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应有尽有》万仞

5、事端

　　黎黛意在思己崖待了短短三天，没想到琢剑峰演武场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她托着手中的传信灵蝶，皱起了眉头，眉眼之中多出了严厉和肃然。

　　“遴选弟子惹出事端，过程复杂，执法堂青衣卫已到达演武场维持次序，望黎师姐速到，主持大局。”

　　出动青衣卫了，黎黛意捏碎灵蝶，选武池弟子尚未入道，如何与高阶弟子扯上干系。

　　事急从权，她担忧地看了眼崖洞，拿起沉渊，第一次用自己的剑意去镇压它，本命灵剑与主人相通，希望没有对大师兄造成影响。

　　生机中暗含杀气的剑意笼罩在沉渊上，剑身发出嗡鸣，震颤着发出微薄剑气试图阻挡，最终被过强的剑意同化。沉渊放弃抵抗，可以在短时间内为黎黛意所驱使。

　　靠着沉渊的速度，黎黛意终于在短时间内赶到了事发地。

　　黎黛意到时，演武场擂台已经暂时被青衣卫把守，两个选武池弟子分立左右，似在对峙。

　　黎黛意落在擂台中央，收了飞剑，向青衣卫的领头人一拱手。

　　“飞渡师兄非大事不出，今天在这里看到你，我就知道少不了我师父一顿责骂了。”

　　在一众青衣卫中，飞渡显得尤其出众，不仅在于他精致到极致的相貌，更在于他自身冷峻的气质。飞渡在执法堂青年一代中，是当之无愧的刑罚代表，剑宗默认的下一任执法堂堂主。

　　他手持执法令，看到黎黛意的瞬间几不可查地露出些许笑意，如果注意去看的话，会立刻沦陷在这稍纵即逝的温柔里。飞渡在秦颜闭关前与她结为道侣，因此对琢剑峰的小师妹，他也多出两分爱屋及乌。

　　很少有人留意到，冷酷的执法堂飞渡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他看人时，会给人一种如芒在背的逼视感，让人不自觉回避他的目光。

　　如同此刻，他的目光探究地放在立于擂台左侧的柳自蹊身上，对方几乎同时垂下了头。

　　“选武池柳自蹊，在遴选比试时展露出魔气，黎师妹身为此次主事人，当做决断。”

　　黎黛意有些不可置信，修真界修灵气还是修魔气的争端有一段渊源。修真界最初只有灵修和俗世中人，若要入道，必拜入宗门，由师者引导。

　　而宗门接收弟子条件越来越苛刻后，苦寻长生的凡人终于找到一条新的通天大道，那就是修炼魔气。

　　魔气只产生于阴暗，暴虐，充斥着负面情绪的场合中，而灵气在修真界则无处不在。或许是天道为了平衡二者差异，凡修魔气者，修为一日千里，功法霸道，寻常灵修难为敌手。

　　魔修初出时，为凡人追捧，甚至有人间帝王为了催生魔气，增收徭役，广开赌场，推动疫病，只为吸收民声载道时大面积产生的魔气，许多灵力低微的灵修也在那时自废修为，专修魔气。

　　修真界将那段混乱的时期称为泯元期，泯元期动荡过去后，魔修灵修有了一段时间的互不干扰。然而，在第一批魔修准备飞升时，矛盾爆发了。

　　同批的魔修飞升成功者凤毛麟角，失败者生死道消，魂飞魄散。灵修却成功过半，失败者也只是修为倒退。魔修，修行速度快，却在飞升时被天道视为弃子。

　　泯元期留存的魔修中有激进者，试图重新将灵气引入体内，因功法相冲，魔气逆行而亡。魔修哗然，意识到修魔气乃是不归路，便都暂缓飞升，将精力放在找灵修切磋上，试图琢磨灵修使出的功法，找到出路。

　　前车之鉴太惨痛，除了个别无路可走之辈，年轻修者很少选择修行魔气。至于留存的魔修，修为高深，踊跃招惹灵修，是宗门看着就头疼的好战分子。

　　现在遴选中，柳自蹊使用了魔气，那就意味着灵修宗门不再适合他了。待此间事了，对方若无大错，也只能由师父给他引荐一位魔修前辈，进行教导了。

　　黎黛意的目光从柳自蹊身上滑过，对方仍是俗世王孙的打扮，华服佩环，这在剑宗很少见，一般弟子入门之后都会发放统一的基础法衣，服帖舒适，冬暖夏凉。着俗世衣物，除了光鲜亮丽，没有任何用处。

　　她先转头询问另一名弟子，她对刘纵有点印象，对方虽然是三灵根，但是土木灵根互为辅助，火灵根纯度低，算是天赋较好的弟子，只是未曾决定去处，自行进入选武池。

　　“刘纵师弟，你是如何发现柳自蹊师弟运用魔气的？”

　　刘纵闻言抬头，他的五官很深刻，看人时目光深邃：“魔气生于不详，我木灵根纯净，恶之。于是邀他挑战，比试中确认。”

　　黎黛意看向飞渡，飞渡颔首，示意刘纵未说谎。恍然想起岐明真人曾经念叨过，药鸠峰就缺一名木灵根纯净，对污秽敏感的弟子学习自己的灵植绝活，黎黛意不禁感叹岐明真人的运气，人就在眼前硬是这么多年没看到。

　　既然刘纵没问题，那就是柳自蹊这边说不清楚了？

　　飞渡说道：“柳师弟并不承认自己修习魔气，而且我做过检查，他更像是一个容器，有人将魔气灌注到他体内，但是他本身并未借魔气修行。”

　　黎黛意接话：“那他还能否修习灵气？”

　　飞渡摇头：“不能，魔气已经沾染他的经脉，再修灵气，会魔气逆行。”

　　如果柳自蹊无辜的话，那行事者意在断去他的修行路：“飞渡师兄的意思是，柳师弟也可能只是受害者，这件事背后另有人推动。”

　　黎黛意走到柳自蹊面前：“柳师弟，接下来我要检查你身上的术法残留痕迹，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柳自蹊的神情恍惚，在俗世时，他是元国的相府公子，人生平坦顺遂。入了剑宗之后，他也没受过排挤，反而是众星捧月之辈。魔气入体，他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的脑子都是懵的。

　　神思不属间，他下意识抓住了黎黛意准备施法的左手，无措地追问：“师姐，我没有机会成为灵修了吗？”

　　擂台下，明寅热切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他紧紧盯着柳自蹊的手，面无表情地用痛心的目光凝视他们手指相接的地方。

　　不过眨眼间，黎黛意就挣脱了柳自蹊的手，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明寅的目光也总是收敛了些。

　　柳自蹊茫然地凝视她，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画，然目光清正，她略微抬眼，细密的眉睫随眼尾轻振，魅人而不自知。

　　他听见她说：“是。”

　　“有人曾经在他身上施展惑神术，惑神术品阶不高，但要做到受术者毫无印象的程度，需要极高的灵力掌控度，非高阶弟子不可为。”黎黛意放开他的手腕，转头看向飞渡，“飞渡师兄，琢剑峰需要一点时间逐一排查。”

　　飞渡点头：“执法堂会将相关人员暂时扣押，琢剑峰有三日可供排查，三日后，执法堂将接手此事。”

　　飞渡领着青衣卫走后，黎黛意看见柳自蹊灰暗的神情，终究还是心生恻隐。

　　她抬头，食指虚虚地点在柳自蹊额头上，将她曾经无意中看到的魔修斗法画面展现在他眼前。

　　看着身形僵住的男子，她说：“大道难求，每一条都不是坦途，如今你将踏上更艰难的修仙路。但天道公允，看看这些魔修前辈，他们拥有同阶难以企及的力量和修炼速度，祸福相依，他们在飞升时的考验也更加严苛。”

　　“魔修成正果者少，但至少还有希望，柳师弟还未前行，先生踌躇之心，固步自封，怎知这不是天道赋予你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