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黄》高涣逸

40、第四十章

　　陆庭叶一把将他手打掉道：“老子是玉皇大帝！”随即两人打斗起来，周围都是火，二人行动受限，相较于招式繁多的张狂，明显是功力深厚力大无比的陆庭叶更胜一筹。但是张狂身形诡异又好像不怕疼，挨了陆庭叶几拳之后的十招之内硬是又将陆庭叶按在地上：“你到底是谁？！”
　　纠结这个干P啊！不赶紧跑吗？快变成烤乳猪了喂！
　　陆庭叶大声答道：“我乃大晴司礼监秉笔太监陆庭叶！”
　　“你骗我！为什么你也会《百炼钢》？说！！”
　　闻言，陆庭叶心中大惊。这本是千娇百媚宫密不外传的武功秘籍，为什么他也会。所以……自己有可能和这个疯子本是同宗？？
　　那边程御影方才用寒气制作了一个冰球，足够二人躲藏逃出火海。他见陆庭叶落下风赶过来帮忙，陆程二人因为平日里并没有合作对敌的经验，只能勉强与张狂打个平手。
　　张狂何许人也，狂人堡堡主，出了名的疯癫恶人。江湖上树敌无数。值得张狂一战的，向来是一群顶尖高手。这便造就了张狂实战经验丰富，手段老练精准的特点。陆庭叶和程御影在他面前，那就是个雏。能够勉强不输，已是骄绩。
　　不过此时，这里已没有成败输赢，只有生死死生，以命相博。
　　周围火势愈大，烟火缭绕，陆庭叶急于逃生，心思不定，被张狂一脚踢爬下。程御影心急去救，被张狂灼热掌风击飞撞树上又拍在了地面，扬起一片尘土。程御影剧烈地咳嗽快把肺子咳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呛的还是受了重伤。
　　烈火飞烟中，张狂把陆庭叶掀过身来薅住她的衣服前襟问道：“你到底是谁？”忽然他有不问了，他碰到了陆庭叶的胸。
　　“女的？”
　　张狂自高处睨视她，又身手捏住她下颌左右看了看，道：“你知道千娇百媚宫吗？”
　　陆庭叶虚弱睁开眼答：“问这个作甚？”
　　“树洞里那没个人形的是千娇百媚宫的宫主，名叫媚千重。十几年前她给我生了个孽种女儿，并且用这个孽种骗了我大半功力。但是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被我割舌、断手、断腿。生不如死。”张狂捏住陆庭叶的脸凑近自己：“你的父母又是谁？”
　　陆庭叶想笑，抑制不住地仰天大笑，可她只笑了一声就被一口血给呛咳嗽了。她好不容易咳完道：“我的父母是叶先生和叶太太，我叫叶言庭。你的女儿早就死了，做你们的女儿何苦来人间走一遭？”
　　这就是那个李妙嫦的生身父亲，她在无声无息消逝，还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你说的对！”张狂把住陆庭叶的手腕，用内力探寻陆庭叶的静脉，然后一副了然的表情。“那既然你说你不是那孽种，那我也无需顾忌。”
　　真相在窗户纸后影影绰绰涌动，真相里的人却情愿将它深深隐藏。
　　张狂一把扯掉陆庭叶上衣，像给宰完的牲口扒皮。陆庭叶光着上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勾勾看着自己血缘上的父亲。当人除却感情只论生死，可不就是跟牲口是一样的么。
　　“《百炼钢》若是练至五层往上，就会在身体里凝结出舍利来，世人称之‘血魄丹’。这‘血魄丹’乃内力与热血之精魄，作为至阳之药无可匹敌。给身中阴毒之人可解毒，给了《百炼钢》的传人则长其功力。”他举起手刀即将斩落。亮白的牙齿露在嘴角闪过寒光。
　　“我从不道谢，也不道歉。但是叶言庭，多谢了。”
　　“噗嗤！”
　　破裂的却不是陆庭叶的□□。
　　张狂觉得下腹一凉，低头见到一根血色冰枪贯体而过。他缓慢回过身去想要看程御影，却在转身时候倒下了。
　　“反派死于话多。”陆庭叶总结。
　　周围浓烟滚滚，陆庭叶看着这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升起一股憎恨来。有些人，不是血亲尚有一丝怜爱，李老头总偷摸看她、担心她。有些人，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李顺亭对她的好，千言万语说不清。有些人，为了他人愿一命相抵，程御影拿自身血液凝了根儿冰枪救陆庭叶于危难之间。
　　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为了武功精进就要自己女儿性命。
　　陆庭叶慢悠悠起身，去扶跪在地上的程御影。程御影面朝下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突然好怕，怕那个人就这样去了，就像陆佳。可她太虚弱了，往前赶了几步就踉跄着跌倒。爬着，像蛆一样爬着也要爬到那个人身边。
　　摸了下程御影的脖子，还有脉搏，就是晕倒了。
　　周围浓烟滚滚，火星缭绕。已然是要火化的环境。陆庭叶顾不得那许多，又爬回张狂尸体旁，摸他的尸身看看传说的舍利“血魄丹”在哪里，哪知张狂并未死透，睁眼暴起捉住陆庭叶的手。
　　“赶紧给我死吧你！”陆庭叶运劲往他颈部用内力下一手刀，瞬间半拉脖子就敞开了。陆庭叶赶紧闭眼，倒不是怕，血喷眼睛里麻烦了。不过因为之前已经大量失血，血也没喷多高。陆庭叶回想方才张狂似乎将手对准她的胸口，估计“血魄丹”是长在胸口的。
　　张狂不太胖，陆庭叶切开亲爹胸口掰断一根儿肋骨就找见了。
　　“死前不曾负责养育我，死后你也尽些义务吧。”
　　把还热乎的“血魄丹”含嘴里——没办法，她没衣服了，总不能把那玩意儿塞裤子里是吧？掺起程御影往直前做好的冰球走。
　　呵呵，只剩一滩水。
　　张狂以掌御火不可能不烫，但是他是怎么做到的呢？陆庭叶想。
　　恒娘说内力可以气从内散于外。用现代物理学来讲，就是用内力可以做到人形喷气机的样子。
　　陆庭叶拿程御影的披风裹了地上的湿泥包住他俩。
　　人在绝境中总是可以发挥无限的潜能。
　　虚弱的陆庭叶用尽全身最后力气运功带着程御影飞出了火场，钻进一条小溪中避难。
　　这场大火没能持续多久就熄灭了。蜀中多降雨。一场大雨浇灭了大火蒸起云雾缭绕，雨就变得更大了。
　　陆庭叶是被冻醒的，溪水很凉，雨点噼里啪啦全打脸上了。小溪很浅，一条大腿都泡不下。幸亏如此，不然他倆就得淹死在这。陆庭叶拍了拍程御影的脸，再摸摸他的心口，心跳微弱。还好，还有心跳。但是再如此下去，一定是要没命的。而陆庭叶除了虚弱之外，还有内力虚空。经那一战，仅剩三成功力在了。
　　再左右查看程御影，本就白皙的肤色如今更是惨白，他右手手腕上一道寸长皮肉翻卷的伤口触目惊心。
　　陆庭叶自己也是眼睛发粘就快失去意识了，她强撑着，强撑着自己不能倒下。倒下了就有可能再也起不来了。拿出嘴里一直藏着的“血魄丹”，那是一块直径半寸不规则形状的肉，也不太像肉，没有肉的肌理。实在要说，像块有些硬的糕。
　　陆庭叶强忍住恶心，咬下一小片自己吃下了。她以为自己可以畅快淋漓大肆咀嚼然后仰天狂笑，但是她没有。她嚼一下呕一下地勉强咽进去一小片。此时不能怪她茹毛饮血，也不能说她毫无人性，这都阎王门前了，她选择了活。
　　剩下的她咬成几块儿分别给程御影塞嘴里，可是他牙关咬了个死紧。陆庭叶有招儿，找个根树枝把牙关撬开，但他不往里咽啊！也不能愣往里怼，程御影现在是个植物人状态，往里硬怼噎死就完犊子了。
　　很抱歉，初吻的味道委实不大好。“血魄丹”名字里带血，看起来像血，吃起来就是硬了的血，感觉好恶心。
　　不过很快陆庭叶就没再嫌了，因为她已经感觉眼前一片晦暗，手脚无感。只凭着感觉咀嚼，喂食，咀嚼，喂食，直到彻底失去意识。她把“血魄丹”嚼碎了喂给程御影。捏开人咬紧的牙关，这是厂狱狱卒的基本功，用舌头把东西给顶到对方嘴深处。程御影生理反应地咽下去了。
　　再睁眼，天亮了，眼前一切只觉熟悉。闭眼，再睁眼，身下是辘辘的马车。
　　“这是哪？”一张嘴，嗓子里跟咽了张砂纸似的。
　　程御影也好不到哪儿去，声音像只感染了风寒的鸭子：“马车上，回程了。”
　　程御影怎么醒来，怎么搬她回去，又怎样怎样怎样，陆庭叶都没问。结果是他们俩都活着，这就够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没落地。
　　“太子就这么消停了？没有趁你病，要你命？”
　　“我自有办法拿住他，你再睡会儿？”程御影手里拿的本新书。
　　“我想喝点水。”陆庭叶强撑着想要起来，程御影唤了陆萱来扶她。
　　喝了足足三盏茶，陆庭叶躺下翻了个身，右边身子割肉似的疼。可她还是笑了，大家都活着，真好。
　　程御影见她笑了，自己也便咧嘴笑了起来，然后低下头去看手里的书。
　　他没什么要说的。陆庭叶昏迷的时候大小便失禁都是他伺候的，他亦流失很多血液虚弱不堪，回来的时候太子要趁乱射杀他俩，程御影拿出一丁点“血魄丹”给太子，陆庭叶嚼着半路昏过去了嘴里剩下半口，这就是活下去的砝码。太子其实一直有早谢之症，勇猛有余而持久不足。“血魄丹”就是这对症的灵丹妙药。若是想要更多，就只能做出一些妥协。
　　陆萱哭着喊着要来近身伺候，被程御影塞上嘴看押起来了。这小子忠心足够，但不知有没有那个造化。
　　貌似陆庭叶生母的那个人形沈蝮在照料，本来沈蝮是不愿意的。一个女人彘，伺候起来怪费劲。但是程御影说着女人体内蕴含的寒毒和他一脉同宗，很有研究价值。所谓阴毒、阳毒本就是阴阳失衡的产物，下到用物里根本查验不出来。沈蝮这就兴高采烈地去照顾去了。
　　这些时候程御影一直在消化陆庭叶对待张狂的态度。他吃不准她什么意思。亲生父亲，血脉至亲。被他一根冰柱给杀了，她会不会事后心有不虞？
　　可无论陆庭叶高兴或者不高兴，程御影都不会改变主意。他要她活！
　　回程很快，厂卫报告说太子中途派人出去干了点什么，程御影恍若未闻似的。陆庭叶伤好些了就又开始操那些闲心。
　　她问道：“太子又想做什么？”
　　程御影翻过一页道：“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又不怕他。”

作者有话说

　　掉收藏了，我的问题，我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