚航微微颔首，最后倒数了三声：“你知道吗，你的梦境一直都是我在指使，一会儿就会下大雨，前面有镜子。”安玖迷惑地往他的那边去看，下一秒天窗下起了暴雨。

　　安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这个梦境由他来控制。窗外的雨下个不停，激烈地拍打着窗户，偶尔漏进来的几滴水滴落在地上。

　　她的手抓着被褥，素白的指尖泛着红，他却自顾自地抽出，继续在她耳边复述刚刚的那一句话，她终于几近要崩溃，呼唤着他名字。

　　雨点拍打窗户愈发激烈，最后从那个缝中漏了一点又一点，最后溃不成军，哭喊声连天。楚航叹了口气，亲了亲她的耳廓，把她抱在怀中擦拭去她的泪珠，吻在了眉心：“别哭啦，已经结束了。”

　　楚航最后伏在她耳边说了这几年来的第一次表白：“我爱你。”

　　她醒来的时候窗外还有一点水痕，手机已经被母亲的电话打爆了，接听后立刻听到一句：“今天是八月二十三号，你是忘了今天要选科吗宝贝，快来选科，再不来你就默认理科班了，你可是艺术生。”安玖愣了半晌，立刻洗漱出了门，楚航跟在她后面跑了。

　　从那以后的一周，她再也没梦到过楚航。

　　新学期开始的时候班主任在班上说本学期会转来一个新生，本来安玖不想注意这些事情，下一秒老师喊：“我们班今天回来一个转学生，是指定要来我们班的，也是美术生，叫楚航。在原校有一点小混混的行为，所以大家尽量别惹他。”

　　安玖的内心颤了一颤，她终于懂了为什么楚航说马上会见面了。

　　她看到了那个男生，男孩子迟到了一小会儿，从门口跑进来，老师正要说话，他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待老师点头后环顾四周，坐在了安玖旁边，梦中的影子和这个男生渐渐重合，两人对视了一眼，熟悉感迎面扑来，男孩子看着她终于笑了：“安玖，我终于找到你了。”

　　梦与现实重合了。

　　安玖良久不能回神，她梦中深爱着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熟悉的眉目和熟悉的名字，以及完全不认识的时候喊对了自己的名字。

　　“初次见面，我六岁开始的梦中情人。”安玖听他笑着朝自己说，“我爱你。”

　　她愣，愣的是他说的六岁开始，也终于懂得他为什么缠着自己四年想知道自己到底记不记得他了，他以为自己也是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梦见了自己。

　　至于后一句……这句话她在梦中听过了，但是这个人就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面前，跟她说我爱你。她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以至于现在听到这句话都累得想瘫在他身上，她站在虚拟中已经好长时间了，终于触及到了她的、遥不可及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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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番外，和正文会有一些出入。因为真的很喜欢这一对的感情线所以提前摸了番外，本来还有一篇第二人称叙述的番外，但是由于尺度特大所以没有放上来。是从自己的lof转过来的，呜呜。这种恋爱真的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