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狗应有尽有》万仞

3、遴选

　　琢剑峰，演武场。

　　人头攒动，一个个弟子争先恐后地往前挤，三年一度的遴选是选武池中的弟子进入各峰的唯一机会，每个人都想再往前些，多些露面比试的机会。

　　剑宗除职责分明的各峰头外，专设选武池，用以容纳在入宗初选测试后未入峰头的弟子。

　　选武池的弟子一般分两种，一是初试时灵根斑杂，同时对各峰头没有明显偏好的弟子，这类弟子由元婴及以上的真人□□导修真常识，同时还需加以引导，强化更具优势的灵根属性，以便在遴选时选择峰头。

　　二是测试时灵根不显但确有仙缘的弟子，这类弟子连入道的门槛都没摸到，由金丹的弟子每日辰时定时教导引气入体，并每半年监测一次灵根。灵根突显，正式入道后再根据灵根属性安排。

　　相对于其它宗门，剑宗对未入道的弟子有更多的耐心与包容。选武池更是在一定程度上为他们提供了保护，但任何存在都会带来双面效果，选武池中的两种弟子不同的教导方式导致他们逐渐分裂为两派。

　　而灵根不显一类的弟子更具有世俗的规则，看重凡尘的家世与自身的财力，纵然入宗的第一条教义就是斩尘缘，但是这显然没有被这类弟子放在眼里。

　　在这里，家世差且没有灵根的弟子备受打压，是宗门的最底层。为了能好过，他们不得不将腾出精力放在讨好谄媚，拉帮结伙上，甚至靠欺凌弱者谋取快感，往往再难入道。

　　演武场里，正淋漓尽致地展现着这些阴暗的潜规则。

　　慕晟一直都知道，如自己一般处于选武池底层，表现得木讷瑟缩，不善寻求庇护的人被忽视，被针对不过是常态。但他没想到，这些人连遴选当日都不愿看他有一丝出头的机会。

　　“这小子还对自己挺狠的，这么靠前的位置，怕是提前了好几日就来演武场蹲着了吧。”

　　“有这功夫，不如多练习引气入体，要不怎么是废物呢，连什么重要，什么次要都拎不清。真当挤到前面，多看两眼，就能靠着一无是处的资质被相中了啊。”

　　眼前这张令人作呕的谄媚面孔，不断吐露出恶心伤人的话语，一面却又向着站在一旁漠不关心的领头人点头哈腰。

　　慕晟垂下了头，神色苍白无措，掩饰竹眼底的愤恨与怨怼。没有入道就不配前来观战吗，观看实战更易让人领悟招式的精髓，这是修真界的共识。这些人打击自己，与其说是抢一个露脸的机会，倒不如说是来抢夺顿悟的希望。

　　可自己不能反驳，不能抵抗，不然这些人就会像毒蛇一般紧盯自己不放，处处使绊子，直到自己也同样堕落下去为止。

　　他捏着掌心，慢慢地让出了占住的位置，一步步退出了人群，未曾抬头。直到走到演武场的边缘，他终于抬眼，深深的望了一眼退出的方向，那已经被锦衣华服的公子占据，对方至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自有人充为马前卒，而自己不过是被扫除的可怜虫。

　　他将来人的面貌一一记在心里，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演武场一个隐蔽的角落走去。

　　角落里有一块巨大的青石板，凹下的纹路形状怪异，此时有人正占据它的边沿，执一本剑宗弟子皆有的入门心法观看。

　　慕晟走过去时，头顶的灵树有清风适时拂过，带起阵阵飒响。明寅抬头看向他，眼神中没有了然，也没有同情，一片空寂。

　　慕晟的嘴角泛起苦笑，三日前，他兴致勃勃地找到明柏，提起自己找到了一条路径，可以避开演武场的看守弟子，提前进入演武场等候的时候，对方也是这样的表情。

　　不过这样也好，他不参与，自己现在反而显得自在，慕晟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也坐在了青石板上。

　　“我被赶出来了，虽然早有预料。”

　　慕晟揉了揉脸，年少俊美的脸上流露出些许颓败：“但是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习以为常。”

　　明寅没有接话，仿佛注意力已经全被那本快翻烂的入门手册占据。慕晟也不介意，从认识明寅以来，他就很少回应自己，泰半时间是他在说，对方听。

　　慕晟的视线放远，看向天际，本想再抒发两句感慨，却意外地听到了明寅的回话。

　　“既然这样，那就抢回来好了。”

　　平静到漠然的语气，没有起伏的声线，慕晟转头看他，一时不知该惊喜明寅搭理自己，还是诧异他没有波澜的态度。

　　“唉，这哪是我能......”

　　“你去哪？”

　　明寅不再理会他了，他拿着自己那本不离手的破书，走向演武场中心的方向。

　　明柏的手摩挲着册子的书脊，修长白皙，骨骼分明的手指让泛黄的册子都多了两分神秘。突然听到人群喧哗起来，耳边有人在说。

　　“是黎师姐吗？”

　　“听说她几年前就顿悟剑意，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琢剑峰是剑宗的主峰，黎师姐又是郄灵真人的真传弟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明寅的手指顿了下，霍然抬头，目之所及，是明艳少女着纯白弟子服，踏墨黑重剑，破风而来的场景。

　　黎黛意想了很久的出场姿势，觉得还是让沉渊暂时充当飞剑最佳。当然，外人看来黎师姐仙气飘飘，英姿飒爽，不停变换控剑印结，显然对驾驭飞剑领悟极佳。

　　实际上如果她不这样做的话，很可能被离了老爹谢道昀，日渐暴躁的沉渊直接甩下去。

　　黎黛意千防万防，总算好好地驾驭着沉渊来到了演武场正上空。少女临风而立，穿着琢剑峰统一的弟子常服，出尘的气质让人不敢对她艳丽的容貌心生亵渎，丹唇轻启，演武场顿时安静下来。

　　“三年磨练，以候今日。剑宗即将迎来新生力量，主选峰琢剑，主选人黎黛意，剑意赠之。”

　　她抬起手，一根不知何时握于掌中的竹枝展现在众人面前。光芒微绽，竹枝轻扬，少女的脸上流露出悲悯的表情，场中的树，剑，人都在瞬间生出共鸣。

　　灵树顺服了叶片，弟子配剑发出嗡嗡轻响，场中人一时间仿若置身母体，被宽容爱怜的情绪笼罩，一剑万物相生。

　　“这一剑，算我送给各峰未来弟子的见面礼。”

　　少女蓄势，一剑斩出，轻巧的竹枝爆发万钧压力。剑势如虹，横扫演武场，一片寂静中，演武场边缘的黑曜石陡然裂开。

　　却有灵气携着无根果的树种慢悠悠坠落，在进入黑曜石的瞬间拔地而起，长成一片郁郁葱葱。

　　“望所有弟子谨记，剑宗授剑，非弑杀喋血，斩草除根之剑。剑势可摧枯拉朽，但心中仍存敬畏悲悯。”

　　“琢剑峰黎黛意，静候师弟师妹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