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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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小区大门，路上的落叶还没有被清理掉，一阵风吹过，带起漫天萧索。
路上没有什么行人，稀稀疏疏的行车，安静的如同未曾驶过，天边的晨阳，没法带给这个空荡的世界一丝暖意，白白的、静静的，就这么挂在没有树叶的秃枝上。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世界，墨羽只觉得冷，从心底蔓延出的冷意包裹着他。就在这时，一辆绿白漆的出租车，停在了他们面前，司机也不知是不是看的出乘客的心情，没有寒暄，没有聊天，一车人就这么一路无言，停在了军区门口。
纪匀已经等在门口，身上穿的不是平时训练的作战服，而是参加正式场合的礼仪装。这个平日里和父亲一样，顶天立地、意气风发的男人，此时腰肩似乎也有些佝偻。
“来了~”
给妈妈打开车门扶着她下来，付了钱招呼司机离开，墨羽才转向纪匀：“纪叔叔”。
“嗯，走吧”
通向礼堂的路，两边种着挺拔的梧桐，叶子孤零零的挂着几片，树干白花花的，刺眼得很。
抬眼看天，天上也是白花花的，压抑得很。风刮在身上，有些疼。整个世界很安静，墨羽觉得，世界末日之前，怕也是这般安静、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礼堂里站着很多人，正中央摆着一个冰棺，周围簇拥着鲜花，上面铺着鲜艳的红旗，盒子上面还有一大团的花，红的刺眼，真刺眼。
让人只想将它砸烂、捣毁，然后嘶吼着将这一屋子人赶走，再去牵起父亲的手将他唤醒，一起回去那个温馨的家。
可终究，是要接受现实。
墨羽在礼堂内屋，看见了面目安详的、静静地躺在那的父亲。面容消瘦，脸色苍白，不知是生前最后一刻完成了任务，还是在那一刻，想起了他们母子。他的嘴角还擒着微笑，去得很安详。
看着爸爸的脸，墨羽的心仿佛平静了下来，脑子里空空的，只留下爸爸那微笑着的面容。
似是失去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像个机器人一样，听着礼仪的安排，一步……一步……完成了父亲这庄严、神圣的入殓仪式。直至坐在了回家的车上~~
听见妈妈一遍遍似是呢喃、似是呼唤的叫声，墨羽方才清醒过来。
看着怀里父亲的遗像，眼泪再次决堤，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撕心裂肺地吼叫。只是眼泪一直一直的流着，像是要把这辈子所有的泪水，一次流干净。
刘敏转过身，抱着丈夫的遗像和儿子，也默默地流着泪，寂静无声。
然而，一声急促的刹车声打破了这一切。
刹车片被磨出尖锐刺耳的声音。随之，车子失衡，墨羽只觉得这一刻天翻地覆，手中爸爸的遗像，已经因为惯性被抛出，撞在车顶，相框里的玻璃随之碎裂，玻璃碎片飘在空中。
自己和妈妈被安全带固定着，随着车子在地上滚动被甩来甩去。车窗、挡风玻璃已经全都碎了。耳朵里只有刺耳的鸣叫声，听不见外界任何声音。
努力的伸出手，想将爸爸的遗像拿回来抱在怀里，却触到一片有些粘稠的温热湿润，心下骇然。
艰难的偏过头看向妈妈的方向，却只见得，一块锋利的车窗玻璃，刺在妈妈胸口！！！！
墨羽刚才触到的温热，便是这顺着安全气囊蔓延过来的血迹！
妈妈的眼睛已经闭上了，面上的表情有些痛苦，脸对着自己。想来，临闭眼前，她最后看的，是自己吧。
“啊！！！！！~~~~妈！！！！！~~~~~”
痛苦的嚎叫声掺杂进破碎声、碰撞声、尖叫声，湮灭其中。
为什么！凭什么！墨羽内心世界完全崩塌。
想着妈妈在最后一刻，还在担心自己的安全，撕心裂肺的疼，想把手伸进胸腔里，扯出那疼到麻木的心脏，捏碎，就这样随爸爸妈妈一起走了吧……也挺好的。
闭上眼睛，放开所有自我保护，任由自己的身体在安全带的束缚下，随着滚动的车子，像是一个被掏空了棉絮的破布娃娃被甩来甩去，任由命运摆布。
在墨羽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的脑海里闪过一条冰蓝色的光线，往中间一缩，陡然消失，像是电视断电时，那一闪而过的画面。
然而，墨羽此时却没有任何心情探究它，心想，可能这就是死前的光景吧。
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墨羽陷入一场梦境里，梦里他和父母一起坐在餐桌前吃早饭。
阳光从阳台处的落地窗洒进来，客厅茶几上摆着明亮的向日葵，餐桌上是妈妈一早起来做的丰盛的早餐，面条还是那么好吃。一家人身体沐浴在阳光里，暖洋洋的。爸爸承诺这次休假便一家人出去旅游，妈妈笑着应和，还在督促墨羽让他早些收拾东西。全家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画面一转，已经是爸爸休假的那一天了，妈妈催促着墨羽快些准备，他们就要出发了。可是墨羽还坐在餐桌前。在他看来，时间仅仅只过去了一瞬，怎么父母就要出发了呢？
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起来，他想冲过去拉住父母的手，问他们发生了什么。可是，周围仿佛有看不见的空气墙，将他牢牢固定在椅子上。
他大声喊着“爸爸！妈妈！”
可是，近在眼前的父母，却仿若未闻，仍然朝着墨羽房间的方向，喊着“墨羽？！人呢，快点啊，要出发啦，让你早些收拾你不听。”
墨羽要疯了，他就坐在这啊，父母看不见他吗。
“妈！妈！我在这啊！妈妈~妈！爸！爸！爸！！”没有人理他~~
终于，在多次尝试未果的情况下，墨羽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就在他有这个念头的第一瞬间，眼前的画面，皆化作粉末，随风飘散。
墨羽张着嘴，不知道该说设么好，脑子里一片虚无，似想了很多东西，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他就这样，瘫坐在原地，周围的空间，白茫茫的，没有尽头。地上似是被水铺满，可又打不湿衣襟，以墨羽坐的地方为圆心，散开一波波涟漪。
墨羽不知道自己保持这个姿势，在这里坐了多久。他慢慢缓过神来，思考到：
“我，出了车祸，我死了吗？这里，，难道就是天堂？人死了都来这？”
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试图找寻父母的下落。
周围的空间都是白茫茫一片，没有方向可言，墨羽随意选了一个角度向前走去。就在他迈出步伐的同时，眼前白光陡起。
下意识，抬手挡住了眼睛。待白光稍稍散去，墨羽缓缓放下手臂，便惊喜的见到，自己亲爱的爸爸妈妈就站在眼前。他想伸手去拥抱他们，却扑了个空，满心疑惑：难道，这次又不是真实的？
心中有了这个念头，他便立刻抬眼去看，眼前的父母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似一阵云烟随风散去，反而，用温暖充满爱意又带了一丝哀伤的眼神看着他。
“爸爸？妈妈？”墨羽试探性叫出口
眼前的父母对视了一眼，接着便见到，墨彦开口：“是我们，小羽，你受苦了”
“爸~~~爸爸？爸爸！！”
墨羽的声音上带上哭腔，可是脸上却没有眼泪流出来，他试探性的伸出手，想触摸到自己的父母，可还是，从父母的身体上穿透过去。
为~~~为什么？看着眼前父母相拥的动作，墨羽及其困惑：为什么父母能接触彼此，我不行呢？
看着儿子满脸疑惑的表情，墨彦轻轻的叹了口气：
“小羽”，墨羽应声抬头，“我们，~~不在一个世界里了，所以，，对不起小羽，我和妈妈不能拥抱你了。”
不在一个世界里？墨羽下意识的想到电视里描述的，重伤昏迷的患者，会见到自己至亲或充满执念之人，然后和他们说上几句话之后，便会惊醒。
“不，我不想回去，我不想一个人活在那个世界里，爸爸妈妈，我跟你们走吧，我自愿放弃接下来的寿命，我跟你们一起走吧，你们带我走吧！”
似是呢喃，似是请求，颤抖的声音，像是一头即将被抛弃的小兽，乞求留下。
“小羽，听话，你还有你的人生，爸爸和妈妈会很期待，看见小羽精彩的人生。你还会遇见很多人，遇到很多事。我们就此止步，却不代表，你也要就此止步。小羽，相信妈妈，时间会抚平一切伤痛的。你若是就此不愿向前，我和你爸爸也没办法安心。
听话小羽，回去吧，我和你爸爸，会在这等你，等你来一家团聚，但是，不是现在，明白吗？回去吧，带着爸爸和妈妈的祝福与期盼，好好活下去。”
刘敏说着话，同时探出手，在墨羽额头轻轻一推。
在墨羽感觉到额头一股冰凉的触感时，整个人已经呈倒飞状飞了出去。
身边一层层的白雾或者说是云向上飞去，视觉中心处的爸爸和妈妈，拥在一起，朝他微笑，向他摆手。
墨羽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停下来，却终究无能为力。眼看着父母的轮廓，渐渐模糊，变成一团黑点，被云雾遮盖。
“终究，只剩我一个人了”墨羽在心里叹息着，缓缓闭上了眼。
叮！
一声脆响，在墨羽脑海深处发出。似曾相识的冰蓝色光线由细变粗，慢慢占据他整个视觉。
光线温和，冰雾一般的蓝色，带了些安抚人心的效果。墨羽睁开眼睛，眼前还是那片白茫茫的，似乎在向上飞去的云海。
闭上眼，眼前蔚蓝色的世界，像水一般温柔，感觉能包容万物。静静地闭着眼睛，感受着耳边飞过的风声，心里的激动、焦躁慢慢平复，看着眼前雾蒙蒙的蓝色，慢慢凝聚出实体。
“嗯？手机页面？这上面，用户头像框？里边蜷成一团的，是啥玩意？这下面，，任务，状态，个人中心？这，，，这啥玩意？我受打击太大，出现幻觉了？”
脑子里面一阵吐槽。
墨羽睁开眼睛，看着白茫茫的四周，缓冲了一会，又闭上了眼睛。
“！！这东西怎么还在？头像框里的东西呢？！”
闭着的眼睛在这个空间里寻了好久，终于，在这竖屏的右侧，发现了一只探头探脑的深蓝色的小章鱼。
八个小触手有四个搭在屏幕边上，两只黑色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乱看。
一人一章鱼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墨羽刚想说话，就见得小章鱼动作很轻地，从右侧滑出来。用中间两个小触手揉了揉脸，把其他六个小触手摆的规规矩矩的。然后，蜷出两个小球球，捧到眼睛下面一个小小的嘴巴那块，
“你，你就是我的主人吗？”声音软萌软萌的，小眼睛里盛着雾气。
墨羽只觉得，一口老血被这家伙萌出来了。
墨羽放低自己的声音：“我不确定，可能吧，你，怎么会在这？这，这个界面是你搞出来的？”
“不，不是我弄出来的，我，我醒了这里就这样了”似乎生怕墨羽会怪他，举起来的小触手缩紧了些，支撑身体的六个小触角也收拢的近了一些，声音也更加细弱。
看着小家伙这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心里的伤心与难过似乎淡了很多。
“这就是养宠物的魅力？醒了之后养只猫吧。”墨羽心想。
转而，对小家伙道：“没事，别怕，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但是，你知道，你出现在这，是干嘛的吗？”
“干嘛的？”
小家伙用小触角揉着脑袋，似乎很是困惑，突然两只大眼睛紧闭，几个触角纠在一起，很痛苦的样子。
这可把墨羽吓坏了，刚捡到的小宠物，这就坏了可不好办。还有这，这，突然出现在脑子里的界面还没搞清楚呢。
不等墨羽出声，小家伙已经睁开眼睛了，眼睛里雾气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明，让人感觉，就像是开智了一样。
小家伙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先跟墨羽道了个歉：“对不起主人~忍一下~”。
下一瞬间，墨羽觉得自己，像是被人从后脑勺敲了一棒子，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