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我相思门》郑二夫斯基

3、第 3 章

　　“丁零零……”伴随着305学霸宿舍最早的一阵闹钟声响起。从301到318住着整个中文系的学子们的宿舍挨个砰嗙作响起来。刷牙的穿衣的打水的，整个宿舍楼乱成一锅粥，这时在吵闹声中还能蒙头大睡的家伙，定是还沉浸在云台飘渺梦里的傻子。

　　“起床啦 起床啦”朱长恭大叫一声。陶冀抹了抹嘴角的哈喇子，来学校有段日子了，好久没尝到丽水的猪头肉，梦里刚要吃上他妈亲手做的正宗猪头肉，被朱长恭这一声大嗓门给惊醒了。
　　“这才几点啊，感觉天还没亮”鲍管揉了揉眼睛道。
　　“几点？快七点半了，八点钟上课，秋分都过去好几日了，你还当太阳在北回归线徘徊吗，还好意思问天咋没亮透，你高考地理几分进来的？”朱长恭突然拿出他学霸的姿态反驳起鲍管来。

　　“我想我妈做的猪头肉了，哎烦死了，为啥周一的课都在大清早”陶冀烦躁不安也只能认命，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
　　小胖子都起床了，鲍管也跟着掀开被子起床了。林相思早就被宿舍楼里第一声闹钟吵醒了，闭着眼睛又不愿早起，能赖一会儿是一会儿，看大伙儿都起床了，便慢吞吞地爬下床。
　　男生们没有多余打扮装饰自己的心思，毕竟还都是单身汪，弄得俊俏也没人欣赏。开学第一堂课还是辅导员的课，自己弄得怎么淳朴怎么来，务必要给辅导员一个心无杂念只爱学习的好印象。
　　早起的鸟儿都去食堂吃上热饭热汤心满意足地去了教室，303的四个懒人多睡了几分钟，便折去了食堂用餐的时间，只好将就着在宿舍楼下的小卖部里，买了两个茶叶蛋，边走边剥往教学楼方向去。
　　四个人不急不忙 一前一后踏进教室。教室已经坐满了学生，不同于以往的是，以前的学生挤破脑袋想坐前排，好方便得到老师的照拂，勤勤恳恳做个好学生的模样。而上了大学，学生们便把老师当瘟神似的，个个避而远之挤破脑袋去坐后排了。303的四位大神来得真不巧，只剩下前排四连座，貌似专门为他们四人定制。
　　朱长恭鞠了个躬，伸出右手，示意他的战友们先入座，那三位挨个坐下。朱长恭低头细声道：“唉唉唉，你们看到后排没？咱们中文系本来就是阴盛阳衰，咱们四个为数不多的阳刚之士居然没有被好生照顾，给咱们留了这些位置？”

　　“阳刚之士？是你还是小胖子还是咱们这个林妹妹？”鲍管嘲笑道“你还以为中文系女生，个个庄庄其士？军训时没发现吗，都是爷们儿，能在后排混日子干嘛跑前排在老师眼皮底下显摆，这年头端着才吃亏，再说了谁跟你相敬如宾啊，又不欠你的凭什么留给你好位置？”

　　“别吵啦，前排这么显眼跟照着镁光灯似的，说不定几堂课下来，咱们就被后排哪个女生相中，早日脱离单身汪呢？”陶冀笑道，连着五官都挤成一团。
　　“就你？先减肥吧，谁没事找五花肉谈念爱？别到时候没哪个女生相中你，被老师相中了，阴魂不散缠绕着你，要你一遍一遍地修改论文”鲍管又献出了他的毒舌本领。陶冀朱长恭一一被打击得体无完肤。还好林相思识趣，自知没有弹棉花的舌头便一直默默不语。
　　“辅导员来啦”后排一个把风的男生压着嗓子呼喊道。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一群人顿时嘴上封住胶布似的鸦雀无声了。
　　“噔噔噔……”伴随着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径直走向了讲台。逼近三十度的气温也无法阻止他以西装革履的装束来给略有佝偻的身躯增添一点魁伟。韦加庆陵城宿松县人，一生孜孜不倦培养了一批又一批学生，谁谁谁进了官方新闻社啦，谁谁谁论文发表权威刊物啦，谁谁谁出书啦……这些都足以让他觉得自己何等英姿勃发，当然，更多是泯然众人的学生，还有他自己正上方锃亮的头皮但都没法减掉他一丝的威风。
　　“起立”
　　“同学们早上好”
　　“老师早上好”
　　“请坐下”
　　韦加庆拿起点名簿一一点起名来。“李敏”
　　“到”——
　　“徐静”
　　“到”——
　　……
　　“朱长恭”
　　“到”！
　　点完最后一个人名，韦加庆合上点名簿，开始了学者的一派高深论谈：“各位同学们，很高兴你们能进入中文系，选择汉语言文学专业，说明你们慧眼识珠，中文系是冷静的观察者，和感性的描写者，中文系不仅仅是研究文字，研究的更是文字之下，丰富的心理变化、情感流动、历史变迁等等。作为旁观者的你们曾经却常常被高考的围墙阻碍了视线。如今你们踏入大学门槛，你们来去自如，可以更自由地欣赏曾经阅读过的每一篇文章每一部小说，甚至可以身临其境感同身受，而不再是机械地回答‘这首诗表达了什么’？所以我在此希望你们发自内心地爱上中文系，发自内心地感受汉语的魅力。”

　　讲台下的学子们听得入神，韦加庆也被自己刚才慷慨激昂的演讲感动了一把，一手搔了搔稀疏的地中海，一手轻扣讲桌道：“现在我请同学回答，你们的初心”。
　　韦加庆看着台下的新生突然发现叫不上名字来，茫然扫视只记得班长的名字，道：“李敏，你回答你为什么选择汉语言文学专业？”
　　班长搓搓手心，站直身子，在脑海里快速编辑话语，又一字一句从嘴里吐出来，生怕说错了什么：
　　“我们有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汉语更是历史文化传承的纽带，学习汉语可以增加人文素养，了解中国古文化，对古代汉语、现代汉语、中国古代、现代文学、外国文学有更深层、更专业的了解，了解、引导现代用语的发展方向，掌握专业的写作技巧来更好的构建精神家园。所以我选择学习汉语，立志成为一名合格的文学工作者，用汉语塑造出最饱满阳光的面貌，向大众传递正能量。”

　　“非常好，说得非常棒”韦加庆嘴咧着骄傲地鼓起掌来“请坐下”。
　　座位上的同学们也应和着鼓起掌，班长舒了口气坐了下来。韦加庆又摊开点名簿，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吴莹莹，请回答你的初心”
　　吴莹莹腼腆地站起来，在班长沉浸在自己的一番长篇大论时，小姑娘早已罗列出自己将要回答时的每一句标准答案。辅导员点了她名字，她便胸有成竹地说出来。
　　……
　　韦加庆欣慰地点了点头，心想：“孺子可教 孺子可教，这一届学生果然胸有大志啊”，便低头又继续点名。
　　“林相思——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几千年的唐诗宋词都绕不过思深情切，嗯……这名字不愧是咱们中文系的，忘了跟各位同学说一下，咱们汉语专业的魅力在于海纳百川，吸引了各种少数民族的学子们来深层探究，我们班来自回族的同学——林相思定是被汉语的魅力深深吸引，愿意摒弃民族意识，和我们融合一起发觉汉语之美，那么请问林相思同学，你的初心是什么？”

　　“没有初心”林相思站起来，声线虽低但掷地有声。

　　在场的同学们寂静无声随后又有人窃窃私语“天呐，林相思也太不给面子了吧，瞎说些漂亮话混过去就是咯”。
　　讲台上刚刚激情澎湃的辅导员顿时一脸黑线，尴尬道：“你不喜欢汉语专业，为什么会选择她呢？”

　　“专——业——服——从”

　　林相思像是道出了大伙儿心照不宣的答案。啧啧啧，真是一语道破天机啊，一个语文学了十二年，谁还没读个够，跑到大学继续深造语文？在座的各位刚才那个捧场劲，有几个还不都是填了专业服从。初心？估计还得回娘胎里找找。
　　韦加庆一盆燃烧的炭火被浇灭，尴尬地把手往下按，示意林相思坐下，真是踩着地雷了，炸黑了一脸。为了快速解决尴尬气氛，韦加庆若无其事地快速进入教学环节中“好，同学们，今天文学概论第一节内容是……”

　　“丁零零”上午的课程终于结束，韦加庆冒烟的嗓子终于有了片刻休息，便书夹腋下走出了教室。辅导员刚走入长廊，同学们个个脱胎换骨般飞出教室了。
　　“林相思啊林相思，你小子真不会拐弯抹角，看一盆冷水泼地，韦加庆差点当场冻住了”陶冀勾着林相思脖子道。
　　林相思下意识地推开他，性格孤僻的他自然不愿意和别人有勾肩搭背这些小动作。相距稍有三十厘米之远，冷声道“实话实说”。
　　“喂，一起去东门逛逛，买点吃的以备不时之需，总不能天天早餐吃茶叶蛋吧”朱长恭道。
　　“垃圾零食我不吃，我去操场跑步了”鲍管说着，把书包递给陶冀“陶陶，帮我把书包带回宿舍”
　　“哼，”陶冀摆出委屈的模样。
　　“乖，就当减肥”
　　陶冀听这话更觉得委屈，鲍管那家伙却撒腿跑远了。
　　“走吧！”林相思轻飘飘地从陶冀身侧走过，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却没有任何扶助弱势群体的意思。
　　三人来到东门超市，陶冀贪吃的本性暴露无遗，零食装满了购物框。朱长恭选的东西不多，但却都是精致的零食，什么维c泡腾片啦，什么高钙奶片啦，什么燕麦吐司啦，不同于陶冀满框的膨化食品，他这小半框一看就是懂健康生活的人。林相思买了几盒方便面便去结账，突然又折回来买了一瓶水。
　　走出超市，朱长恭看陶冀东西太多，便帮他拎起鲍管的书包。
　　“去吃饭吧”朱长恭道。
　　“我迟会去”
　　“林相思啊，今天要不是韦加庆当堂揭秘，我都不知道你是回族的，怪不得从来不跟我一起去吃饭，怕我们吃肉的表情伤着你的心？”陶冀道。
　　“……”林相思不语，并没有解释的欲望。
　　“好吧，我们先去吃饭了，你自己在东门逛逛，熟悉一下环境，东门外好像有一家回民小吃店，你可以去看看，说不定能吃到你那正宗的家乡菜”朱长恭拉了拉陶冀的胳膊道“走吧”。
　　“嗯”林相思与他二人道别，自己一人走向东门口。林相思刚才逛超市的时候，突然想起那个叫寇门的家伙，他们宿舍在最北边，很少上两三公里远的东门，今天难得来东门，要不要去看看他是不是在东门站岗呢？所以买了瓶水万一遇上送给他喝。林相思站在保安亭一角，伸长了脖子仔细又睁大眼睛去看。发现今天站岗的不是寇门，难道他去守南门还是西门？林相思略有失望地迈着步子往回走。
　　不一会儿路过艺术系宿舍，又穿过一小段绿化带，恰恰来到了教职工宿舍楼下。林相思放慢脚步，似乎想会不会有偶遇，那家伙今天万一就在宿舍睡大觉呢？以十分一米的配速穿过教职工宿舍，也没偶遇到寇门那家伙。林相思无奈地摇摇头“瞎想什么呢”便往食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