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嘉露篇】永无止尽的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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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已经微微泛白的天，清凉的风轻轻抚过，仿佛也带走了些疲惫。
“怎么样。”
我猛地转头，皱着眉看着身边突然出现的人。他总是这样，无声无息的出现，敏锐如我，都难以察觉到他的靠近。
“什么怎么样？”我收回心绪，撑手靠在阳台上，享受着清晨的清新。
沁人心脾的凉爽，冲刷掉沉重的倦意。
但承宇吸了吸手中的烟，吐出一口飘渺的烟雾，迷乱了眼。
呛人的烟云很快消散，我对上一双黑如深潭的眼，又急急忙忙的挪开。
一直都很害怕看见他的眼睛，那是深不见底的沼泽，一经触碰，就万劫不复。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他将手里的烟蒂摁灭，漫不经心的说话。他的表情，好像只是在说着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在一旁默默无语的我，却是听得思绪万千。
“我没有打算回去，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回去？”强压下心底即将崩溃的记忆，安然自若的扭头一笑。
“我以为你经过今天这件事会看清楚，看清楚离开我的你，是多么软弱渺小。”
镇定的话语却让我仿佛顿时陷入冰窖，刺骨的寒冷，痛楚格外清晰。命运在我们之上作弄嘲笑，让我们不得不对其低头。
“我会保护他的，我会尽我的力量，去保护我在乎的一切。”
我的双手紧紧扣住阳台上的栏杆，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要保护他们，我一定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保护？哼。”
但承宇微微翘起嘴角，轻蔑的一笑，接着道：“可是最后，你保护了谁？”
他的话就如一道闪电，狠狠将我劈中。我愣在原地，找不出话反驳。
是啊，直到现在，我又究竟保护了谁？航子还在病房里躺着，昏迷不醒，生死未定；袖子还在急救室里接受治疗，情况不明。
神经里一直绷紧的弦此刻突然断裂，我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再难撑起那一张张精美华丽的面具。
“我只是不想再过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我不想我的双手沾满鲜血。我只是想过普通的日子，当一个再也平凡不过的人，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竟也是奢望？”
我死死的咬住下唇，半仰着头看着渐亮的天，努力睁大双眼不让眼底的泪决堤。
身旁的人朝我走近两三步，伸出手将我轻轻拉入怀中。我将头置于他的胸前，默数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但承宇轻轻搂住我，拍拍我的背，回道：“要想守护住在乎的人，就只有辛苦自己。沾满别人的鲜血，也总比沾满在乎的人的鲜血好。”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听得十分不真切，我恍恍惚惚的眨眼，耳边只有那令人安心的心跳声。
“我送你去国外进行专门的训练，让你了解到人间一切的险恶，我看着你一步一步强大，那每个脚印，都是不可磨灭的印记。嘉露，不要怀疑，那才是真正的你。拿枪的你，带着杀气的你，这些全部都是你自己。无论你现在变得多么无忧无虑，多么纯真美好，这一切你竭力伪装出的假象，迟早有一天都会破灭。”
他放开我，双手搭着我的肩膀，冷峻的容颜不动波澜的说完最后一句话，将我最后一丝希望打碎。
“你以为，周航的车祸，真的只是意外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世界就此定格住。
感觉肩上的重量消失，我迷茫空洞的望着前方，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在被席卷来的黑暗吞噬意识的前一秒，在柔软和温暖的包围下，我也不再强迫自己睁开双眼……
白色，茫茫的一片，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痛我的双眼。
脑袋闷闷的，眼皮好像有千斤重，只能微微张开一条缝。感觉到做左手的触感，我不知觉的动了动手掌。
“你醒了！”
耳边响起急切的惊呼，我吃力的移过视线，便看见怀袖慌乱却又狂喜的笑容。
“我怎么了？”
嗓子眼里干燥得火辣辣的疼，发出的声音都嘶哑低沉。
“他们说你太累了，而且压力太多，所以就睡过去了，醒了就没事了！”
袖子开心的摇着我的手，眼里却逐渐开始湿润。我抬起另一只手，想去摸摸他脸上透着血的纱布。
就在即将要碰到的时候，手却被袖子一把抓住，“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医生说不是很严重。你不要乱动，好好休息。”
我点点头，收回手，疲惫无力的闭上了眼。
我不敢睁开眼睛，我害怕看到袖子脸上硬撑起的笑容，我怕看到他脆弱却假装坚强的眼。如果没有承宇的帮助，那袖子此刻……
不敢再往下想，只有将思绪转移到别处。
我张开双眼，看着一直陪在身旁的袖子，“你，为什么会和徐风在一起？”
袖子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抿抿嘴，低下头不敢看我，“我想去找你，他说他可以带我去。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握住他的手，对他轻轻一笑，“没有，不是袖子的错。都是我不好，把袖子一个人丢在家里。以后我都不会了，袖子你也要乖乖的，我们再也不要这样让对方担心了，好不好？”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红着眼睛拼命的点头。我用尽力气牵动嘴角，淡淡一笑，说道：“那个送我们来医院的那个人，还在不在？”
“在，他在门外坐着呢。”怀袖吸吸鼻子，闷闷的说。
“去把他叫进来好不好？我有话和他说，委屈袖子到外面等一下好吗？”
怀袖无声的点点头，松开我的手起身走到房门处，冲我咧嘴一笑，就拉开门消失在屋内。
我卸下温柔的笑颜，呆呆的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在心里一直默默的暗念，我要保护他们，不再让他们受到伤害……
耳边响起“唏嘘”音，我扭头看着已经坐在床边的他。
“我答应回来，你也要保证我身边的每个人不会受到伤害。”
但承宇冷着脸不说话，伸手屡屡我凌乱的发，“我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食言过？你好好休息一阵子，再来找我。”
我握住脸颊边的大手，一股温热延伸至心底。
多么奇怪，明明是如此冰冷还透着寒气的人，却有一双如此温暖炙热的双手。
“我要回来了，真的要回来了。”
我对他灿烂一笑，忽略掉眼角滑落下的泪。
但承宇俯下身子，在我的眼角下方留下一个轻轻的吻，正好覆盖住悲伤的泪痕。
“欢迎回来。”呢喃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听得我的心微微发麻，全身寒凉刺骨。
我又要回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那一张张嘲讽的脸……
“放心，不会再有永无止尽的杀戮，那卑微渺小的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
察觉到他难得的温柔，我无力的苦笑。
人前的他，总是冷着脸默不作声，能让他如此轻声细语开怀畅言的人，恐怕是没有几个了。我是不是应该为拥有这个特殊待遇而开心满足？
六年前的我，去到美国念书，可是，那只是表面。真正的事实，却不是读书，而是训练。学枪法，学搏斗，学追捕，学逃命，但我并不是警察。
我只归属于他一人，但他从来不是我的上司，我也不必听令于他。我只保护我在乎的人，我只为我自己而来。
我在暗里为他扫除一切障碍，我们用我们自己的努力撑起一片天下，强大到不再受人欺辱，可以保护自己在乎的，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不轻易杀人，死里逃生的人们，都会记住有一个右手持枪的女人，心狠手辣，残酷冷艳。可是，却没人知道，左手持枪时的我，更加残忍毒辣。没有人知道，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不再存在于世界上。
可是午夜梦回的无助，夜半苍凉的孤寂，却也同样的没有人知晓。
当我终于厌倦，当我终于疲倦，我又试图回到现实，当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生。
现在我又要再次回到那种生活，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但是我相信我不会后悔，因为这一切，都源自于我对他们的在乎，为了在乎的人，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以前的嘉露，是从来不流泪的。是什么，让你动摇了呢？”
但承宇用手指轻轻摩擦我的脸颊，面无表情的擦去我的泪。
是啊，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里竟然也有了泪水。
我抖着身子大笑，抬手擦干满脸的湿润，“不会了，不会再有眼泪了。”
不会再出现了，它们，不会再从我眼中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嘉露篇】永无止尽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