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天下》九灵居士

4、招待

　　“师姐，想当年我们造物者世界何等繁盛，青林域主又是何等人物，都冲击令主失败，化为尘土。师傅现在闭关，也不知能不能成功进阶？”
　　“别担心，小师妹，师傅最厉害了，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师傅会成功的。”乔惜彤语气平稳，安慰她忧心忡忡的师妹。
　　“师姐，可我怎么能不担心？师傅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你啊就是爱胡思乱想。我们到青林域主的境里去逛逛，也省得你一天到晚的担心，青林域主的境是公认最美丽的境之一。”乔惜彤拉着小师妹，就在任情被拉进幻境的地方，拿起一块木质令牌一划，一个鲜花盛开的美丽世界呈现出来——牡丹雍容，芍药含笑，蔷薇热闹——却是和刚刚任情进去的迥然不同。
　　“哇，师姐，这里果然名不虚传，难怪你们念念不忘。”小师妹毕竟年龄小，容易分心，见到繁花似锦，一下子就惊叹不已，摸摸这枝，嗅嗅那朵，只恨不得自己化作一只蝴蝶。
　　乔惜彤目视着师妹，脸上虽然微笑着，可是，如果小师妹细心一点观察，定是可以发现她师姐并不像脸上表现的轻松快乐。
　　“师兄，你究竟在哪里？你知不知道师傅闭了死关？我一个人苦苦支撑，每一天，每一时都好怕下一刻就听见师傅道灭的消息。”就和小师妹担心的一样，乔惜彤其实心里更清楚师傅成功进阶的几率很小，可是，作为师姐，她不能表现出来，非但不能，她还要故作沉稳的去安抚师妹以及绯焰域的下属们。
　　然而，她比师妹知道的更多，她知道师傅已经寿数将近，闭关不过是在做最后一搏。虽然师傅什么都没说，但如果有把握，师傅不会等到现在才去尝试进阶。更加让乔惜彤绝望的是，整个丰月大世界已经五千多年没有人成功的进阶令主了，多少域主惊才绝艳，可都倒在了这一道坎上。
　　就连师兄，不也是觉得师傅晋级成功的可能性太小，才独自外出闯荡，希望能够找到晋级灵尊的机缘。
　　他们师兄妹三人，是师傅这两百年内收的徒弟，修为最高的师兄，也才到灵君圆满，要进阶灵尊，何其难啊。师兄在造物师中是天资出众，修行迅速，可是一个天资好的灵君是压不住绯焰域也不可能接掌绯焰域的，就像青林域变成了绯焰域一样，师傅一旦道灭，就会有其他钟神秀的大能接手绯焰域。但这只是好的可能，新的域主自然不介意对他们这些前任的徒弟付出一点善意，这也是域主们之间不言的默契。不妙的是，现在就连钟神秀也多年没有新人了。
　　师傅善火系造物，道灭后火系灵力失衡，谁人来收拾这个残局？
　　绯焰域下属争权夺利，他们师兄妹又是众矢之的。
　　百里星渊失踪五年，乔惜彤已经由七年前万事不管的娇娇小姐变成了执掌绯焰域的大师姐，历遍了勾心斗角，开始思虑周全起来了。
　　时光带给人巨大的变化，它让襁褓里的婴儿变成青葱的少年。
　　“这是青林域主的后人！”不知不觉，乔惜彤才发现自己走到了那座熟悉的农家小院，上午时在山上见到的小少年居然就是这家的孩子。
　　“之前我和师兄遇到过这个孩子，机缘巧合还救了他一命。没想到今天在山上见到的就是他。”
　　“真的。那我们和他可真是有缘！”小师妹十分好奇，就追问当年的事。乔惜彤于是就说起当年的事。
　　“真是可恶啊，愚妇毒妇。师姐，就应该让她遭点报应。”小师妹愤愤不已。
　　任情又一次发现这两个少女，听到乔惜彤的话，这才发现，她确实和当年救他的少女有些相似，只是当年的少女活泼仗义，像怒放的玫瑰，现在却是沉静的寒梅，所以任情才没有一眼认出来。
　　既然是当年的救命恩人，任情彻底放下心来。
　　瞅着奶奶和娘在家里忙活家务，就走到两个少女身边，先行了一个大礼，边行就边说：“早听奶奶和娘说过，万幸有大姐姐相助，当年小子才能幸免于难。任情在这里给大姐姐磕头了。”
　　行礼罢，任情就双眼灼灼的望着乔惜彤。被这样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少年敬仰孺慕的看着，乔惜彤不由的心情就好了一些：“快快起来！”边说就边拉起跪在身前的任情。
　　“我奶奶一直说，大哥哥和大姐姐也不知道是哪里人，当年匆忙一见，也没有好好感谢你们，现在又见到了，一定要到家里坐坐，吃顿便饭，也好让我们稍尽感激之情。”任情顿了顿，乔惜彤有些犹豫，没有立刻答应，小师妹却有些跃跃，当即，任情就高声呼唤：
　　“奶奶，娘，快出来，你们看看我见到谁了？是当年救我的那个大姐姐。”
　　“你呀……倒让我不好拒绝了。”这语气，倒有点怜爱了。这有点赖皮的帮她做主一出，倒比刚才口齿伶俐，礼节周全更让乔惜彤感觉亲近。
　　任奶奶和任音闻声出来一看，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任奶奶人老了，记忆不好，“你们……”
　　任音却只愣了一下，认出乔惜彤正是当年的那个少女，除了衣着气质有所变化，容貌是一如当年的年轻娇美，就像时光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本来任音对于儿子的救命恩人就印象深刻，不仅是因为他们救了自己儿子，还因为这十里八乡，哪怕是她父亲还在，自己是县里教谕的千金，和县令千金、举人千金们玩乐的时候，她也没有见过衣着这般华美贵气，在一众村姑村夫中，那两个人就如同黑白世界里突然出现了两个彩色人物。所以，任音只是有点疑惑，当年这姑娘看起来就是十七八，怎么还是个女儿家打扮？但这或许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任音只是疑惑了一下就放下了，自己和人家可不是可以打探这样私事的亲密关系。
　　“快快请进！”她当即就绽开笑容，伸手到半道想起自己刚才干活还没洗手，就往旁边让了让，请她们进屋，又说到当初乔惜彤两人救了任情的事，再三表示谢意和歉意。
　　任情乖乖的跟着，他娘聪敏能干，就是任奶奶，当初也是见过世面的教谕家的太太，招呼两个姑娘，任情不会比他娘他奶奶做的更好。再说了，任情虚岁都十岁了，早到了男女有别的年龄，一个劲的往人家姑娘热情也太不像话了。
　　他心里轻松着，想着既然留了一下，肯定有机会打探一下造物者世界的情况。
　　“大哥，我要做点什么？”进门时，衣服被拉了一下，任情看见了躲在门后的妹妹。她局促不安的捏着衣角，她本是个勤快的小姑娘，家里的是但凡洗碗烧火扫地，就没有不抢着做的。但家里不常来客人，一般来的也就是村子里任氏本家的伯母婶娘，她哪见过如乔惜彤这样天仙下凡一样的贵客，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任情看着自己这个小妹妹，竟是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任情摸摸她的头，小声道：“你去厨房看着火，烧点开水。待会儿要上茶的。”
　　“呀？”任依依惊呼一声，然后小声道：“对不起，大哥，我都傻住了。大哥，这两个姐姐真漂亮，她们穿的衣服颜色这么亮丽，刺绣像活的一样，首饰……！”
　　“依依，还不快来，帮我抓着鸡。”任奶奶嫌弃的瞪了依依一眼，她已经抓了一只鸡在手上，准备杀鸡来款待乔惜彤二女。任依依于是马上跟奶奶到厨房去了。
　　任情看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到堂屋和任音招呼两个姑娘坐了，就到厨房去倒水泡茶。
　　“……身为女子，当以贞静为要，你看见人家有好的珍贵的衣服首饰，不可以妄议，显得你多嘴多舌，轻浮虚荣。平时多学着做些女工针线，家务烹饪，只有你好的，少眼皮子浅去羡慕人家的衣服首饰，须知这羡慕是羡慕不来的。我家破落了，供不起你锦衣玉食，就算是家财万贯，也没有都给你使的道理，你自己勤勤俭俭，比这些身外之物好得多。”
　　在厨房门口，任情就听见奶奶在小声训导妹妹，然后就听见依依更低的“嗯”了一声。
　　“不是我对你苛刻，你看你三个同胞姐姐，哪一个比得上你现在的处境？我们对你，虽然比不上对大郎，但也不差了。我们家三四代都勤俭持家，没有乱花乱用，奢侈无度的。你要是坏了我家的……”
　　“奶奶，我给两位姐姐拿杯茶。”任情走进去打断了任奶奶的说教，任奶奶其实不是个坏人，她只是重男轻女且更看重自己的血脉后人，对任依依的教导不能说她错了，但依依也是个知恩且识时务的小姑娘，这就不需要太过压抑小姑娘的天性，华衣美服，是天性里的追求，任情自己也喜欢，所以，虽然这个社会的主流道德就是不慕虚荣，不慕荣华，安贫乐道，任情私心里却是不赞同的，在前世那个信息爆炸，物欲横流的社会里，或许道德沦丧，人心不古，但有一句话任情是深以为然的——人类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是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不竭动力。
　　只是，喜欢富贵是可做不可说的事情，任情也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反对奶奶的勤俭节约教育，毕竟，对于农家来说，勤俭节约也是一种美德。
　　“茶叶在上面的柜子里。大郎，奶奶在杀鸡，手脏了。你泡了拿过去吧，小心些倒开水。”任奶奶听到孙子的话，语气和蔼的嘱咐。
　　“好的，奶奶！”任情泡了茶，然后又和任奶奶说，“奶奶你一个人做饭太累了，让依依去请和伯娘来帮忙，伯娘的手艺还是村里数一数二的。”
　　“哦……哦！”任奶奶一拍大腿，“还是大郎周到，奶奶和你娘的手艺可不能招待贵人。”任奶奶乐呵呵的使唤了依依去请人，一点都不为孙子认为自己厨艺不如人而生气。任奶奶做姑娘和做教谕太太的时候，厨房有做事的下人，她自己下厨的次数不多，厨艺一般，任音的手艺也一脉相承，都不是厨艺精湛的。和伯娘却是出身殷实农家，又嫁到任家族长家，厨房里的活是一直干的，并且因为家境殷实，鸡啊鱼啊肉啊，隔三差五会整治，这才练出了好手艺，要不然一般人家，连油盐都要算计着用，烧出来的饭菜能吃饱就好了，哪算得上好吃？