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揽西楼》淼落沁沁

1、第一章 入楚

　　官道上一队车马在行驶，潮湿闷热的气候并没有让郁郁葱葱的官道有一丝凉意，行驶了一段时间后第二辆马车坐在外面的青年低声对车内说：“快到城门了。”车内两个少年。一个全身黑色劲装，左手持一把短剑，闻声抬头很是慵懒的看着车窗。旁边那个少年身穿玉色缠枝暗纹袍，端坐着闭目养神，没有任何反应。
　　天才蒙蒙亮，楚国宫廷西边的华策门内经过的打扫太监熙熙攘攘的说到：“听说今天进宫的侍读都要走咱们华策门？”“是啊，因为祁国的质子今天也要进宫面圣，所以特地让侍读们今日走华策门。”“听说这次侍读中有咱们楚国第一才女，不知道将来会不会留下当太子妃？”“这可不一定，虽然蔣府家的大小姐才貌双全但怕是比不上陈国公府家独女。”“是啊，公府郡主是贵妃娘娘的内侄女，还有从小就和咱们太子一起长大的情分。”“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儿在这议论主子，打扫完这儿回去每人领二十下板子。”内侍监管事太监陈粱旺指责道。
　　蒋府内，大小姐蒋揽月上身着浅绛紫蜜桃暗纹镶金边的对襟长衫，下身一件米白色百褶裙外罩一件皎金纱罩裙，上面绣着蜂蝶戏舞的图案。丫头如云给揽月梳了双环髻，如霜拿出花丝镶紫晶珍珠的发环给揽月戴上，又拿出坠珍珠的金丝要缠在双环上，揽月摇了摇头“太华贵了。”随手拿起妆台上的绛烟纱，递给如霜。如云在旁边一边点对行李，一边说到：“小姐还未及笄，只能梳这么几个发型，再不装扮的闪耀些，难道不怕在宫中被当作宫奴吗？”“我大楚女子皆可读书，虽不能为官致士，却也可以上书出谋献计，宫人亦可，况宫人中亦有佼佼之辈，前朝李妃原乃司织坊宫女，上书改良织布机，才有了我大楚锦帛之乡的美誉，使先帝大悦赐其封号，收入后宫。我进宫也不过是侍读的身份，又能比宫人们高贵几份呢？入宫后这种话你们也少说，免得惹上祸端。”揽月甚少责备如云如霜，这一番话说的如云红了脸“奴婢知道了。”如霜退后低头道“奴婢谨记小姐教诲，还望小姐勿恼，坏了进宫的心情。”揽月看她俩这样也不忍心“把那四支蝴蝶戏颤珠的银簪拿出来，你们一人一对戴上吧，可别真让圣上把你们当宫人给收了，我还舍不得呢。”“哎呀，才说两句正经话，转脸儿就又露出那不正经的样儿，我非得给老爷夫人告一状。”如云佯装生气就要跑出去。如霜笑着拉住她，“好姐姐，你要是当了妃子可别忘了我。”如云气急羞红了脸用手指着如霜“你也挤兑我，看我不打你。 ”说罢就拿出手帕追打如霜，如霜边跑边笑着说：“好姐姐我不敢了。”揽月坐在妆台前，笑看她俩打闹，心中的紧张也舒缓了几分。
　　蒋家是官宦世家，揽月祖父生前是二品车骑将军，祖母是襄阳侯府的小姐。到了揽月父亲这代，只有三个孩子。揽月父亲蒋元海是兵部侍郎，二叔蒋元滨是这次祁楚两国大战的功臣，圣上亲封的安西将军，小姑姑蒋元滢嫁的是国子监祭酒胡润琮。揽月经常到姑姑府上向姑父求学，感觉姑姑姑父异常恩爱，也常常盼望和将来的夫君能如此恩爱。
　　待收拾妥当后，揽月带着如霜如云来到正堂和父亲母亲道别。蒋元海和沈媛媛坐在正堂看着揽月进来走到提前准备好的蒲团前跪下叩拜，抬头问：“女儿揽月问父亲母亲今日可安好？”沈媛媛迫不及待地说：“安，我和你爹都安，快起来吧，我的儿。”揽月起身坐下，抬头看向父亲，蒋元海开口道：“此次当选公主们的侍读，进宫后要多番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行事不要太过张扬，宫中贵人众多，莫要坏了规矩冲撞了贵人。虽我大楚男女可同堂读书，但还是要注意男女之别。切莫争强好胜，万事多加思虑，自保最重要。但也不要太过委屈自己，我们蒋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女儿谨记父亲教诲。”揽月又看向沈媛媛“宫中现在是董贵妃娘娘掌管后宫，这次进宫的侍读中就有贵妃的亲侄女董昭昭。贵妃娘娘平时自不会为难你们这种小辈儿，但是为娘听说董昭昭是个心气高的，你切莫抢了她的风头。还有这次进宫的还有我娘家旁支的沈佳琪。这姑娘虽然不是我娘家嫡亲但是娘也特意去见过了，是个温婉好相处的，在宫里你也好多个照应。到了宫里如遇难事，可去关雎宫找沈修仪，那是我娘家堂妹，我以前带你进宫拜见过她，你还记得吗？”“女儿记得。”“好了，不要多说了，莫要耽误了时辰，不过是进宫侍读，又不是不回来了。”蒋元海打断了还想开口的沈媛媛。“姐姐，姐姐”这时揽月的嫡亲妹妹蒋绾星也过来给父母请安了。“你今日怎起的这么早？”“我怕起晚了，就见不到姐姐了。”“又不是不回来了，等过年就能回来啦。”“那等姐姐回来，我想要姐姐给我做香米糕。”“好，快去给父母请安吧。”蒋绾星过去给蒋元海沈媛媛请过安后，就站到了沈媛媛身后。蒋揽月起身道：“时辰到了，揽月就此与父亲母亲道别。”说罢，跪下去拜了三拜。沈媛媛起身扶起揽月，眼里的泪就出来。“母亲怎么哭了？姐姐不是过年节的时候就回来了吗？”“嗯，母亲是担心你长姐不在，没人管得了你这个泼皮猴子急哭的。”“你在家要听父亲母亲的话，否则你的香米糕就没有了。”“姐姐放心，我定会乖乖听话的。”揽月又看了父母一眼，道“女儿这就走了。”说完就携如霜如云退出了正堂。
　　坐在马车上的揽月盯着前面的马车门帘有一会儿了，如霜和如云怕小姐是离家难过，如云问道：“小姐，方才你并未多用早膳，奴婢这里带了山药糕，你可要用些？”“不用了。”如霜又开口道：“小姐今儿起得早，到宫门口还有还一会儿呢，小姐不妨在车上眯一会儿吧，快到了我和如云叫您。”“也好。”说罢揽月就闭上了眼，靠在车上。说是休息哪能睡得着呢？不过是不想让如霜和如云别再担心她了。索性就闭上眼睛继续想事情。这次进宫除了给公主当侍读，还是提前在为太子登基做准备，男子侍读是为太子培养心腹，女子侍读则就是为了给太子殿下选妃。不出意外，董贵妃是想让董昭昭成为未来的太子妃。太子是先皇后所生，贵妃没有子嗣，而董贵妃娘家陈国公府虽然极其显贵，但在朝中并没有人时任要职，虽然贵妃与太子关系还不错，但是想要牢牢套住太子就必然选择一个娘家人在太子身边，所以这次除了董昭昭，入选侍读的还有董贵妃姐姐的小儿子鲁国公府的小少爷王安宴。刚开始揽月并不在这次入选侍读的名单内，太子已经十五了，最多不过三年定会迎娶太子妃，而三年过后她也不过才十三，要等到及笄还要两年。可是没想到的是圣上在前不久的庆功宴上当众对二叔和父亲说：“蒋家世代出能征善战之辈，可朕才听闻你蒋家嫡长女却是个博学多才的，这次进宫侍读就让她也来吧。”父亲和二叔哪敢不从，只能磕头谢恩。可揽月想不明白的是，圣上是想让她成为太子将来的助力，还是想将揽月当作制约蒋家的棋子。但无论哪种都不是她想要的。想了一圈下来，发现也改变不了自己要进宫的命运，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放宽了心的同时，揽月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睁眼道：“如云，除了山药糕可还有别的。”如云笑道“有的，还有山楂糕，核桃酥，香米糕和蛋黄酥。我怕小姐刚进宫会不适应，今早在小厨房每样都拿了点儿。小姐想要什么？”“就香米糕吧。”吃完一块，揽月摆摆手表示不要了，如云收起点心，如霜递水给揽月漱口。车夫这时说到：“华策门到了，请小姐在车内准备。”如云如霜开始给揽月整理补妆。
　　此时华策门前聚集了不少马车，但是碍于男女有别，揽月没有着急下车。听着车外人渐渐多了起来，揽月觉得时辰也差不多了，才起身下车。下车后，揽月看到她们前面的马车上也下来一位姑娘，着一身月蓝色的长衫。姑娘下车后见揽月在看她，便轻轻点头施礼，揽月回礼，细看觉得是个清秀丽人。“你们俩怎在这儿就拜上了？可是认识？”揽月后面走来一个着紫袍戴金冠的少年，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扇上坠着一块温润洁白的玉坠。揽月便又朝他施了一礼。“怎的又来拜我？”“礼多人不怪。”说完笑着拿团扇挡住了脸转身向前走去。紫袍少年追在后面又开口“你是蒋家那丫头吧？”揽月不愿与他多说“小公爷进宫的时辰到了，还不快去唤你的贴身侍从？”说完加快步子向华策门走去。“你怎知我是小公爷？”揽月没有理他，快速进了华策门。“这个小丫头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