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师尊还是你师尊》歌者无声

19、齐红樱的复仇

　　八位化神期高手到达齐家的时候，齐家那位元婴期老祖正一身素色麻衣给追日君戴孝。

　　他盘膝坐在祠堂中，身前是追日君的牌位。

　　他的身后跪坐着他的子子孙孙。

　　齐红樱的父亲齐天升，就跪在第二排，离老祖很近，只有一个身位的距离。

　　他是老祖三子的二子。

　　按照追日君为王公贵族们所设置的宗法制度，嫡庶分明，长幼有序。他非嫡非长，不该离老祖那么近的。

　　但他有个好女儿，自从齐妃入宫后，他的地位就一日日高了起来。

　　所以他有资格在老祖率领整个家族为无辜死去的先帝祈福的时候，跪在老祖身后不远的位置。

　　元婴老祖闭目不语。

　　齐天升也不敢说话，整个祠堂都安静的可以，自从追日君死去的消息传来时，整个日城都安静了下来，一阵飘零清冷的气氛在街上蔓延着，偶尔传来的几声啜泣声，更是给这气氛添了几分凄凉。

　　齐家谢绝了一切与外人的来往，在老祖的带领下，闭门不出。

　　名为哀悼，其实是在静心修炼，等这风波平息。

　　就在这个时候，从正门处传来一声巨响，保护家族的大阵被人轰了开来，元婴老祖从闭关中惊醒，神识即刻往外探去，却在到达那个区域的时候，硬生生被人轰了回来。

　　他睁开双眼，鼻窍中留下两行鲜血。

　　当时就死了。

　　接下来发生的那一幕，穷尽齐天升所有的想象力，都想象不出来。

　　八位鼎鼎有名的化神期高手鱼贯而入，在齐家人眼前站定，为首的那个化神老祖低头看着跪了一地的齐家人，悲悯地开口说：“日光长明。”

　　这是一句祷词。

　　齐天升缓缓地眨动了一下眼皮，一滴血珠缓缓滴落到他的眼底。

　　他还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明显大事不妙。

　　只听到有人说：“先帝罪无可恕，罪有应得。齐家竟然还在为先帝服丧，真是愚钝啊。”

　　就为了这个，老祖就找来了祸事么？可是，明明全城服丧是丞相的命令。

　　齐天升觉得死亡将近。

　　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他向这八位老祖中的一位递过去恳求的眼神。

　　齐家在日城之中经营多年，关系网错综复杂。但他们能在这座城市里站稳脚跟，一开始就是因为他们的老祖得了一位化神的青眼。

　　那位化神明明看到他，却撇过头去，轻声说：“动作快点儿吧。”

　　齐天升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他依然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嗅到死亡的味道越来越浓烈。

　　他重重地磕头，开口说：“还请老祖宗们让小的死个明白。”

　　八位化神互相看了看，就有人开口说：“该你死的时候到了，去死就好了。”

　　他不愿意冒任何有可能得罪孟晓的风险。

　　“且慢。”又有人叫了停，叫停的是个女修。

　　入门受到齐家老祖的神识攻击，顺手就反击回去击毙的，也是她。

　　她在齐天升身前蹲下，抬起了他的脸。

　　“你确实应该死个明白。”

　　八位化神中有人不安地说：“我们应当尽早回去复命。”

　　那女修摇了摇头，说：“你们不明白，齐妃——不，红樱殿下会高兴让他死个明白的。”

　　那位反对的化神期修士就也不说话了。

　　他们确实不可能知道齐红樱的心思，更加不可能知道孟晓的心思。但作为八人中唯一的女修，或许她会知道。

　　就算她猜错了，主意是她提的，时间是她拖的，尊者问起来，也怪罪不到他们头上……的吧。

　　这位化神期的女修士看向齐天升，柔声说：“你觉得齐家做错了什么呢？”

　　齐天升并不是个蠢人，当他听到她对齐红樱的称呼改口时，就已经有了猜测。

　　“莫非，是红樱那孩子还对我们心有怨恨？”

　　他的神情立刻就为之一松。

　　一个侥幸的笑容从他的脸上浮起。

　　这并不是个死局。

　　他最害怕的情况就是某个家族中人在外闯荡，招惹了某个隐世宗门的大能，然后对方寻仇而来，并不准备给他们赔礼道歉的机会，便要血债血偿。

　　可若是齐红樱找到了什么人给她撑腰——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老祖宗，红樱那孩子年龄小，见识短，个性偏激。对我们不满是应该的，可我毕竟是她的父亲，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她好的。还请老祖宗带我去见她一面。”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更何况齐红樱还不是他的儿子，只是他的女儿。

　　女人家心软，齐天升觉得，这次恐怕只是她找到了靠山，让人来吓他一吓。听说她从小就得丞相的青睐……恐怕是先帝刚死，她就开始在丞相耳边吹起了耳旁风。

　　但宗法制可是先帝亲口定下的，丞相就果真任由她弑父？

　　齐天升胜券在握。

　　齐红樱是他的女儿，她爬不出去他的手心。

　　“孩子不明白父母的苦心，这是常有的事情。但他们总会明白的。”

　　“是吗？”化神期的女修漫不经心地反问。

　　她常年住在帝都，虽然常年闭关潜修，并不如其他的同僚一样热衷政治，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对京中的动向一无所知。

　　“当初红樱殿下入宫时闹得那般大，我想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若有所思地说：“她确实有很好的修炼天赋。”

　　“想来尊者收她为徒，也是因为那副根骨吧。”

　　齐天升的神情凝固住了。

　　“尊者——？”

　　他记忆里有资格被称之为尊者的，当今世上，只有那一位。

　　入虚为君。

　　合道称尊。

　　齐红樱——是那位尊者的徒弟？

　　这不可能！

　　若果真如此，有那位尊者的大腿可以抱的时候，谁还会积极钻营去巴结化神？

　　“那不可能！”齐天升的目光直了：“她有师父的！她当初不听管教，擅自在外面拜了个师父，是个叫孟晓的小修士。”

　　他对这件事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老祖为了能够和化神搭上线，特地嘱咐他不要给齐红樱找师父，于是他就把她圈在家中修炼基础功法，直到后来老祖终于能和那位化神说上话时，就让他带着齐红樱去见对方。

　　齐红樱的资质，能让化神眼红。

　　而只要能和化神缔结师徒关系，齐家在日城的路，就开阔起来了。

　　然后齐红樱说，她有师父了，很厉害，传了她一道功法。

　　齐天升恨得咬牙切齿：“那个女人——”

　　就从那件事开始，他发现齐红樱并不听话。一个不听话的女儿，又有什么用呢？反正是要嫁出去生孩子的，还是趁能控制得住的时候，早点嫁出去吧。

　　恰逢先帝妻子皆被灭，后宫空虚，子嗣无人。他就把她送入了宫中，为了方便怀孕，也为了防止报复，就顺手也废掉了她的修为。

　　齐天升半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只是为了家族，做出了利益最大化的事情。

　　然而刚才还好颜色的化神们立刻就变了脸，一双纤长的手扼住了齐天升的咽喉，那位化神期的女修冷声说：“噤声。”

　　“你也敢直呼尊者的名讳？”

　　“你也配？”

　　她开始觉得自己做错了。

　　让齐天升在死前忏悔着痛苦地死去，当然是为了讨好齐红樱，而介于尊者对齐红樱的重视，讨好了齐红樱，就是讨好了尊者。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在齐天升口中听到尊者的名讳，不仅如此，她还听到他对尊者不敬。

　　这可就不太好了。

　　还是杀了吧，她想。

　　她手上加力，准备直接将齐天升扼死。她现在可不敢再让他说话了，这个人，毒也就算了，还蠢的可怕。

　　再不死，就拖累到她了。

　　然而正在齐天升濒死之际，她听到了那个声音。

　　“等下，先不杀，把他带过来吧。”

　　果然，尊者真的在看着她。

　　这位化神期的女修就松开手，让齐天升跌落在地上，然后看向自己的同僚：“尊者说带他去见红樱殿下。”

　　“其他人呢？”有人问。

　　她耸耸肩：“尊者没说，就按红樱殿下说的来吧。”

　　“好吧。”

　　只是一个家族，虽然曾经辉煌过，可是这种沉迷权位的贵族，要多少有多少。

　　化神期女修带着齐天升回皇宫正殿，其他人就开始执行命令。

　　齐天升被她拎着到了宫殿，看到齐红樱，连滚带爬地过去，从脸上挤出两滴眼泪来：“女儿，何必如此！”

　　齐红樱站在日光长廊中，提着一把长剑，红衣如火。

　　她幽幽叹息：“是啊，何必如此呢？”

　　女人家就是心肠软呐！

　　齐天升这么想着，然后脖颈一凉，他飞上了天，他在天上看见了自己的身体，跪在地上，脖子上空无一物。

　　他是一个筑基修士，修为被废的齐红樱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在齐红樱动手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反抗。

　　他根本没有想过齐红樱会真的杀了他。

　　就算他废掉了她的修为，将她送入宫中，做家族争夺权势的工具，可——她是他的女儿啊。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他想着这些规矩，然后就死掉了。

　　孟晓在齐红樱身后拍了拍手，愉快地问她：“现在好点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