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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2 ...

  •   *

      关于我在遗忘者基地混吃等死的故事。

      *
      原女,第一人称,除渡边基本都是原创人物。
      应该是个短篇吧。

      01

      认识渡边,是几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弱鸡少女,跟着福利院的修女和同龄的小伙伴们到处坑蒙拐骗,勉强能混口饭吃。

      虽说福利院、修女这种词跟坑蒙拐骗放在一起听起来不太搭,不过在帕弥什病毒肆虐的地上,想要在感染体的层层包围、以及心怀不轨的人类团体中保住性命,恐怕也只能这么做了。

      那是个平常的下午。
      福利院的各位一如往常的在一小块区域分散开来,寻找各自的食物。我那时站在边缘位置,望着地上空空如也的橱柜无从下手,脚下只有不知从哪里吹来的沙尘。
      回想起来,若说那日有什么不同,或许就是室内硌人的沙砾、以及头顶滚烫的烈日了吧。

      热浪之中,大家的动作都有些懒散。由于腹部不明缘由的钝痛、我的动作在这之中也算是格外迟钝。

      因此,警报声响起时,我甚至没太大的反应。
      反应过来时,尖叫声此起彼伏,不远处名为园丁的感染体挥舞长而尖锐的武器,横斩之下、飞溅出大片人类血液,一条断臂直直的飞到腿边。

      既能在地上长到半大不小的年纪,我自然不会傻傻的待在原地不动,等着感染体过来杀了我——环视一圈,边缘的同伴们四散分开,中心位置有战斗能力的聚在修女身后、拿着简陋的武器与感染体作战,保护年纪更小的孩子们。
      我并非擅长战斗的类型,最好还是不要跑过去给他们添麻烦了。

      四下空旷,身后的橱柜此时成了最好的选择。
      我当机立断,将脚下断臂用力扔到远处,趁着园丁呆呆回头寻找的工夫,迅速跑过去把失了手臂的倒霉蛋扯过来,打开橱柜、先把他塞进去,又自己团起身子毫不费力的钻了进去。

      一片黑暗中,倒霉蛋惨白着一张脸捂住断臂、声线带着颤音:“谢谢。”

      我幅度微小的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凑过去看他的伤口。虽说黑暗中看不太分明,但那血气已经浓得化不开了,仅仅只是凑近,都让人有种身处血泊的错觉。
      外面仍有刀剑等冷兵器相交的嗡鸣声,短时间内恐怕结束不了……总之,还是得先处理一下。

      我翻翻口袋,找出先前路边采的草药,撕碎扯开挤出绿色的汁液滴在伤口上,把剩余的草叶轻轻点在上面,又扯下扎头发的发圈绑在伤口上方,用气声低低的说:“按住,别动。”

      倒霉蛋默默点点头,听从了我的指令。
      理论上说,断肢是可以接回去的,只是如今没有合适的医疗条件,天气还热得发闷,能不能找回断臂、找到的断臂又是什么样子,都是不一定的事情。
      我们其实都根本没想过还有接回去的可能性。

      在橱柜中连呼吸都放轻、安静的待了不知多长时间,外界的嗡鸣声终于稍微停下了。我挤到橱柜中央,透过缝隙向外看,只看见断后的修女砍向最后一只接近门口的感染体。
      她的目光与我短暂交汇,一瞬间似乎露出惊愕和后悔的神色,却也没有保持太久,急速后退、反手甩上大门、护着孩子们迅速离开了。

      剩下大概十只感染体三三两两的游荡在封闭的厅中。

      我停了停,坐回原来的位置,和倒霉蛋静静对视。
      他显然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黑暗中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了,血液的腥气在狭小空间的热浪中发酵成令人不适的味道。

      “这是正常的事情。”他轻声说。

      这本就是正常的事情,帕弥什病毒肆虐的地上,我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存活都代表着无数人的牺牲,此时换做我们自己牺牲,其实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其实没有多难过。

      只是有点,该怎么说呢……有点迷茫。
      毕竟从有意识起,我就一直跟着修女小姐……这些知识,也都是她所传授的。

      情绪有些低落,我对他摇摇头,用不合身的衣服下摆擦了擦手,检查过他的手臂,重新涂了一层草药。
      我并不很在意他的伤,只是待在这里着实不知该做些什么——感染体就在不远处,大门紧闭,室内空旷,倘若我们要逃跑、恐怕打开橱柜的那一瞬间就会被热兵器锁定了吧。

      血气与酷热之中,我的腹部更加疼痛了。

      *

      他快死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也没有好好治疗。
      因为根本没有治疗的条件。

      血液干涸、他的断肢发出令人不适的腐烂味道,由于简单的处理、倒是没有扩散地太快,只是失血过多是避免不了的。

      临死前、他用澄黄的眼睛看着我,伸出完好的手臂指指我的肚子,又指指自己。
      无非是要我吃了他吧,这着实没必要,哪怕真的死掉,我也不可能吃人的。

      和道德伦理什么的倒是没关系,只是因为,如果到了那份山穷水尽的地步,哪怕吃掉他对我也没有任何帮助,只会延续一阵子苟延残喘的时间罢了。

      我安静的望着那对眼瞳,直到微弱的呼吸与心跳声消失,伸手合上了他的眼。

      这里的天气实在奇怪。
      我虽待在室内,却也能察觉到:白天热得要命,晚上又冷得像冬日冰窖,这几天来就连我这个没受伤的人都承受不住,他这样的伤员又怎么可能受得住。

      口袋里随身带着的水已经所剩无几,食物只剩下难吃的药草,干吃说不定还会中毒。

      又过了不知多久,气温从冰冷转向酷热,我蜷在橱柜角落,小口小口机械的咬着药草,眼睛不聚焦的望向他留下的冰冷身体。

      ……总之,还是处理一下他的伤口吧。
      烂掉的话,不太好闻。

      我半跪着凑过去,把一片难吃的药草糊在他断开的伤口,细碎的草药粒子留在青色的肢体上、颜色竟有几分相近,由于太过专注,没听见门被撞开的声音。

      铁质门板裂开的声音近乎尖锐。
      真正反应过来时,能听见木质品嘎吱嘎吱打开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同时伴随着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久未接触到光线的眼睛酸涩极了、难堪的紧闭着,不自觉流下泪水。

      是什么?有新的感染体来了吗?
      我看不太清楚,也无力躲避,于是便保持姿势待在原地、继续方才的工作、为倒霉蛋的断肢涂上草药。

      “……是听不见吗?”有人自语着说,冰凉的手指贴在额头上,似乎在探测我的体温,“能听见吗?”

      咦,是人类吗?不,这个触感好像……

      我停下动作,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不像是人类的来者意外耐心的等在橱柜外,甚至贴心的帮我挡住了大半外面刺眼的光——勉强睁开眼、仰头转向他。

      来者逆着光,身形被暖金柔光静谧的勾勒出轮廓。

      视线上移,最后映入模糊视野的,是银发之下、浅金与蔚蓝交错的异瞳。

      02

      后来我听说,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他就被震了一下。
      我是不太清楚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啦,不过他后来说,那时看到我,他第一时间就握紧了双刀,险些把我当做什么鬼物杀死……

      所以说,鬼物是个什么形象啊?我无奈的问,他回答的原话是「才刚十几岁的孩子、趴在橱柜里往腐烂的尸体上糊草绿色的粘液,眼睛黑洞洞的一点光都映不出来——没有误伤你都算我反应快。」

      我着实不明所以,把他推到门外,温柔的说「今晚不要回来了,首领大人」,就关上了门。
      说起来,他那时的表情也挺有趣的呢……不过最后还是被他拉开门、伸出一只半机械的手胡乱的揉了脑袋。
      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头发乱掉,我原本很不开心,但听了他那句「好了小鬼,记得等我回来」,就莫名的不生气了。

      说回那时吧。
      绿洲,也就是遗忘者基地,那时初初建立,很多事都没摸索透彻,人手更是严重不足,因此作为首领的他也时常亲自外出寻找食物。路遇求救的修女一行人,被告知这边有一部分遗落的物资被感染者包围了——修女或许怕他不愿救人,才这样诓他,所谓的物资就是我身上那些草药吧——就信任的过来了。

      直到听他解释完来意,我都平静的睁着仍一片模糊的眼睛,保持给尸体上药的姿势看着他。

      “……总之,我叫渡边,是遗忘者的领袖,虽说现在还没什么属下,但我们会尽力营造出一个适合大家的生存环境……你愿意加入我们吗?”他仍摸着我的额头,声线很低,听着有些严肃。

      第一印象是有点可怕的人。
      但是,是好人。

      我慢吞吞的放下手中的草药,直起腰,缓缓转身,坐在橱柜中仰头看他,贴着额头握住他的手。
      纯黑色的、半机械的手。

      很凉。

      “嗯。”视野中只有颜色还算容易辨别,我盯着那双异色的眼睛当做参照物,轻轻应声。

      参照物忽然移到了别的方向。
      ……盯得太过分了吗?

      我低下头,打算松开他的手,却被意外的握紧了。

      “别随便松开别人的手啊,小鬼。”他拉着我的手问,“还能站起来吗?”

      我不太能理解,但还是乖乖回答了他的问题:“……?应该,可以。”

      “真的可以?”他又确认了一遍,“能走路吗?能的话我们就一起走回去,不能我就抱你回去。”

      我仍然不能理解,从橱柜上缓缓的挪下去,双脚着地的那一刻、由于蜷缩时间太长,膝盖发出痛苦的回馈。
      “渡边先生,想抱我回去吗?”我摇摇头反问,“还是,想让我走回去?……我的话,怎么样都可以。”

      “……是个不省心的小鬼啊。”他低声说,分明在抱怨,看起来却好像笑了一下,“这里离绿洲还是有些距离的,我还没到连个小孩子都保护不了的地步——”

      他蹲下来,一手仍牵着我,另一条手臂熟练的绕过腿弯,往垂下的脚踝上系了一根绳,轻轻松松的把我固定在一侧手上,按在了胸前的大衣里。
      我盯住那根绳。

      ……发圈。

      我盯住他的小辫子。

      渡边:“……有什么话就说出来。”

      我:“……”其实没什么想说的。
      我:“肚子痛。”随便找个话题好了。

      不过真的很痛……从胃向下延伸,一直窜到小腹的疼痛。
      毕竟好多天没吃正经东西,这也是正常的。

      渡边:“这样啊…饿了吗?等回去了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吧。”他从兜里不知道掏出什么,塞到我嘴里,“先这样嚼一会儿吧,多少能好受点。”
      说完,他低头裹了裹大衣,把我的脑袋塞到衣服里,在感染体的残骸中自顾自寻找起残余的物资。

      …是糖,甜的。
      巧克力,吗?以前看见其他同伴吃过。这并非必需品,或许也只有空中花园那边才会真的将它当做零食吧……能找到这种东西,也很厉害啊。

      这里其实没什么物资,他分明可以随时离开。随时间流逝、视力逐渐恢复,我终于意识到他好像发现我看不太清东西、打算等我完全恢复了再走出去。
      白天的沙漠中光很强,脆弱的眼睛可能无法承受,加上久坐的腿很难行走……所以,才用这个姿势抱着我吗?

      触碰到微凉的机械手感。
      “渡边先生是构造体吗?”我看着疑似编号的东西问,视线逐渐上移、落在额间的条形码。

      渡边:“啊,怎么了?”他低头搜寻着什么,似乎没觉得我的视线有什么问题。
      他经常被人这样盯着看吗?

      我摇摇头:“不,没什么。对不起,刚刚一直都忘了说,谢谢您救了我。”

      “不用感谢我。”他腾出手胡乱的揉揉我的头发——这些天来折腾得脏兮兮的,难为他居然下得去手,“到了绿洲,记得给我干活啊,小鬼。”

      “我什么都可以做。”我看着他异色的眼瞳轻轻说。

      “倒也不用说到这种程度……”他好像拿我很没办法,“我们那里不是什么要你拼上命生存下去的组织,只是正常工作而已,你也别想太多了,小鬼。”

      直到外面天色稍微昏暗些,日光没那么刺眼了,他才停止了无谓的寻找,打算带我离开。

      “等会如果遇到感染体,记得抓紧我——”我顺从的前倾身体搂住他的脖颈,他的话音稍微顿了一下,“…嗯,这样也可以。”

      “会挡到渡边先生的视线吗?”
      我试图把自己的头整个塞到他的衣服里。

      “……不用做到这种程度。”构造体微妙的沉默了一会儿,“我们判断敌人位置并不仅凭眼部,找你舒服的姿势就好。”

      “好的。”我乖巧的回答,把脸放在他颈窝。贴合处凉凉的,在酷热的天气中难得带来几分清凉。
      据说构造体的很多地方和人类都没什么区别,体温应该也一样才对。他是故意调低体温、还是原本就是这样的温度呢?

      一缕半长的银发绕在脸侧,我看着异瞳银发的构造体略显冷淡的侧脸,忽然意识到他的面容少见的俊朗。
      只是,比往常听闻的构造体、要更……如何形容呢?虽说从体表特征能清晰看出种族特征,略一相处、却总能觉出几分不同。

      可不同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呢?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看过来问「怎么了」,我安静的移开视线,摇头轻声道谢。
      “麻烦你了,渡边先生。”

      总会知道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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