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明澈隧道》sorry·L

7、第七章

　　——理智还是直觉，我遵从了自己的心。
　　——足矣。
　　——「其实我都知道。」

　　「等一下，孙大夫……前两天送来的两个车祸的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哦？是小甄啊，现在是你接手那个男孩子吧。他情况还好一点，虽然是颈椎开放性骨折，但是没有什么其他的大损伤，手术完之后就差不多稳定了，很幸运的是神经没太大问题，预后良好，昨天刚转到普通病房的。倒是那个女孩子，胸腹有多处比较严重的伤口，合并肋骨骨折，心肺功能也有受损的迹象，此外有轻微的脑震荡，而且大量失血。虽然抢救过来了，现在还在ICU，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哦对了，你得去血库问一下，Rh阴性的备用血浆调来了没有，本来就是稀有的血型储备不足，现在居然一下赶上两个病人都是这个血型的，…后面可能还会有手术，毕竟血浆代用品的用量已经快到极限了。」
　　「不会吧，居然有这么巧的事？难道他们有血缘关系么？那竟然亲属的都没有能配型的吗。」
　　「唉……那天送他们来的是男孩子的妹妹，后面他的父母也都来过了，但是没有一个血型跟他一样的，女孩子听说是孤儿，现在在陪护的应该是男朋友吧。」
　　「怎么这么惨……不过话说回来，他们送过来的时候应急措施做得很到位啊，应该是出自那个小女生…啊，就是您刚才说的那个妹妹手下吧，一个高中生能做到这样真的很不容易啊。」
　　「嗯，虽然是这样，我们急救知识的普及还是任重道远啊……」
　　两个医生一路走一路谈着，声音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我浑浑噩噩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大脑逐渐清醒过来，身体却仍然动弹不得。似乎有什么把我的头部固定在病床上，也或许是长时间的昏迷让感官都迟钝起来——刚才似乎听到他们说，「几天前」——我努力了一会儿，终于慢慢撑起了沉重的眼皮。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透金病房里的光线倒是不太多，昏暗的环境对于之前一直沉浸在黑暗中的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费力地眨了眨眼，很快就适应了亮度刚好的视野。头部果然是被颈托固定着难以活动——我当然记得车祸发生时候钢筋在后颈上的那重重一击，或许再往上一些它会刺进的就是脑干了，那此刻的我仍然活着躺在这里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吧。
　　手脚都依然麻痹无力，却并非没有知觉。之前关于「会不会瘫痪」的担忧已经烟消云散。我转动眼球，看到Winter趴在床沿就那么睡着，颈间的银质项链滑出来搭在我的手背上。链坠是一片羽毛的造型，镂空出纤细的线条，背面是激光打上去的一个「令」字。
　　不知道最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从我注意到这条定制的项链起，Winter就是从不离身地戴着它了——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难理解了，「令。」&「羽。」
　　忽然手边震动起来，然后Winter迅速被惊醒。她并没有注意到我已经醒了，便匆匆抓起手机到窗口去接电话。
　　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我要努力集中注意才能听清内容。
　　「黎让？宸沉那边怎么样了？」
　　「过危险期了？太好了……」
　　「没有，淬还没醒呢，不过应该快了，医生刚刚才来查房的。」
　　「对了，谢谢你帮忙找了单人病房啊。」
　　「宸沉的医药费怎么办？这会要一大笔钱啊，总不能你一直垫吧，你家里不会有意见么」不然我们都帮忙凑一点再说，…」
　　「等下我要去上课，虽然是请了护工还是不怎么放心啊，你要是有空，就麻烦过来看一下他咯，中午妈妈会过来帮忙的。」
　　「恩那好，先这样了Bye!」
　　她拉开了窗帘，清晨的阳光洒进房间，我看见一旁的桌上层叠的盛速溶咖啡的纸杯和棉签酒精之类，甚至我的笔记本电脑也静静地躺在那里。床边的架子上挂着湿毛巾。Winter挂了电话之后并没有马上走回来，而是仍然站在窗边向外眺望。于是整个病房一下子失去了说话的声音安静下来，唯有倒置的输液瓶中药水流过导管慢慢滴下的、被寂静放大了的「嗒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